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任是無情徒動人  第二十二回:魂歸來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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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說著說著已到了無音地府,兩邊的侍女長明燈依然燒得熱火朝天,恐怕不油幹,始不會枯盡。司馬金陵指著剛才與朱雲雀出來的偏門道:狀元郎,把我抱到那裏去。
    柳狀元將她抱到偏門,歪著腦袋天真道:姐姐,這裏就一堵牆,四個門那麼大,我們為什麼不從門裏麵進去,在這裏做什麼?
    司馬金陵休息過後,漸漸舒緩過來,道:你將我放下,在地上找找,可否有一根銀白色比頭發絲還細的繩子。找到了,我就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柳狀元放下司馬金陵靠著牆壁,便趴在地上找,陰冷的地府,連螞蟻都不來,他突然歡叫起來,從地上撚起一根絕細絕細的絲道:姐姐,是不是這個?
    司馬金陵側臉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道:不錯,把細絲給我。
    柳狀元點了點頭,將細絲遞給司馬金陵。司馬金陵捏在指尖,閉起眼睛,微微一扭指尖。石門豁然劃開了。她讓柳狀元將她抱入洞中,複關上了石門。她又道:狀元郎,把我的輕煙絕命絲抽回來,不要讓朱雲雀等發現了。
    柳狀元拉著線一寸一寸認真的往回收放回司馬金陵手中,原來司馬金陵早已知道朱雲雀對她起疑心,於是開啟機關的時候,已在機關中布下‘輕煙絕命絲’,拉到了外麵。此絲隻有頭發絲的一半細,猶如一縷青煙,卻銳比利劍,能夠殺人於無形,是江湖中傳說的絕密寶物。當年西門曲剛好贈予她一條,隻消在機關處按上一條細絲,她就足夠打開這個隻有出沒有進的機關。
    柳狀元抱起司馬金陵繼續往前走,青龍門的火依然不盡,果然是三滅真火,永燒不盡,把所有的洞府都照得通明。他走了幾步,突然絆了一腳,險些將司馬金陵摔在地上。好在他也練過一些招數,隻跌了一跤。司馬金陵回過頭一看,道:狀元郎,腳下似乎有個東西。
    柳狀元放下司馬金陵,回來低下頭一看,啊呀大叫一聲,道:姐姐,姐姐,有鬼。鬼死了。
    司馬金陵扶著牆壁走了過來,見那人穿著白衣錦衫,月白色的束褲,臉用白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心中一震,此人正是剛才要殺她又突然改變主意的人,怎麼會在這裏?
    柳狀元壯大膽子,將她臉上的白布拆下來,哎呀叫了一聲道:姐姐,是個大嬸。
    司馬金陵一看,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頭烏黑的長發順著兩肩留下來,手中卻握著一把青劍。難道那個人是個女人?
    不,絕不可能。
    她暗自搖了搖頭,彎下腰,翻過她的頭顱,她的脖子處留下一道紅色的劍痕。她拿起她手中的劍,拔出來一看,劍上有血跡,劍上的血跡與脖子的痕跡剛好吻合,難道她是自殺?一個千辛萬苦追進無音地府找長生卷的人,居然會自殺?
    她為什麼要自殺?除非,無音地府除了她,朱雲雀,這個女子,還有第四個人?
    究竟是誰?
    那個奪走長生卷,挑撥離間她與朱雲雀的人?她目光落到她胸前,胸前露著一截黑色的木棍,她取出一看,便知是江湖中慣用的信號彈,她將信號彈收入自己的包袱中,站了起來,覺得內心一陣涼颼颼的,此地又接近底下冰窖,更是一陣的寒冷。她望了屍體一眼道:狀元郎,我們走。
    柳狀元點了點頭,複抱起她走進主棺室。她雙手環著他的脖子,頭伏在他的肩膀上,指使他走進八卦陣最難走的坎卦位,停住了。柳狀元將她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坐著,讓她靠。
    冰冷的棺室,寒氣陣陣從地底層冒上來,大理石的地麵已結起一層霧氣,白色的帳紗在頭頂上浮動,一浪一浪的過來,飄過人的頭頂,仿佛已經到了冥界。空蕩蕩的世界,隻剩下兩個人,一個是傻子。
    司馬金陵忍不住自嘲道:不想我司馬金陵死到臨頭,竟是一個傻子陪著我。
