正文 牧雲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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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雲縣在三百多年前可是個大縣,此處依山傍水,鍾靈蘊秀,年年得仙人庇佑,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岱輿山之前就在附近,不止岱輿,還有其它四座仙山,分別喚作員嶠、方壺、瀛洲、蓬萊,這五座山根部不穩,終日隨著潮水的波浪飄動,天君害怕仙山最終會飄往西邊去,到時仙人們將居無定所。故而命令十五隻大鼇抬起腦袋把這五座山頂住,這五座山才開始穩定下來。
可是,三百多年前岱輿山出了一變故——
“師尊,龍伯國紙鶴傳信,說有使者明天來訪。”年輕的昔漾身著一襲青蘭色的道袍,簪發戴冠,舉手投足無不透著講究和拘謹。
昔漾眼前,一位滿頭白發的白眉道人盤坐在蒲團上,此人乃當時的岱輿山掌門,淄舒,世間的人許是記不得他的名字,卻是無法忘卻他的號,喚作上狐,世人稱其為上狐道人。
上狐道人這號取得很是怪異,若非得說起緣由,世人猜測是與青丘狐王相交甚好的緣故,相傳道人在其早年於人間體驗疾苦行俠仗義的時候,便是經常同那狐王相伴而行,二人名譽滿天下。
上狐道人座下有兩位弟子,大弟子溟塵,原本是接管岱輿山的最合適不過的繼承人,年紀輕輕卻死於非命。
二弟子昔漾,才知聰慧,溫文儒雅,不僅把門中大小瑣事處理得僅僅有條,還把大師兄留下的幾個小徒弟給教得有模有樣。
上狐道人晚年十分懶惰,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名則閉關,其實就是表明,你們愛咋咋地,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此時,上狐便懶懶地說著那百年不換的台詞,“招待客人之事便交給你,為師去閉關兩天。”
龍伯國俗稱巨人國,國民個個身形碩大,蠻力無窮,幾步便能跨過一個岱輿山。由於其身形與常人差異過大,幾乎一直處於與世隔絕的狀態,更與岱輿山並無往來。
突然到來,確實是讓人捉摸不透,但龍伯人雖天生神力,性子卻極其溫和,相信並非是來岱輿山鬧事。
昔漾琢磨了一番,將招待使者之處設在了岱輿山鼎峰,旁邊特意掛上一片綿延幾百萬裏的瀑布,人站在高處,便能看到那頂端湍急的水勢如猛獸般俯衝而下,洶湧澎湃,這景觀定能與龍伯雄壯的氣勢相稱。
卻不知那日來的使者,踏著雲彩,羽扇綸巾,風雅閑散,看著竟比昔漾更加瘦弱。
使者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悠悠地開口,“吾乃龍伯國使臣,無姓,無名,無字,你可直接喚我為龍伯。本人雖無大才,卻能卜天下俱事,近日占得一卦,不知你是否有興趣得知?”
“先生既然特意前來,想必此卦同本門有關。”
“正是,卦象顯示……”龍伯掃了一眼四周的岱輿山弟子,朗聲道,“四百年後岱輿山將沉入大海,受滅頂之災。”
話音剛落,眾人大嘩,一個個握住劍,就要同龍伯拚命的態勢。
昔漾卻也麵無慍色,隻道,“先生既然窺得天機,敢問有何避劫之法?”
龍伯爽朗得笑了一聲,道,“你且放心,我既然來此,便是來祝你渡劫。你近來多注意同我處一道就行。”龍伯說這最後一句時,語調轉了幾轉,讓人不免聽出幾分登徒浪子的意味。
昔漾隻裝作沒聽出來,好脾氣地道,“如此,那麼有勞先生了。”而後極盡禮數地同他再作一揖。
龍伯點點頭,遙手指著那片瀑布道,“這山上景色宜人,莫不如直接讓吾在山頂小住幾日,無需多求,席地而臥即可。”
昔漾欣然同意,讓龍伯自己在山上自娛自樂,自己領著一眾弟子下去歇息。
“師叔……”一個奶聲奶氣的小短腿道士牽著昔漾的手,哼嗤嗤地抱怨,“那個人忒不是東西,跑來這裏危言聳聽,他能占卜,我們就不能麼?真是瞎操心。而且居然還……還出言調戲!你為什麼還要以禮相待啊?”
昔漾微微一笑,捏著淩渠軟綿綿的小手,道,“渠兒,你要記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龍伯善卜,我們早有耳聞,又豈能因自己無法窺得四百年後的事端而斷然否認別人,此其一。”
“既然龍伯宣稱為山中之事而來,是出於好意,我們自然要禮數周全。此其二。”
“我雖預測不了幾百年後之事,卻能算到,近日,山中確有一個小劫,龍伯是敵是友,待過了這劫自然見分曉,不必心急,此其三。”
“嗯,淩渠受教了!”淩渠乖巧地點點頭,屁顛屁顛地跑了,背上那柄同他個兒差不多高大的劍跟著一晃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