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第二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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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安頓在破廟裏,我依舊每日作畫,更多的隻是麵對筆墨發呆。
淺春了,廟外的枯枝已經抽出了新芽。一日,正在破敗的佛像前禪坐,細細一算,今日是父親的忌日,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提著一壺酒去拜祭。
遠遠看見一個墨色身影佇立在埋葬著父親的遺物的墳墓前,我心抑製不住的狂跳,快步走近,卻不是你。
男子容貌並不出眾,但眼卻泛著精銳的光。我斟滿了一杯酒放到墓前,這才扭頭問男子“公子,你為何在此?”他怔了一下“一朋友托我每年來此祭拜。”
“他……你朋友好嗎?”我顫聲道。“死了,被人下毒。”他答的幹脆,由不得我不信。
“死了?你竟狠心留我一人,嗬嗬。”我一飲而盡手中的酒,跪倒在地。
雨飄下濕了衣角,我守著父親的墳,悲泣。忽覺有人在我頭頂撐起一把翠綠的青傘,女子眉眼如畫,隻是裹了胭脂的唇染著我看不透的笑意。我輕喚“阿瑾。”便昏睡過去。
醒來時,她一身素色在我身旁安眠,眉間盡是疲憊之色。我掙紮起身,為她縷好耳邊亂發,卻不想驚醒了她。
“你醒了?餓嗎?”我微笑搖頭,“我曾救過你,如今倒也扯平了。她不答話,片刻,歎息“怎弄的如此憔悴?”我靜默不語,不再想,也許也就不會悲哀,隻要不再想。
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我每日教她作畫,隻是……
我終究還是要離開的,我向她道別,她淚水漣漣,“你已舍棄過我一次,難道你還要我承受這思念之痛。”我攬她入懷,柔聲安慰“我應人所托,必要成他所事,待我了結了,定回來尋你。”“究竟是何人?竟令你如此拚命?”她把我抱緊了些。“既是為了曾經的友人,也是報答三殿下的知遇之恩。”我目光深如水,事到如今,我繼續行動的原因,更多的已經是為了你。
她一愣,“那能否再陪我吃一頓飯。”她抬眼,祈求。我點頭,她待我如此真心,我又怎肯讓她失望。
她親自下廚為我做了幾樣小菜,斟滿酒敬我,“一定要平安回來。”“為了你,自然。”聞此言,她卻鬱鬱寡歡“三殿下都已經死了,你又何苦……”我搖頭,“他沒死,這不過是我們的一個計謀。”她神色微變“那,這次可是生死之戰,我怎舍得?”我寵溺的撫過她的容顏,“傻瓜,我們早已布置周全,宮中也有人接應,三殿下從前的舊屬會護我們安全,不要擔心了。”
“嗯,多吃點菜,我去看看為你熬的魚湯好沒。”我含笑看她出門,臉色頓時沉重了幾分,我讓阿瑾安心,那自己又何嚐不是在害怕著。。
片刻後,她端著一碗熬的濃白的魚湯進了門,聞著甚是鮮美。
“阿瑾你的手藝又進步了不少,我可真幸福啊!”我舀起一勺,正欲送進嘴裏,忽有人推門而入,一把奪取我手中湯匙,摔碎在地,汁液汙濁了衣袖。
是那日在父親墓前所見的男子。“公子你這是?”我冷冷的望著他,他不答話,背對著我,低聲和阿瑾說著些什麼。我上前一步,把阿瑾護在身後,“我們和公子並不熟吧?”他微低眼,點頭。“自然不熟。”“哦,那還請公子離開。”我漫不經心的開口。他呆了片刻,走出房門,不知為何,他寂寥的身影讓我心有些抽痛。
我舉起空碗,“阿瑾,我去廚房在盛一碗,等一下我。”“嗯。”她讓開路,隨即,又急忙抓住我的衣襟“不要去。”“為什麼?”我挑眉。“因為……因為沒有湯了。”她說的勉強,可是我寧願相信,我知道,不願失去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不知道。
