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算上顧源顧裏三個星期討論計劃的時間和這一個星期，兩人已是認識了一個月。
    剛上高中的新鮮感早已過去，同學的生活也逐漸步入正規，班委逐一確定了下來，各大社團竟是隱隱有了人滿為患的趨勢。然而無論外麵如何熱鬧，顧源顧裏之間冰冷的氣氛卻是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顧源看著顧裏與Neil、顧準的親近，心裏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抓撓一般，難受得緊；顧裏看著他和那個學習委員變本加厲的親密，若非是極度自我克製，她竟是已經有些忍不住想要要求顧源離開那個女生。
    在顧裏的眼中，那個女孩簡直是一無是處。成績不及她，掛著學習委員的銜卻毫無建樹，和顧源說話隻能磕磕絆絆，一副花癡的小女生模樣；而她那張臉早已被顧裏歸為了“醜陋”的行列。瞧著她那故意割出的雙眼皮和一頭亂糟糟披散著的長發，顧裏天天和林蕭絮叨著，認為她長得醜可以原諒，但出來嚇人就完完全全是錯誤的。
    已是國慶放假前的最後一天了。高一的學生們為國慶假期繁重的學習任務而叫苦不迭，顧裏的心思卻根本沒辦法集中在作業上。她的心思全都在坐在她前麵的顧源的身上。
    雖然那學習委員的座位距顧源有不小一段距離，但顧裏總覺得顧源在故意往那裏瞟，以至於在顧源回過頭來時，她故意做出一副和Neil親密的樣子，看到顧源臉上依舊是麵無表情，顧裏的心鈍痛一下，臉上卻是平靜無波。
    顧源能夠感覺到黏在他後背的目光，這讓他心中至少感到欣慰，認定顧裏還是在乎他的。但他回過神看到的景象卻讓他有些難以解釋，顧裏和那個金發碧眼的男孩如此親密究竟是為何？
    顧源心裏氣憤著，他意識到，自己這十多年來，除這次外再也沒有過如此情緒失控，原來，自己已經是那麼在乎了麼……
    顧源想著，又看了看顧裏，仔細盯著她看，仿佛這樣便能看出些端倪。顧裏輕輕垂下眼瞼，不與他對視，身上的動作依舊如常，但敏銳如顧源，已經發現了她的這個小動作。
    顧源心下正揣度著，那學習委員已是靠了過來。她和顧源接觸了幾日，雖是遠遠算不得親近，但好歹她已是不那麼害羞。她輕輕拉了拉顧源的袖子，顧源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閃開了她伸來的手。
    “什麼事？”
    顧源的心思還在顧裏剛剛那個躲避的動作上，對於打擾他的那個學習委員袁藝——接觸了幾日，他早已是知道了她的名字。想起她告訴他自己名字時通紅的臉頰，顧源心裏冒出了些不屑一顧。他可看不上如此小家子氣的女生。
    “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袁藝能聽出顧源語氣中的不耐，心中有些不解，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冒犯到了這個男孩。雖然他對自己的主動親近如此難以預料，來得太過突然，但她太想抓住這個男生，以至於她雖是知道他不耐煩，但依舊沒有離開，而是寸步不離地站在他身邊。
    顧源見身邊的袁藝居然還未離開，心裏煩躁的情緒更甚。他有些受不住這個女生的遲鈍，這麼一比倒是更顯出了顧裏的聰慧。
    那是個如此聰慧而又如此令他著迷的女孩，她偶爾的羞澀與惱怒令他忍俊不禁，更令他放不開手，明明是他先告的白，如今他怎會做出如此令他傾慕的女孩傷心的舉動？她躲閃的眼神告訴他，她在乎他，他如今感覺到她的委屈與酸意，竟是那麼的明顯，自己前些日子怎麼就沒感覺到呢？
    那日簡溪的話又蹦入他的腦中，說不準真的是他誤會了什麼？他喜歡顧裏，認定了她，唯她不可；但他那時也是自信的，認定她絕非是朝三暮四之人。那時絕對是他一時氣昏了頭腦，看到了顧準和顧裏擁抱的動作，心中醋意翻滾，才做出那些舉動，如今再度想起來，他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一回愧疚的滋味。
    他決心私下裏問一問，最好今日在這個假期前就能問出結果，他要打聽打聽顧準、Neil和顧裏究竟是什麼關係。
    “顧裏……”
    意識到自己前些日子行為的不妥當，顧源在這一個星期後第一次開口呼喚顧裏的名字，他的語氣中染上了些許歉意。他恨不得此刻就把顧裏抱在懷裏和她解釋，就如同在天台他向她告白一樣，緊緊地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裏，哪兒也不許去，隻能是他顧源一個人的。
    聽著顧源說出了他們這個星期以來的第一句話，顧裏心裏不禁鬆了一口氣。她本打定了主意絕不先開口，但如若顧源不說，她這心裏又如同被抓撓一般又癢又痛，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但顧裏又豈會如此輕易便原諒了顧源？她隻甩給顧源一個白眼，就帶著Neil和顧準離開了教室，留下顧源一人暗暗著急，立刻打電話給簡溪，讓他幫忙問問顧裏的好姐妹林蕭，看她知不知道關於Neil和顧準的事情。
