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阿靜的死因
    三區，來福賓館外，一個卷發斑駁，背影佝僂的男人立在夕陽下。
    薑離悄悄地走到男人的身後，低低地叫了一聲：“爸。”
    夕陽下的卷發男人沒有回頭，他抬手揉了揉鼻梁，“我不是你爸。”
    “阿靜是你失去的孩子？”薑離先試探著問。男人往賓館裏走去，房間都是之前已經定好了的。進了房間，男人將身上的偽裝脫去，一屁股坐在床上，疲倦地仰躺下，他說，“陸震華不是人，我老婆生孩子的那天，難產，沒了，就在我守在我老婆身邊近乎崩潰的時候，護士又來對我說，叫我節哀，孩子也沒了。”
    發生這件事情的那天，薑離也在醫院，那天他就在急救室外頭，看著養父守著養母，哭得連血絲都從眼睛裏溢了出來。
    “我知道。”薑離站在門邊，看著那個形容滄桑的男人。男人的頭發很短，不足一寸，白的斑駁，身體也不佝僂，但卻已經挺不直了。是‘失去’將他的腰板壓彎了。
    薑離道，“那天陸伯父也在，陸伯父害怕您傷心，他一直在外麵等著您。”
    “伯父？嗬嗬……”男人冷笑著，他的手，在發抖，他的身體，在痙攣，他的生命，仿佛也在逐漸消失，好像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死在這張床上一樣。
    “那天他當然會來，他會陪著我，他要我感動，要我相信他，那個時候……他的事業才剛剛開始，我是他最好的助手，陸震華從來就不相信人，包括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都不相信。”男人壓抑著，臉部鬆弛的肌肉在抽搐，他顫巍巍的手緩緩地揚起，落在了臉上，擋住了兩頰和眼睛，不讓薑離看見他掉眼淚。他說，“他就是為了讓我全心全意的幫他，要我心無旁騖，所以他害死了我的老婆，我的孩子。但後來……後來我發現我的孩子沒有死，他就是阿靜。”
    “阿靜？”薑離心裏也如刀割，這個答案他是今天才知道的。而眼前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隻是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阿靜已經死了。”男人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對他來說，一切都是蒼白的。
    “您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也沒有見過阿靜，怎麼就確定他就是您的孩子？”薑離問。
    “他長得像她的母親，特別是那雙桃花眼，特別的像。”
    男人話罷後，還是忍不住痛吟了一聲，他的手在臉上摸了一把，他的氣息，在沉悶的房間裏飄來飄去，濃厚難散，他的嗓音，很沙很啞，讓人聽起來感覺很幹燥，是那種嵌著血絲一般的幹燥，他的嗓子，仿佛已經裂開，絲絲腥味從他的咽喉裏彌漫了出來，散在這個房間裏。他忽然從床上站了起來。當然，他的這個動作很緩慢，仿佛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不得已地撐起身體，不得已地挪動腳步走到窗邊，他打開了窗，對著窗外那個沉悶而又無情的世界，“雖然你是陸震華硬塞給我的養子，但養久了，也都有了感情，何況你一直都很優秀，我也一直拿你當親生兒子，哪怕你是陸震華塞過來的，我也從來沒有討厭過你。你的車撞死了人，要我不擔心是不可能的。我怕你出事，我本來隻是在想查查你怎麼會突然撞人，才知道你的車是被人故意動過手腳，你不是個粗心的人，車子出了問題你不可能不知道，敢在你的車子上動手腳的人，除了陸震華，我想不到別人，那時我就在想，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會讓陸震華想要殺他？”
    “所以你就開始調查阿靜？”
    “嗯，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調查阿靜的，我先從他的朋友圈開始調查，後來又去了他家，但他家裏人已經搬到外地去了，找不到了，我調查他三個多月，都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樣子，連一張照片都沒有見到過，你說我能不懷疑嗎？處理得這麼幹淨，陸震華到底想要隱藏什麼。”男人的話越來越平穩，口鼻中的氣息也越來越淡薄，他對著窗，輕輕地哈了一口氣。臉色蒼白，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