    柳狀元停了,伸手抱住她,抱得很緊,奮力的搖頭,道:我不要姐姐死。
    司馬金陵拍著他的後背,目光安靜下來,道:狀元郎放心,他們越是要我死,我越是要不死。
    柳狀元抹了把淚,肚子倒是咕咚咕咚響,他怔了一怔,半天才扁起嘴道:姐姐,我肚子餓。
    司馬金陵笑了,從小包袋中掏出一個用封紙封好的饅頭遞給他,道:先吃這個,等我們出去了,我給你找好吃的。
    柳狀元接過饅頭,撕開封紙,咬了一口,很勉強的吞下去,道:姐姐,這個不好吃,你吃,我要吃糖葫蘆。
    司馬金陵頓了一下,沒有人肚子餓,要吃糖葫蘆這麼回事,還是笑推過去道:你吃,姐姐不餓。
    柳狀元拿著饅頭在半空中停了許久,方道:姐姐不吃,我也不吃。話落甩手把饅頭丟了出去好遠。
    司馬金陵頓時哭笑不得,傻子總歸是癡,掰開一起吃不就好了。誰想會被朱雲雀反追殺,這個饅頭還是昨天晚上偷拿下的,能不能在墓室中撐個三天兩夜,一個饅頭是很重要的。偌大的幔帳,一個渺小的饅頭早已不知何處去了。為了不讓柳狀元迷失,司馬金陵還是撐著身子站起來,掀開重重幔帳,往前找尋丟失的饅頭,終於在前方看到了那個珍貴如命的饅頭。她一喜,伸手便要撿起,卻見一雙白皙的長手從上伸下來,撿起她的饅頭。
    司馬金陵順著他黑色的官靴往上看上去,背著光,還是可看出他一身月白色的長衫綢褲,白色的披風,還有一張用白布崩條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他拿起饅頭拍了拍上麵的皮,便放入口中,大大的咬了一口,大口大口的嚼著,饅頭一下子撕去一半,他低下眼睛望著她,從他黑洞洞的眼珠子似乎都可以望出他惡作劇式的笑意,如此的毒辣。
    第四個人,他還在!
    司馬金陵腦中閃過一絲驚恐,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但來不及,一柄寒劍已從她的脖子後麵穿出來,劍身一轉,那個人已站到她麵前,拿著她的饅頭又咬了一口,依然壞笑的望著她。
    司馬金陵看那饅頭徹底的不夠兩個人分了,突然有種無可奈何的絕望,她低頭望著脖子上的劍,劍身長三尺,劍寬半寸,劍身烏鐵,寒氣淩人。她伸手彈了一下劍身,發出‘鏗’的一聲脆響,她的目光從劍身抬到劍主人臉上,嘴角也勾起來,似笑非笑的淡道:沉雁,好劍。
    沉雁劍與沉雁落魚四大美人傳說沒半毛錢關係,傳說當年造劍人舉刺劍不經意向空一揮,剛好有雁鳥飛過,雁沉大江,所以才命此名。
    吃饅頭的人停止嚼饅頭,望著司馬金陵,鼻子最底層發出一聲低響,道:劍已入鞘百年,不想還有人認得。
    司馬金陵道:此劍百年之前是一位名為何蕭山的人所擁有,聽聞他敗給一個人之後,便將此劍留給那個人,從此削發為僧。我倒是聽說勝他之人百年之前的武當掌門人薛東城。
    那人吃完最後一口饅頭,舌頭一卷,掃幹淨饅頭屑,徹底將司馬金陵與柳狀元的三天兩夜的口糧吃了,他吃完悠然道:那又怎樣?
    司馬金陵眉往上一挑,很難分辨是生氣還是微笑道:但看你那一招‘灰飛煙滅’瞬間吹化柳老頭子的天山雪蓮,倒不像是武當派的作風,這麼毒辣大概也不像是武當那幫傻頭傻腦的人,你到底是誰啊?
    那人停住眼盯著司馬金陵,望了足足好一會,道:什麼柳天問,什麼天山雪蓮,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司馬金陵譏諷道:當著這死人的夫人的墓地,說謊可是會被夜半追魂的。別人不知道,我怎麼能不知道。我命柳一笑看著柳天問的屍體就是不想人鑽了空子,不想柳傻蛋發起了瘋,柳一笑才沒看好柳天問的屍體。也就一刻鍾的時間,就被人鑽了空子,你想將屍體藏到最安全的地方,想必是看到那幾口棺材,因為是諸葛紅顏送的,你認定最安全的地方,便把柳天問的屍體藏在棺材中。不想柳傻蛋半夜發瘋,跑到那裏,我跟過去找他。朱雲雀派人盯柳天問的屍體也已經盯很久了,他眼睜睜的看著你把屍體抬到棺材裏麵。我們誤打誤撞進了棺材,他便一起拉走了,所以我才跟他來到這無音地府。而你,是第一個破解柳天問頭發的秘密的人,便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裏,不巧和我們打了個撞麵,傷了朱雲雀,奪了長生卷?至於外麵那個神秘的女人,我雖然還沒想到她是誰,但她的死是決計與你逃脫不了幹係的吧。我說的沒錯吧,這位連臉都不敢示人的先生?
