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裏的女屍  第二十章 張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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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弛坐在為他安排的椅子上,沒有半點不自在。他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掃了一眼整個房間,似乎在確認是不是所有的陳設都完好無損。接著他的眼睛深不可測地在三個人中間轉來轉去,嘴角掛著隱約的微笑,不知是嘲笑還是別的意思。但是通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腦子仿佛已經清楚地知道了什麼事。
    “你好啊!保安先生。在我看來你來得有點晚。”左又的目光越過桌子,投射到張弛的臉上。
    “我有我的工作,當然不是隨叫隨到的。你用不著拐彎抹角的,我知道你要幹什麼。我更喜歡單刀直入的方式。”
    眼前的那張臉和左又第一次見到的一樣,幹淨利落,透著難以猜測的光芒。這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還是那樣吸引左又。左又多麼希望他就是那個凶手,一正一反,站在兩個極端。是最大的敵人但也是最有益的朋友,在一場用鮮血揉合而成的命案現場用智慧作刀、作箭,拚個你死我活。
    他想得發瘋,把他定為一個殺人凶手那也未嚐不可,反正現在凶手隱藏得很深,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那隻狐狸。當然如果是狐狸,那智商肯定要高一點。
    但那是真的嗎?在阿加莎的小說《空幻之屋》中不正是頭腦愚鈍的妻子用巧妙的方法殺害自己的丈夫嗎?可這不是故事,是活生生的事實,現實中也會有魚木腦袋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這等事嗎?撇清那些亂七八糟的,有一點是不爭的事實,丈夫和妻子的關係是個大炸彈。如果李欣悅有丈夫,那第一個值得懷疑的便是他的丈夫,但是她沒有。至於未婚夫,左又暗中有叫人調查過,可以排除在外。那麼次之便要懷疑到她的前男友身上,特別是由愛生恨的那位,不管他是不是頭腦簡單,他是逃不過了。
    眼前的這個男人要是真的是凶手那該多好,那樣的想法在左又的腦袋裏揮之不去。如果結果出來他就是凶手,那左又一定不會大感意外。他確實有點可疑,不是嗎?
    “想想也是。不過你大可不必那麼著急,我有我自己習慣的方式,但也會顧及你的想法。應該不會浪費你很多時間,如果你的時間都用在廚房裏。”
    “你的鼻子很靈。”
    “靈的不隻是我的鼻子,我最得意的還是這裏。”左又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袋。
    “你的頭腦?”張弛覺得左又這種行為幼稚得可笑。
    “那正是我想說的,你也感覺到了我的智慧?”雖然左又清楚張弛是不會讓他滿意的,但是他對他的那樣的回應還是心滿意足。
    “一般自鳴得意的人都是你那副樣子,你不要誤會。”
    “你對我存在偏見。”
    “這樣做很不明智,是嗎?偵探先生!”
    在張弛看來“偵探先生”這個詞實在滑稽,和小孩子小孩子口中的超人一個性質。外表光鮮華麗,聽起來挺像回事兒,但是實際上隻是一個幻象或是一個笑話。
    “是的。”
    左又不得不佩服張弛這種細微的洞察力,張弛的那句話顯然不僅僅指的是他自己。不管多少,他都覺察到了左又隱藏玄機的目光。
    “好了,你有什麼話盡管說,我一定言無不盡。”
    “你家裏有什麼人?”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先問我案發時我的行蹤嗎?”張弛低語一笑,但還是可以看出他略顯詫異,他接下自己的話茬,“是你在問案,就算你對我有不正常的興趣,我都是要答的。呃,我家裏除了我,就隻有一個媽?”
    “再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
    “你爸呢?”
    “我看不出這和案子有任何的聯係!”
    “正如你所說的,現在是我在問案。”
    “我沒必要把我的家事一一向你彙報!”張弛還是帶著戲耍他人的微笑。
    “我問,你爸呢?”左又提高嗓門,重複了一遍,話語裏有種不可違抗的旨意。
    張弛再次把房間裏的人看個遍,他的胸膛裏突然生出一股怒不可遏的惡氣。但他沒有爆發出來,反而“噗嗤”一聲笑開了。
    “先生啊,如果不是在問案,我會懷疑你對我有特殊的興趣。”
    金燦對張弛的話瞪大了眼睛,感到可笑,心想:這酒店裏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你隻管回答就好了。”
    “好吧!我爸死了,你滿意了嗎?”
    “怎麼死的?”
    “出車禍。”
    “你什麼時候來這裏工作的?”
    “上個月。”
    “你是在這個酒店裏待得時間最短的嗎?”
    “那倒不是,我運氣好,比死的那位待得稍微久一點。”
    “這樣說來,趙鄧蘭也是上個月到的嘍!”
    “對!”