    簡溪不愧為顧源看重的人，辦事效率也是極高，不到半個小時就回過電話，把一切都告訴了顧源。若說林蕭為何會如此坦白地告訴簡溪，她隻是笑笑說了句”顧裏也沒說不讓告訴簡溪嘛。何況他是我的……戀人，所以我拒絕不了啦。“戀人”這個詞總讓林蕭滿麵通紅。
    顧源這下子可是明白，他根本是完完全全地誤會了顧裏和顧準、Neil的關係，如今和顧裏間氣氛的冰冷，完完全全是他自己的原因！
    “顧源……”袁藝試探著叫著顧源的名字。
    “袁藝，你離我遠點，不要再糾纏我了。”
    顧源對著仍留在教室裏的袁藝拋出拒絕，語氣冷冰冰的。不待袁藝說什麼，顧源已是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出教室，他趁著還未放學趕忙去找顧裏，果然在偌大的音樂排練廳裏找到了孤身一人的她。
    他知道她不會去別的地方了，因為兩人的冷戰導致他們舞蹈的排練已是拖延了一個星期，今日是國慶前的最後一天，再不來排練，中間又隔著國慶，回來後效果就不敢估計了。雖說兩人默契異常，但多加練習總是保險的。
    顧源知道，他和顧裏都是謹慎的人，決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差錯。
    顧源在排練廳四周打量一番，果然看到了躲在門旁的顧準和Neil，這兩人估計是又想看他和顧裏的好戲，才探頭探腦地不住張望。
    顧源不禁有些好笑，此刻顧裏似乎感覺到了門外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朝門外怒瞪一眼，Neil和顧準立刻做賊心虛般跑開了。
    周圍終於清淨了些許，顧源推門進去，看到了坐在鋼琴凳上的顧裏。他幾步快速上前，站在了顧裏對麵，微微彎下身子和她平視。
    “裏……”
    顧源再次喊出顧裏的名字，語氣帶著愧疚與自責。顧裏怒瞪著顧源，這個星期兩人之間的冷淡讓她心裏別提有多難受；如今看到顧源蹲在她麵前依舊歪著嘴笑，心裏更氣。
    她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看顧源。顧源看著如此可愛的顧裏，嘴角咧得更大，他起身不管顧裏如何躲閃與掙紮，把顧裏緊緊地禁錮在自己懷裏。
    “我的老婆婆……我的裏……”顧源在顧裏耳邊喃喃著，“抱歉……”
    顧裏掙紮不過，任他抱著，不說話，等著顧源說完。
    “我都知道……”
    顧源輕輕地說著，他心裏可是清楚著，他的老婆婆怎麼會主動地打破這冷漠的氣氛？他自然不會說那種“你早些告訴我就好”這種自討無趣的話，而是選擇了這個顧裏聽起來能夠接受的。
    顧裏心下有些驚異，顧源已是全部知道了麼？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心知肚明這定是顧源問簡溪，而簡溪通過林蕭知道的。她心裏把林蕭記了一筆，但現在她的心思完全集中在了抱著他的男孩身上。
    “原諒我……好不好？”
    顧源聲音更加溫柔起來，讓顧裏險些陷了進去，顧裏拉開一些她與顧源之間的距離，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顧先生，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原諒你呢？”
    這是顧裏第一次用“顧先生”這個稱呼，顯得有些生疏，但在顧源心裏卻是欣喜異常，雖說顧裏的話帶著刺，但她已是開口對他說話，這真為一個顯著的變化。
    “憑我們互相喜歡，老婆婆。”
    說這番話的時候，顧源的自信是那麼的明顯，他知道顧裏對他的感情真心實意，而不是無聊時拿來消遣的玩樂。這種認知讓他自信地說出這番話來，並看到了顧裏的臉上迅速變紅。
    聽著顧源這番話，顧裏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點頭不就太便宜他了？搖頭又更是不合理，她最終隻是別過頭去，甩給顧源一個白眼。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你，顧先生？”
    但顧裏嘴裏是絕不會承認的，她依舊是高傲的語氣，隻是手攥成了拳。
    “我心裏感受到了。”顧源依舊笑著，他執起顧裏的右手，放在他的心口處，“這裏能感受得到。”顧裏的手放在顧源的心口，她能感覺到顧源強健有力的心跳。她的臉有些發燙，想要抽出手去，繼續在語言上壓過顧源，但誰知顧源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輕往前一帶，顧裏一個不穩，再次被他摟在懷裏。
    顧源低下頭來，與顧裏對視，黑亮的眼睛閃著光輝，讓顧裏有些害羞地微微別過頭去；顧源伸手輕輕托住顧裏的臉頰，讓她正視著自己。