    那人笑了,笑聲啃啃的響,像不想笑但憋不住似的,道:聽過賊喊抓賊的,沒聽過這麼喊的。前半部分你說的確實沒錯,至於這長生卷麼?他劍鋒往上移,鋒芒挑著司馬金陵下顎最嫩的地方,變了個人似的,陰氣森森的道:不是你拿走了麼?我可是親眼看到你拿走了啊?交出來,放你一條生路。
    司馬金陵學他啃啃的笑了,道:壞人威脅人的時候總是說會放其一條生路,誰不知道交出去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那人道:這麼說,你是不交咯。
    司馬金陵一句話不說,隻笑看著他。他突然一晃身,人不見了。她掠眉往後退了一步,卻見他的身影已飄到幾米遠,一把抓起躲在帳紗之後的柳狀元,又啃啃的笑道:我不殺你,我殺他,你不心疼。
    威脅永遠都是人類的軟肋。
    司馬金陵隻是驚,此人不但武功高強,還精通奇門盾術,顯然剛才與柳狀元一番話被他聽得真真的。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不負責任,冰冷的解釋會傷人,特別是單純的人。司馬金陵不想傷害柳狀元,她突然心灰意冷的歎了口氣道:好吧,你放了柳傻蛋,我把長生卷給你。
    那人冷笑道:你司馬金陵的鬼主意多,我沒領教,可是聽了不少。我在這裏和你的柳傻蛋邊聊天邊等你,你拿長生卷來換他一命。
    司馬金陵點了點頭道:好,好。你等著我。話落,捂著胸口,朝幔帳深處走去。一會,果然回來了,手中拿著一卷微發黃的畫卷遞過去道:給你長生卷。
    那人輕笑一聲道:打開我看看,否則我多傻。
    司馬金陵點了點頭,將畫卷捏在手中,拔開塞套子,展開畫卷,橫取著給他看。
    那人雙目有些異樣,隻望著畫卷許久,才道:你說這就是長生卷?
    司馬金陵問道:難道你見過長生卷,否則怎知這不是長生卷?
    司馬金陵畫卷卻是從白衣劍客手中拿過來的美人圖,而此人望著此圖,卻目光閃爍,仿若若有所思。他頓了一頓,道:把畫卷拿給我。
    司馬金陵不想他真的這麼好唬弄,拿起畫卷,反道:把柳傻蛋放過來,否則我撕了長生卷,大不了我與柳傻蛋一起死,把你留給朱雲雀收拾。
    她話剛落,四門之外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是四門同時開啟的聲音,果然有人來了,而且個個都是高手,連一點點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隨之,青龍門的火焰猛然又從洞中噴了出來,朝他們噴射過來。
    那人摔下柳狀元,抓過司馬金陵手中的長生卷,一腳踩在司馬金陵的肩膀上,跨過去,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司馬金陵往後跌了一步,倒在柳狀元的麵前。柳狀元站起來慌扶起她道:姐姐,你沒事吧。
    司馬金陵抬頭望青龍門,火焰中有兩個人影從火中飛了出來,火焰的光明顯得這兩個人格外的黑。她心中大驚,踉蹌站起來,拉起柳狀元的手,奔入另一卦。
    四周又一片死寂,司馬金陵的額頭上冷汗淋淋,她知道四麵八方都是人,她捂著柳狀元的嘴一點聲息都不讓他發出來,機關有種好處,對不熟悉的人是死地,而熟悉的人卻猶如走自家後花園一樣,司馬金陵隻是驚歎,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多能夠破解司馬離秘境的人。多年之前的神器如今看來竟一文不值。他們二人逐漸的被逼到了八卦中心。
    圓形的八卦白玉圓台上就放著項煙華的屍體,煙越來越濃烈,墓穴裏本來有活動空氣就很少。柳狀元嗆了好幾口濃煙,呼吸不過來,倒在棺材邊不動了。
    四麵八方看似無聲無息,死亡卻悄悄的籠罩而來,好一招天羅地網。司馬金陵軟趴在棺木上,昂麵向上,自嘲道:老爺子啊老爺子,不成想你設計了一輩子的機關,今日連我都要被你算計,死在這機關中。
    帳紗圍同時一動,九條人影從四麵八方走了出來,九人很快聚集成一排,嘲風站在最中間。他走上大理石棺木,冷冷望四周,棺木裏的項煙華依然淡然,而四周空蕩蕩,隻有死人因為空氣破壞而散發出來的寒氣外,一個人都沒有。司馬金陵與柳狀元卻不翼而飛了。
    他目光逐漸冷卻,道:找。
    九人同時沒有了影子,仿佛隻是九條不經意飄過的幔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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