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秋了，炎熱的氣息早已退卻，秋風如同涼浪般席卷著整個城市，正是最舒適的時節。
    南柯的心情也一樣，前所未有的愉悅。他哼著不知叫什麼的小調從家裏出來，在巷子的某個岔口遇上了正在等他顧喜兒。
    “抱歉，等多久了？”
    顧喜兒正挎著包站在那裏，穿著一套黑色的正裝，長長的頭發被高高挽起，她今天要去這裏的一家雜誌社麵試。
    顧喜兒笑的一如既往的溫婉：“剛到，走吧。”
    南柯有些時光重回到幾年前的錯覺，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們還能像之前那般走在一起。
    “緊張嗎？”南柯望著顧喜兒化了淡妝的臉，精致小巧的五官使南柯有種想湊上去吻一下的衝動。
    顧喜兒微微點點頭：“總歸會有點兒。”
    “你有經驗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南柯試圖安慰她。
    兩人又聊了會兒別的，顧喜兒有些突然的問南柯：“你會一直愛著我嗎？”
    南柯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南柯發現她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樣，比起從前多了一絲深沉，他揉了揉顧喜兒的頭：“會啊，想什麼呢。”顧喜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笑著紅了臉。
    一起走到車站，南柯輕輕在顧喜兒的嘴唇上嘬了一下，隨後相互告別，坐上往不同方向去的公車。
    說來也巧，南柯下車的時候看見了走在前麵的王清清，纖細的背影竟透出些許孤寂，可能是秋天到了吧，南柯想。
    “王老師！”南柯追上了王清清，王清清有些詫異地轉過了頭。
    “最近天氣挺舒服的。”南柯開始沒話找話，他有些不習慣王清清身上的那種疏離與距離感，從前是，現在也是。
    王清清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使南柯格外尷尬。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南柯側著身子，與王清清一同在一處紅燈前停下了腳步。平時王清清雖然不多話，可不會像今天這樣，好像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眼眸中還藏著些落寞。
    王清清倒也沒有掩飾什麼，直直點了點頭：“嗯。”她低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
    不知為什麼，南柯看她這樣心頭一緊，有些心疼她。
    此刻是上班的高峰期，馬路上來來往往的各種車卷起了一縷又一縷的喧囂。
    兩人無言的等著紅燈，看著前方燈屏上一秒減去一秒的時間。南柯忽然想起了之前雨夜中站在他家樓下的人影，真的會是是王清清嗎？偷偷瞄了一眼身旁冷冰冰的人，想起昨天傍晚她在自家樓下眺望的模樣。
    “走吧。”恍然間聽到王清清的聲音，已經是綠燈了。
    與王清清並肩朝馬路的另一邊走著，由於剛剛的發呆，南柯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南哥！王老師！”忽然聽見後方傳來一個焦急的喊聲，馬上反應過來是錢子焱的，“小心啊！”南柯一個回頭，就瞧見錢子焱飛奔過來的身影，而自己與王清清的另一側傳來了十分紮耳的汽車鳴笛聲，一輛黑色的奔馳似乎有什麼急事，顧不得他那邊是紅燈，急速行來，幾乎已經在他們身邊了。
    南柯心想完了，他下意識用手護住王清清，但是腳下難移半步，他閉上了眼睛。
    等他睜開眼睛，身上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王清清還在自己懷裏，一臉不知所措、驚魂未定的樣子，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表情。南柯剛才感覺有一股力量把他和王清清往前推了一把，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顧不上身上的擦傷，扶著王清清爬了起來，回頭一看，地上十幾米外躺著的人分分明明就是錢子焱！
    “阿焱！”南柯馬上跑到錢子焱麵前，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看著錢子焱腦袋上的血漬，將他半扶起來，王清清也一瘸一拐地走過來。
    錢子焱還睜著眼睛，但是並沒有聚焦，好似望著很遠的地方。
    “阿焱！”南柯顫抖著用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撥打120，王清清蹲在錢子焱的另一側，沒有了一貫的清冷聲音：“錢老師……”
