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鋒銳之心
    “小棠，你和陸恭生的事情我……”唐飛急著想要解釋，想要挽救這已經崩塌瓦解的軀殼，但關小棠話更快，眼神更加冷漠凜冽，哪怕是在深夜裏，在暗沉沉的燈光下，也依然懾得人啞然無言，心底寒氣騰騰，關小棠說，“我自願的，墮落比隱忍讓人舒坦，我的身體沒有你想的那麼糟，沒必要那麼擔心我，況且你我……”
    “關小棠！”唐飛憤恨地吼道，兩人互不相讓，“你當我唐飛是什麼！”唐飛用力將關小棠一推，狠狠地推倒在牆上，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他不忍對關小棠發吼，從很久前開始他就一直默默地，好生地照看著這個少年，此時此刻，他心疼，難受，他著急，一下沒忍住……
    “小棠，我們回去吧。回家去。”但再怎麼忍不住，他也不能對那少年發吼，唐飛凝視著關小棠的眼睛，柔軟而又認真誠懇地說道，“這裏也沒什麼好的，這裏混亂的很，沒錯，我是被人打了，被打得遍體鱗傷，很丟人，但我他媽廢了那兩崽子一條胳膊一條腿，幾個拳頭算什麼，老子還挨得起！”
    夜，很深。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站在路燈下，背靠著燈杆，手裏撚著一支煙，看著那輛從自己麵前疾馳而去又倒回來的吉普車，嘴角揚了揚，一縷煙絲在青年臉前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往上空升去，散去。
    吉普車停在青年身前，青年將手裏沒抽完的煙遞給車裏的人。
    車裏的人接過煙，撚滅，丟進了垃圾桶，“上來吧，我們談談。”
    “想要談關小棠的事情？”青年問。
    “我愛他。”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清晰又明確，鋒銳有力的雙眉如同蒙在寒霧中的利劍，互相抵抗，互不相讓，將眉頭擠得緊緊的，在額上也擠出了皺痕。
    “別想了，關小棠不是他，你說你愛他不過是因為那兩個人身上有相似的地方，你對他內疚。”青年解釋著，並且試圖努力說服眼前的人。
    “小棠一點也不像阿靜。”陸恭生解釋著，“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這一點我還分得清楚。”
    “你知道阿靜是怎麼死的嗎？”青年問。
    陸恭生道，“你的車撞死的，內髒都撞碎了！”
    事情，過去了三年多了，三年，不算長，但也不短，這千多個日日夜夜，陸恭生無時無刻不記著三年前的夜晚，車子撞上了圍欄，衝上了人行道，將行走在路上的人撞死了。那天是陸恭生第二次帶阿靜來家裏……也是最後一次。
    “那天下午伯父開我的車出去過，但車不是他開回來的，是別人送回來的。”青年說著，口吻沉重，雙目悠遠，仿佛正凝望著三年前的那天。
    “你是想說我爸在你的車上動了手腳嗎？”陸恭生問。
    青年道，“事情和這一次打出人命來一樣，將人打死的是我的人沒有錯，說要揍那兩個不識趣的野鴨的也是我沒錯，但我不到三十歲，也不是隻有十幾歲，我爸也不是黑老大，這種會丟命的事情我是真沒那個膽子做。你要是實在懷疑我，還不如去查查你爸，你爸表麵不管你的事，但暗地裏如何你心裏應該也有數。如果這一回你敢帶關小棠回家去，關小棠的下場就一定和阿靜一個樣，我這也是為你好。”
    “嗯。”陸恭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以沉默結束了這次談話。車子往前駛去，他不是沒懷疑過他父親，他是不敢懷疑。
    就好像他並不是真的懷疑薑離一樣，如果薑離真是那般可怕可恨，他定不會繼續與這人交往，但這幾年下來，兩人關係一直如初。
    陸恭生緊捏著方向盤，悄悄地長籲了一口氣，明亮的眼睛深邃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