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溫柔
    歐陽均緩緩地從阿新身邊走過，“你連柳天奉都不怕，卻怕我怕得要命，當年我確實不同意你加入，想過要殺了你，不過看你這些年的表現也叫人放心。以後若是衛雎得罪了你，你直接把帳記到我頭上來就是了，別找他的麻煩，他啊……脾氣大著，惹生氣了不好哄。”
    阿新聽著那陰冷冷的嗓音，耳膜都發冷，直到那人走了很久以後，阿新還覺得周圍的空氣是凝固的，是冰冷的。
    歐陽均總是寵著那個人，那個人要什麼就是什麼，隻是有一樣東西，歐陽均永遠也不會給，那就是自由，任他衛雎使盡了手段，也逃不出歐陽均的掌心。
    其實阿新或多或少明白衛雎想要把警察招來的原因，因為隻有這個組織徹底暴露在陽光下，他才有機會獲得自由。衛雎和他們一樣，都隻是平凡的少年，少年的時候被人糊弄到這裏來，一入狼窩便是別人口中的食物，再也逃不了了。
    阿新是被自己的爺爺帶來這個地方的，爺爺說要給他找一個歸宿，這個地方，就是他的歸宿。
    那一年阿新還小，剛過七歲。
    當時他還問爺爺為什麼要將自己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爺爺說：本來在你出生的時候就該送去的，隻是不足七歲的小兒有天護著，身上不該背負太多冤孽，而今你已過了七歲，是時候把你送走了。
    阿新不懂，他想要再問，但爺爺卻是一副再也不開口的樣子，所以心中疑問也隻好作罷。到這個地方二十多年了，他最初進入這個組織的時候，中央的坐落點還是在大山深處，因為大山深處交通不方便，信息傳遞更是緩慢，也就造成了經濟短缺，不得已才遷了地方，到了大海的中間這孤島。
    阿新走進自己的房間，開了燈，看著椅子上還沒醒來的關小棠，輕輕地長籲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藥瓶，開了蓋子，將瓶口對著關小棠，讓關小棠將瓶中那刺鼻的味道吸進肺腑。
    接著他便坐在辦工桌後麵去翻閱報紙，等著這個少年醒來。
    阿新是個做事很認真很小心的人，但同時，他也是一個很緊張的人，他很在意自己的每一個細節，稍微有一點細節出錯，他就會很緊張。
    約莫過了半刻鍾，他聽見關小棠仿佛癡夢般地在說話，口裏不停地喊著‘恭生’二字。
    這個孩子……阿新搖了搖頭，繼續閱讀報紙，這報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報紙了。上麵都是二戰時期的新聞。
    “恭生……恭生……”關小棠的音量忽然大了幾分，手抖了一下，腳忽地一蹬，似是在夢裏也在掙紮，這一掙紮，他人就醒了，一下子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阿新將報紙一收，站起身來，將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扶正，“你醒了？”看著翻滾到地的關小棠，阿新和顏悅色，全然不受影響，一副在旁閑看戲的樣子。
    關小棠從地上坐起，揉了揉自己被摔的肩膀，兩眼迷茫地盯著周圍的環境，等了兩秒，他似才反應過來剛才有人在與自己說話，目光這才往阿新身上看去。
    “我叫阿新，以前是陸家的保鏢。”阿新筆直地站在那裏，嘴角微微上揚，鏡片下的眼睛裏有著溫柔的眸光，那是一種叫人看進眼底便生出信任來的溫柔。
    “這是哪裏？恭生呢？他們把他怎麼樣了？”關小棠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問道，想起自己被皇家道的二當家強製帶走，陸恭生被人踩在地上，當時四周雪亮的牆壁就如同雪亮的刀子，深深地割著他，入眼的燈光也如同傷人的刀光，嚴密無縫地將他包裹。
    阿新道，“陸少爺沒事，他還在皇家道，這裏是島上，你已經上島上來了。”
    “島上？對啊，有人花了三億……三億……我從來沒想到過自己居然值三億……”關小棠一個人自言自語，反反複複地念著這幾句話，來來回回，他仿佛明白了什麼，原本十分慌張無措的眼神變得空洞蒼白，原本還有力氣掙紮的手腳，這會兒已經軟塌塌地垂下來了，仿佛風一吹，他就會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