    “她上個月到,你也上個月到。而就在你們到的一個月內酒店就死人了,接著她也死了、、、、、、”
    “你是不是認為這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我不得不這麼想,畢竟酒店的其它工作人員待得時間長,彼此都知根知底的。要是有什麼小動作,他們也不可能長久地待下去。”
    “我也不可能!”
    “沒有比你更可能的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張弛雖這樣問,可心裏沒有一絲不悅,也沒有表現出緊張和憤怒。
    左又沒有感到意外,他本來就是那樣認為的。他認為優秀的人,不會表現出一般人的反應。如果是何天成,不管他有什麼經曆,嘴皮子耍得怎樣巧妙,在這時他都會表現出怒氣了。而張弛顯然一副等著聽下文興趣盎然的樣子,他似乎完全知道左又會有這麼一招。他不慌不忙,見招拆招。
    左又沒有接著給他解釋,開始了另一段對話。
    “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也就是四號,你管巡邏,是嗎?”
    “對,我可以在酒店的任意角落遊蕩,也完全知道哪裏是攝像頭的盲區。”
    “這正是我想說的。你在巡邏的時候有沒有遇見任何人?”
    “沒有!”
    “沒有遇到趙鄧蘭?”
    “當然沒有,我為什麼要遇見她?”
    “因為她上樓了。”
    “你不能因為她在樓裏閑逛,我就要遇見她。”
    “那你在出事前後呢?”
    “出事前後?你不覺到這個範圍太大了嗎?除了出事的時間都是出事前後。”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指的是出事時間的前後幾天,在本不該出現的時間裏出現的人。”
    “那就是我們經理了。”張弛詭異地一笑。
    “有話就講,”
    “我在十一樓的時候,她聽見我的腳步聲,開門叮囑我注意別感冒。”
    “她有沒有叫你別巡視了?”
    “我們經理人雖好,但也是對酒店很負責的。她沒有叫我停止巡視,隻是說,不用時時刻刻都跑來跑去的,實在太冷可以去休息會兒。”
    “你們經理人確實不錯啊!那是什麼時候?”
    “記不得了,也許是一個月前,也可能是一個星期前。你在懷疑她?”
    “不,我在懷疑你。”
    “好吧!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了,你盡管說,我會解釋清楚。”
    “你在李欣悅出事前後經過老王的房間,還給他倒過水。”
    “確實是這樣,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問題?”
    “你看見了水壺旁邊的安眠藥了嗎?”
    “沒有注意!”
    “你是看見了然後順便塞口袋了吧?”
    “我是進了老王的房間,可能離安眠藥很近,但是我可沒拿。那東西對我來說毫無用處,你不能因為趙鄧蘭服安眠藥死了,就懷疑是我拿的。”
    左又沉默了,看著眼角帶著嘲諷的張弛,他狡詐地笑了笑,
    “可是你是怎麼知道趙鄧蘭是吃安眠藥死的,我不記得我有向你說過這回事。我記得你們老板都沒被告知趙鄧蘭是怎麼死的,你的消息可是夠靈通的!”
    “你終於不打自招了。”金燦迫不及待地說,從身後掏出一把手銬,幾步上前,沒等張弛反應過來時怎麼回事,冰冷的手銬就銬住了他的一隻手腕。
    “你幹什麼?”他反抗著不讓自己的另一隻手也被束縛,把那隻空手使勁往金燦夠不到的地方伸。
    “你還是老實點,免得受苦。”金燦一把把張弛衝椅子上拎起來,摔在地上。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鍾,在左又和楊遲崢都沒有反應過來進行製止的時候,張弛已經雙膝跪地,那隻逃竄的手被金燦狠狠地抓住,別在背後。他掛著手銬的手,按在另一隻胳膊的肩上,仿佛那就要脫臼了。
    “這下老實了吧!”金燦威風凜凜,一個手段殘辣的女警形象表露無遺。這辣花的一段表演,使左又和楊遲崢一陣毛骨悚然,瞠目結舌地杵在那裏。
    “你就不管管嗎?這就是你們的意思?”張弛痛得牙張嘴咧,壓著嗓門朝愣在那裏的兩個人低吼,仿佛就是他們發號施令放狗咬人似的。
    左又確實沒有把張弛抓起來的意思。至於安眠藥,像張弛這樣大膽又機靈的人,在左又提到那種藥的時候,他肯定會說出來的。這隻不過是左又和對手進行口水戰的一個過程,可這個小辮子一旦被金燦抓住,她可不願意放手。
    左又顫巍巍地站起來說:“金警官,你別忙,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呢!”