我換了一身黑衣出門,盡量不引起別人的主意。。來到事先約定好的地方,三殿下正在狼狽的包紮傷口,我一驚,“殿下,發生了什麼事?”他臉色蒼白,“剛才二哥的人發現了我,幸虧我的部下擋住了他們,我才逃過一劫。”我皺眉,此次會麵知道的人寥寥無幾,怎會?等等,那男子,閃爍的眸……便是了。我扶起三殿下“此地太危險了,我們先離開。”
按計劃我們偽裝成侍衛混到宮中,由三殿下私下見皇上,並拿出收集已久的證據。隨後,將起兵包圍二殿下府。
這一戰打的很成功,不知為何,三殿下所拿出的證據如此正到要點,而且他臨時改變的計劃恰到好處,將敵軍的反應料的清楚。
朝散後,我徑直出門,身後有一人連聲喚我,我停滯了腳步。是曾經宣旨的公公,他喜氣洋洋,應該是升職了。“多謝公子的指導。”我搖搖頭,“是三殿下知曉有人給皇上暗中下毒,我本無計可施,隻是把這事告訴了公公罷了。”當日我抓緊在他的衣袖時,順勢將一張紙條塞進他手裏。
“你們在聊些什麼?”已為太子的三殿下走近突然發問,我卻無心理會,隻是漠然的往前走。“先生,先生。”他快步追上與我並肩,“太子有何事?”“先生如此才華,真的不……”“我並沒有做些什麼,現在塵埃落定,我也該離開了。”我平靜的望著欲言又止的他,他黯然,“嗯,我也不便勉強,我定當一生銘記先生的恩情。”我正打算離開,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請問太子的證據來自何處?”他麵有難色,“抱歉。”我笑笑,轉身離開。“等等,給你,離別的禮物也好,相識的紀念也罷,隻要你收下。”他遞給我一個錦囊,我愣了一下,接過握在掌心。“告辭,還有保重。”
來到阿瑾的屋外,本想給她一個驚喜,卻看見她呆呆的抱著一個靈牌。我輕聲喚她,她也不應。我看她憔悴的麵容,不由得一陣心疼,想伸手攬她入懷,她卻躲開。“阿瑾……”她低垂著頭,手撫上靈牌,“凝墨他……死了”我閉眼,不願憶起你的模樣,“我知道。”“不,你不知道。”她流淚搖頭。“凝墨是為你而死,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我又站在舊居的小屋院子裏的梧桐樹下。耳畔忽的響起那些用默默守候的誓言。
“凝墨他本就從小在二殿下府長大,因看不慣二殿下與外敵私通又無力勸阻,才歸居山野。”
“富貴與我何重焉,一紙書畫,一杯冷酒與知己飲下便是心中牽掛。””
“二殿下知曉他與你交好後,想接他之力偷取軍書,他卻不肯,二殿下給他服用了毒藥,隻有完成任務,才能
拿到解藥,我深知他的性格,但我不要他死,所以我要幫他。那張紙條是我放在他的房間的,軍書,也是我拿的。”
“兄長,我知道你本是好意救這姑娘一命,可是你這樣會為自己引來殺生之禍。”
“凝墨在知道了我盜你軍書後,不肯服解藥,在他毒發時刻,我唯有打暈他。可是還是太遲了,他雖保住了性命,可容貌不複俊朗,你也見過他,他便是那日闖入的男子。”
“死了,被人下毒。”
“我本在湯中下了毒,卻被他看到,所以他才會阻止你喝那湯,而我後來放棄計劃的原因是他告訴我,若你死了,他陪葬。”
“自然不熟。”
手中的錦囊滑落,一封信掉落腳邊。拾起,看罷,更悲的不能自抑。
“先生,本是受人之托不要告訴你此事,可我又實在不忍心。其實一直以來告訴我二哥秘密和給我證據的人是凝墨,我受傷那次也是他救了我,還給我通敵信書,而他自己卻被帶到二哥麵前,處死。他曾告訴我,此生為知己而活,我想,先生你便是他願意付出生命的知己吧。”
結局:
十年後。
我又在樹下望著你的畫像發呆,一個孩童跑過來“師傅,師傅,看我畫的師叔像不像?”孩童名為念墨,是我在歸家途中撿到的,當時也許是因他的眉眼酷似你才動了惻隱之心,誰知道,稍大些竟一點都不像。“不像,你師叔無人可畫出他的風韻。”“那師傅也畫不出來嗎?”他歪頭打量。“嗯,師傅畫不出。走,去吃飯了。”我摸了摸他的頭,他笑起來,“師傅,我去準備三副碗筷。”
我回頭看了一眼畫像,歎氣,“唉,跑慢點,別摔著。”
凝墨,我會在此獨老,我相信,有一天,會有一個白衣男子向我伸手:“這位公子何不與我一戰。”
而我也會欣然接受,與君相伴,生死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