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爺，胡大爺，你在家嗎？”
    大清早的，聽到外麵傳來的叫聲，胡老頭兒放下手裏端著的碗，朝坐在對麵看過來的孫兒笑了笑。
    “蘇蘇，你繼續吃，爺爺出去看看是誰找我。”
    瘦弱的少年低垂下眼簾，軟軟應了一聲：“好，爺爺早點回來。”
    老人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站起身開門出去。今日的天氣不錯，晴空萬裏，已不見昨日的陰雨沉沉，藩籬外的爬山虎生機勃勃，片片葉子翠綠欲滴，竟是比旁處要來得蔥鬱旺盛。
    等在藩籬外的中年男人打量著眼前這個幾乎可以說是鎮上最窮的人戶，目光好奇的在那布滿了翠色植物的斑駁牆壁上來回移動，口裏嘖嘖稱奇。
    還別說，被這些植物這麼一點綴，那種破敗的感覺竟是弱化了無數倍，到給人一種夏日的清爽雅致，讓人心情平和。
    以前沒注意，胡老頭兒的家什麼時候種了這麼多的植物。不止這些隨處可見的爬山虎，藩籬後的院子裏，還競相開放著不少顏色豔麗的花兒。而且很明顯，很多還是野生的，卻又有些不同。他說不上來，總之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就在中年男人看著那些花凝視沉思的時候，胡老頭兒已經走了出來。
    “唐書記，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事嗎？有事的話直接說一聲，我過去就是，哪能讓你親自跑一趟呢。”
    看到來人，胡老頭兒在身上擦了擦手，笑得有些拘謹。
    在老人的眼裏，鎮上的書記已經是天大的官兒，何況平時還幫他良多。就他家這情況，鎮上所有人都清楚，政府有時也會救濟一些。雖然不多，但足夠他在最艱難的時候帶著神智懵懂的孫兒活到如今了。是以，他一直心懷感恩。
    唐文德看到了老人的緊張，笑了笑，安撫道：“剛好順路，就想著過來看看。對了，前些天我出差回來無意間聽到鎮上的人說你孫兒落水了，怎麼回事，孩子沒大礙吧？”胡老頭兒家的情況他多少了解，老人是孤寡老人，唯一的兒子外出打工沒了，媳婦兒也跟著跑了，就剩下他一個人，年紀大了，又沒什麼一技之長，偏偏僅剩的孫子還是個癡傻的，就靠老人以撿破爛為生，怪可憐的。
    說到自己的孫兒，老人由衷的高興起來。他雙手合十，滿臉虔誠：“感謝佛祖保佑，我的蘇蘇終於好了。”
    “好了？”這個‘好’字，到底好到何種程度？是已經跟正常的孩童無異，還是僅僅隻是比以往好上一點？他突然想親自去看看那個孩子的情況。
    恰好這時，胡老頭兒已經打開麵前的木欄，熱情的迎他進去。
    “看我，忙著說話都忘記請你進來坐了。唐書記，快，快進屋坐。”
    唐文德從善如流，跟在老人身後走進了這間似乎哪裏不同了的破敗小屋。他剛剛被迎進待客的堂屋，就見一個瘦小的少年朝他看了過來。
    唐文德一怔，有一瞬間有種被看透的感覺。隻是，這怎麼可能呢？這個孩子他以前不是沒有見過，瘦瘦小小經常被鎮上其他的孩子欺負，連反抗都不會，隻會躲在角落抱著腦袋默默的忍受，連哭泣都不會，可憐又可悲。
    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還忍不住為他歎息，想著這個孩子以後長大了該怎麼辦呢？要是以後胡老頭兒也走了，這個孩子到底該如何生存？
    不想，他僅僅出了一趟差，回來就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孩子。
    少年的眼神清澈明亮，沒有了過去的渾渾噩噩，恍如被雨洗過的天幕，格外幹淨明媚。他靜靜的坐在那裏，就有種跟周圍融為一體的感覺。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臉上的表情雖然很少，但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再癡傻了。
    也好，胡老頭兒老來也總算有了依靠了。
    男人走過去，彎腰想摸摸少年的腦袋，卻被他躲開了。唐文德也不在意，隻是看著少年的眼睛，微笑著問道：“蘇蘇，還認不認識唐叔叔？”
    後麵，胡老頭兒已經走了過來，拉住小孫兒的手介紹。
    “蘇蘇，這是鎮上的書記，快叫唐叔叔！”
    小少年抬頭看了一直微笑的中年男人一眼，在爺爺鼓勵的目光下，他壓低聲音，叫了一聲：“唐叔叔！”
    “唐書記，你別見怪，蘇蘇才剛剛好，膽子很小，很怕生。”
    唐文德揮了揮手，渾不在意：“沒關係，熟悉了就好，孩子差不多都這樣，我家的那孩子還不是一樣，在陌生人麵前連話都不說，一旦混熟了都可以上房揭瓦。”
    說到孩子，兩個人的話題就多了起來，直到，一個鎮上的人突然衝進來，神情焦急的對著唐文德喊道：“唐書記，你女兒出事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