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歸來之人
    夜，很深了，陸恭生的手和腿都很痛，腰更痛。等陸恭生忍著痛來到五區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就是來這裏見關小棠的，無論關小棠是否會走，他都想要再見他一次。也許是癡，也許隻是單純地想要看看。
    清晨，關小棠從宿舍裏走下來，步伐很輕，眼睛垂著，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看路。總之，他沒有發現陸恭生。
    陸恭生放心了些，將車窗玻璃往下搖了搖，探出了頭，點燃了一支煙，煙絲很快就在他的麵前彌漫，氤氳了他的臉龐，也模糊了他的視線。等關小棠走遠後，陸恭生這才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跟在關小棠的身後，似有目的的樣子。
    憑借陸恭生對那行人的觀察，第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不一樣。那人走路時步子比平常人要規矩，每一步的大小幾乎都是一樣的，那人的手，永遠都是規規矩矩的，對那種人來說，每一個非必要的動作，都是多餘，是浪費力氣。
    陸恭生發動了車，跟了去，一直跟到關小棠走進工廠，然後看著那個男人也走進了工廠，不一樣的是關小棠走進的生產廠房，而那男人去的是行政。
    陸恭生沒打算進去看看究竟，在外踟躕了一小會兒，然後給唐飛撥了一個電話，而電話那頭卻是一直沒有人接聽。看看天，這會兒還早，唐飛也許還在睡覺也不一定。
    陸恭生心慌了一會兒後又想到：別人拿關小棠最多也就是威脅自己，並不會真的傷了關小棠的命，畢竟沒有人會去做一件對自己有害而無利的事。這麼一想，陸恭生也就安心了些。當陸恭生放下手機，準備開車離開的時候，卻有一隻手伸進了車窗，按住了方向盤。
    陸恭生詫異，剛才明明就沒有人，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多出了雙手來？抬眼一看，心中更驚訝，那人竟然就是那個跟蹤關小棠，然後走進行政部的男人。
    那男人對陸恭生笑了一笑，“還早，請我吃一頓早飯如何？”男人的聲音很好聽，溫存而又低沉。
    陸恭生也對他一笑，笑容溫柔，“我不會請一個陌生人吃飯，那樣會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就算是約炮，我也會意思地問一問姓名。”
    “我姓藍，熟悉的人叫我阿柯。”男人說。
    陸恭生眼睛看了看身邊的位置，示意男人上車。“我和你不熟，藍柯。”
    “這個沒關係，我隻是想問問阿靜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開不開心。”藍柯上了車，形容自若，言語輕描淡寫，側著臉，眼睛對著後視鏡理著自己的頭發，然後又仔細地檢查自己的五官，那是一幅打算要從自己臉上找出一顆星星來的神情，“你對阿靜有關小棠好嗎？如果我的調查沒有出錯，你和關小棠從認識到在一起不過就一兩個月的時間，一兩個月就能叫你有這樣的感情，不知道阿靜當時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是將阿靜放在什麼位置的。”
    陸恭生擠著眉，近來發生的事情，遇見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和已經死了三年之久的阿靜有關。
    阿靜，仿佛一個陰魂不散的幽靈。
    “你是阿靜的什麼人？”陸恭生問。
    藍柯依舊對著後視鏡，依舊仔細地看著自己的臉，依舊笑容溫存，“我叫藍阿柯，隻是很少有人會叫我全名，阿靜叫什麼？你知道嗎？”藍柯問，終於將眼睛從後視鏡裏移開，落在陸恭生的臉上。陸恭生側過臉看著藍柯，藍柯急忙抬手指了指前麵，說道，“紅燈，別闖。”
    藍柯的嗓音，如初雪，雖鬆軟但也冰人。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知道阿靜叫什麼，他啊，從來就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他就跟個三歲孩子似得任性，別人問他叫什麼，他總說自己叫阿靜，記得小時候上課老師問他叫什麼，他也說自己叫阿靜，就連期末考試，他也隻是在試卷上寫阿靜。”藍柯無奈一笑，笑容裏溺滿了寵愛，“他叫藍阿靜，我是他的哥哥。他是父母從外麵抱來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時候我們就跟他說過，他不是父母的親生子，所以他才一直都說自己叫阿靜，而不是叫藍阿靜，在阿靜五年級的時候，我出國了，走的不是正道，所以一直沒敢和家人說，一走就跟失蹤了一樣，轉眼回來，卻是物非人亡了，更沒想到的是，在國內，我連死亡證明都已經有了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