    “現在還不夠明白嗎?就是他殺了趙鄧蘭,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都已經招認了。還需要弄清楚什麼?你這家夥別費盡了,我不會放你走的,有什麼話我帶你回警局,陪你慢慢聊。”
    金燦把張弛從地上拉起來,像一隻熊,隨心所欲地拉扯一直猴子。她把他的另一隻手也拷上,心滿意足地準備收拾“漁網”走人。
    楊遲崢上前一步,心裏一急,“你這個女人懂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
    “揚大律師是想留著去李太太那兒邀功呢!”金燦拉著他的獵物,看了一眼來搶食的敵人,眼裏露出了狼的綠光,完全忘記楊遲崢是她以前的偶像這件事。
    “你就不能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嗎?胸大無腦,你沒長胸,怎麼也沒長腦?”
    楊遲崢話音剛落,就明白了自己的境遇。他沒想到麵對警察,自己的嘴裏竟會蹦出那樣的言語。他剛才還沉浸在左又的思路中,他仿佛和左又已經合體(或許這句話也是左又想說的)。當金燦一出來攪和,他腦袋一時還沒有清醒過來。他說完那句話之後,腦子一片空白,他能言善辯的嘴暫時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來彌補自己疏漏。
    左又已經清楚現在說什麼都無望了,一個警察和一個女人的尊嚴啊,真是被那個草包律師雷得外焦裏嫩,畢竟是比他年輕,沉不住氣。如果此刻是左又無心犯了那個錯誤,他第一想到的肯定是撒開腿,跑!可楊遲崢並不知道,或許是少爺的命當習慣了,認為再怎麼招,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金燦抓著張弛的胳膊的手像鋼鉗一樣越扣越緊,越扣越緊,似乎都要把他的骨頭捏碎了。張弛也明白了目前的處境,知道自己已是萬幸。他忍著沒叫,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金燦的臉色晦暗,眼睛瞪大,整個人張飛附身。她的氣場頓時使楊遲崢不寒而栗,不由地向後退了一步。
    金燦終於鬆開張弛的胳膊,把他使勁一推,張弛像一根細竹竿,隨即被甩在牆上。要不是那堵牆,他準是四腳朝天了。
    金燦看著楊遲崢,楊遲崢戰戰兢兢地賭上男人的所有尊嚴,同那目光對抗。這個在光環下養成的少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碰到鼻子的危險。他的保鏢們從來沒有把他們這麼多年受的罪告訴過他。那短短的完全空白的幾秒,每個人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左又無奈地把臉埋進雙手裏,希望對方自求多福。
    手指骨節的縫隙裏“咯吱咯吱”地發出啃骨頭的聲音,金燦簡單扭了兩下了手、脖子、胳膊上的關節,便一步、兩步、三步、、、、、、向楊遲崢逼近。
    楊遲崢愣是沒有再後退,初生牛犢不怕虎!如果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不采取任何保護措施了。
    “你想幹什麼?我可是律師,你最好別惹我!”
    金燦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是她可不會怕。什麼律師,什麼偶像,不管是誰今天她都是要修理的,“我就惹定你了。”
    她輕輕地把雙手放在楊遲崢的兩肩上,四目相視似乎還在攻心理戰。
    楊遲崢看見金燦的瞳孔漸漸放大,嘴角的邪惡也浮現出來,知道對方的招數即將展現。虧他還有心情看對方的眼睛,嘴角有什麼變化。
    金燦安無聲息地膝蓋不知什麼時候重創了楊遲崢的下麵,他好事的眼睛裏仿佛出現了裂紋,頓時眼冒金星。他都沒來得及叫上一聲,接著便是一隻鐵打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腹部,差點沒有逼得他噴出血來。那兩下已經令這個嬌生慣養的少爺招架不住了,但是還沒完呢。金燦兩手把那不堅實的肩膀往下一掰,他便像一截甘蔗一樣,被折在金燦的膝蓋上。第二陣痙攣從腹部傳來,胃裏一片翻江倒海。金燦的最後一擊,打在了楊遲崢的背部,他整個人像沒有骨頭的死屍似的被打趴在地下。頓時動彈不得。
    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張著嘴,瞪著眼,儼然一隻死魚。
    三個男人在這裏,一個害怕地不聞不問,一個已經是半個破花瓶,第三個則是被斬草除根的慘狀。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他們男人的尊嚴往哪放,但幸虧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金燦對地上的楊遲崢“哼”了一聲鼻子,道了句“流氓貨色”,便撿起她目瞪口呆的獵物走出門去。
    等到金燦“嘭”地一聲摔上了門,左又才恢複鎮定的摸樣,楊遲崢的痛也才越來越明顯。他蜷縮成一團,雙手捂著腹部和兩腿之間,像一隻被螞蟻叮著的大毛蟲。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才能讓那種痛緩解一點。他最終也不得法,沒有什麼姿勢能讓舒服一點,所以除了哼哼唧唧幾聲,也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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