    “裏……”
    顧源緩緩低下頭去，臉離顧裏越來越近，顧裏能夠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和頸部，癢癢的，又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原諒我，嗯？”
    顧源伏在顧裏耳邊輕輕地說，接著不由分說地托起顧裏的臉，慢慢靠近。顧裏還在思索著究竟要不要如此輕易地就原諒他，她早已是看出了顧源和那學習委員袁藝之間隻是做戲，她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煩躁，心裏早已是不怪他了，但她心裏依舊拿捏不準。
    顧裏正思索間，就感覺自己的臉被顧源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她有些驚慌地看著顧源的臉慢慢靠近，無措地閉上了眼睛。
    顧源看著顧裏青澀的反應不禁笑出聲來，他右手輕輕撫上顧裏白皙的臉頰，她的皮膚柔滑，令他愛不釋手。
    “裏……”
    顧源再次喊出顧裏的名字，他緩緩低下頭去，唇吻住了顧裏緊閉的雙眸；但這次卻並未像上次那般停住，而是慢慢下移。顧源輕輕觸碰顧裏的唇角，慢慢移到了正中間。
    他的唇緊緊地貼著她的，毫無縫隙。顧裏渾身一顫，她緊緊揪住顧源身前的衣襟；顧源騰出手來摟住她，慢慢地消除著她小小的不安。
    顧裏的嘴唇帶著淡淡的粉色——那時候她還不會去用奢侈的化妝品，每每與他鬥嘴之際，她的薄唇一張一合，讓顧源忍不住想以吻封緘。這想法已經在顧源的腦中冒出了好多次，今日終是有了機會，他自然要付諸於行動。
    顧源原本隻想如此淺嚐輒止便已足夠，但顧裏嘴唇的柔軟觸感超乎了他的想象，這感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美妙。如此誘人的滋味，顧源簡直無法克製住自己進一步深入的欲望。
    他輕輕含住顧裏的唇瓣，這動作讓顧裏渾身上下狠狠一顫。顧源的手輕輕扣住顧裏酒紅色的腦袋，讓兩人更加細密無間。
    靈巧的舌在顧裏的牙床輕輕掃過，有技巧地撬開貝齒，糾纏起顧裏的小舌。
    顧裏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包圍著。她感覺自己漸漸站不住，隻有靠在顧源的胸口才能勉強維持自己的平衡；渾身上下仿佛有一股電流竄過，讓她禁不住顫抖，更緊地揪住顧源的衣襟，那樣才會讓她更有安全感；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那曆來計算機般精確的大腦如今已是混亂不堪，她無法思考，隻感覺到自己唇上柔軟溫熱的觸感；緊接著，她感覺到那個男孩輕輕撬開她的唇瓣，他的舌追逐著她的，讓顧裏無法躲避。
    也許，在潛意識裏，她也並不想躲避。
    顧源感覺到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越來越重，他順勢抱緊顧裏，接著慢慢向下壓去，逐漸把顧裏整個人壓在了琴凳上。
    顧裏為自己的位置變化感到有些無措，她下意識地摟緊顧源的脖子，卻讓顧源的行動更加方便起來。
    顧源依舊吻著她，一手撐在琴凳上，那雙黑色的眼睛深邃到能把人吸進去；顧裏依舊緊閉著眼，她慢慢感覺氣息不足，有些呼吸困難，她想推開顧源，無奈手竟是使不上力氣；她在顧源胸口的推搡動作，讓顧源感覺像一隻小貓在輕輕地抓撓。
    直到兩人都有些氧氣不足，顧源才緩緩離開顧裏的唇，顧裏的頭微微向後仰著，原本淡粉色的唇瓣在顧源的吮吻下變得有些紅腫，卻是格外誘人。她急促地呼吸著空氣，唇微微張著，眼色有些迷蒙，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著顯而易見的紅暈；顧源則是雙手撐起自己的身子，望進顧裏的眼睛裏，那雙本滿是理智與聰慧的眼中此刻滿是霧氣。
    過了半晌，顧源將顧裏抱起來揉進懷裏：“裏，原諒我了嗎？”顧源問著，心裏卻是壞笑著。
    “還能如何……”
    顧裏此刻哪有與他鬥嘴的力氣？她隻是小聲嘀咕一句，顧源卻聽得真切。
    他微笑著看向顧裏：“老婆婆，叫顧源多生分啊。”
    言語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他又歪嘴笑起來，十分期待地看著顧裏。
    聰慧如顧裏，又豈會不知顧源的意思？如今她已是完完全全原諒了他，嗅著他身上好聞的男士香水，顧裏有些羞赧地埋首於他的懷裏。
    “源……”但最終顧裏還是叫出了這個稱呼，她的聲音小如蚊哼，但顧源聽得清清楚楚。
    顧源開心地笑著，與顧裏十指交握在一起。
    這是他的老婆婆，也隻能是他的老婆婆，一直都是。
    真好……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