    錢子焱似乎是聽見了，眸中恢複了些許神采，沙啞的聲音吐出一個單音節的字：“疼……”
    “堅持一下啊，馬上送你去醫院。”南柯放下電話，安撫著錢子焱，隨後向周圍掃視了一圈，有些愛湊熱鬧的人三三兩兩圍了上來，大多數是要去學校的學生。
    這個時候那輛黑色奔馳的車主下了車，是個幹瘦的中年男人，一雙小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王清清站了起來，走到車主麵前，用已經恢複了的冰冷聲音說：“先生，請你對這件事負責！”
    車主盯著王清清，神色及其不自然，臉一陣紅一陣白，愣了好一會兒，才心虛地點點頭：“我、我會的。”
    錢子焱已經閉上了眼睛，緊緊皺著眉頭，他寧願自己暈過去也不想如此清晰地感受著身上每一處的疼痛，不過在體校學過些急救常識的他也明白這說明自己要害沒出什麼事，估計就是身上幾個地方骨折了。
    車主站在一邊，拿著手機在與人打電話，臉色十分之差，南柯發現他用的竟還是老式的黑白手機，有些不明白在這個被智能手機覆蓋的社會，一個開著奔馳的人竟然還如此“古樸”。
    不一會兒，救護車與警車的鳴笛聲混雜著朝這邊逼近，錢子焱被抬上了救護車，南柯重重鬆了口氣，跟著上了救護車，他讓王清清早點去學校醫務室在擦傷的地方擦點紅藥水，而那個車主就交給警察處理了。
    上車後南柯看著幾個醫生給錢子焱簡單的先做了一下處理，沒有了之前的緊繃感後南柯的身體鬆弛了下來，自己的幾處擦傷開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不過他知道，比起錢子焱這並不算什麼，如若沒有錢子焱，那麼躺在那裏的人會是他與王清清。
    到了醫院，錢子焱剛被推進手術室，妹妹錢子淼就火急火燎趕了過來。
    “我二哥怎麼樣了？”錢子淼抓著南柯的手問。
    南柯有些內疚地搖搖頭：“剛進手術室，希望不要有什麼事。”
    兩人並排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南柯很煩躁，不久前愜意輕鬆的心情全然不再，他姐夫剛出事，今天錢子焱又出了事，而且都是車禍。
    不一會兒長廊裏傳來了“嗒、嗒、嗒”急促的皮鞋聲，一個高大的身影朝他們走過來。
    “大哥！”錢子淼一見到錢子森就撲在他懷裏掉下了眼淚。
    錢子森顯得有些憔悴：“淼淼……”
    “淼淼，沒和爸媽說吧？”錢子森與兩人一起坐到椅子上。
    錢子淼搖了搖頭。
    “嗯，等阿焱的結果出來再通知他們吧，免得他們擔心。”錢子森摘下警帽，他還沒來得及換警服。
    不知等了多久，終於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三個人圍了上去，被告知錢子焱隻是頭部輕微受傷以及身上多處骨折，做完手術休養休養就沒什麼大礙了，不出錢子焱自己所料。
    三人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錢子森因為有個結案會議，所以交代好錢子淼照顧錢子焱，自己回局子裏去了。
    南柯想著正好在醫院順道去看看姐夫，就和錢子森一起下了樓。
    “子森哥，真是對不起啊，要不是我，阿焱也不會有事……”南柯心裏更多的還是愧疚，錢子焱救了自己的命。
    錢子森微微搖搖頭：“錯的是闖紅燈的司機，還好阿焱沒什麼大事。”
    這時候錢子森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你去哪兒了？不知道現在要開會嗎？”南柯裏錢子森比較近，也聽見了電話那頭凶巴巴的女聲。
    錢子森難得用很生硬的口氣說：“我在趕回來了。”看來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南柯後來就沒聽見電話那頭的女人在說什麼了，隻見錢子森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憑什麼罵我？別忘了誰才是隊長！”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愣了愣，口氣放軟了一點，“等我回去再說。”
    掛下電話，錢子森無力地朝南柯舉了舉手機：“我們隊的副隊長，我出來沒和她說。”由於這個動作，錢子森鬆了一下手，手機就滑落到了地上，瞬時摔裂了，頭頂白熾燈倒映在漆黑的屏幕上，醜陋的裂痕布滿了大半個手機。錢子森蹲下身子，撿起手機，鬱鬱寡歡地說：“人一旦倒黴起來可真是攔也攔不住。”不知是說給南柯聽的還是自己聽的。
    南柯想錢子森最近不順心的事情真的挺多吧，比如南婉，比如錢子焱。
    “幫我向你姐和姐夫問好，再見。”
    南柯就這麼看著錢子森高大但有些頹唐的身影漸漸遠去。
    慢慢走向姐夫的病房，樓梯轉角處，又遇上了個人。
    “又是你？”李拓站在樓梯的上一級，居高臨下的看著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