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天涯 第二十四章 滿心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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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緬甸的達羅盆地時,吳邪從他那輛黑色SUV上跳下來,順腳踹醒了一路睡死的胖子,悶熱的雨林天氣,吳邪仍然一身長衣長袖,身上竟然也沒出汗,胖子就不行了,他剛一下車就哎呦了一聲,罵道,“他娘的老子又回到蛇窩了!”
他說的是西王母那次,吳邪笑了笑,回道,“你別說,這兒還真不缺這個,別再讓你說出來。”
胖子汗流浹背的打量著四周,茂密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極目遠眺全是密密的樹木草葉,遠處霧氣彌漫,雨林裏麵似乎在下雨,又似乎隻是葉間在滴水,反正濕噠噠黏糊糊的,空氣裏也都是水汽,粘稠的人都喘不過氣來,胖子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子,嚷嚷著,“天真你找的這什麼鬼地方啊,胖爺我一身神膘都要化了!”
吳邪踢了他一腳,“一早就跟你說了這次沒什麼油水,你非要跟來,告訴你現在後悔晚了,沒我你連國都回不了。”
胖子一下就來勁了,“哎哎哎,誰說我後悔了,老子跟你風裏來雨裏去這麼些年,說過一個‘悔’字嗎!”
吳邪的笑臉陡然消失了,是啊,這麼些年,裏麵最無辜的人,該是胖子,他與老九門的恩怨毫無瓜葛,隻是個混倆小錢的摸金校尉,卻陪著自己幾經生死,落得現在的境地。
胖子看吳邪臉色變了,自知說錯了嘴,他個粗人說不出安慰人的話,正躊躇著,黑眼鏡從後麵撥開胖子擋著門的身軀一縱身跳了出來,盯著吳邪半正經半玩笑的說,“跟以前一樣,我還是把話說在前麵……”
“別玩過火把自己玩死了,你沒法交代是吧,”吳邪打斷他,冷著臉拿下背包,“不用你操心,我死不了。”
吳小佛爺的氣勢拿出來,胖子忽然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樣的吳邪,他其實是全然陌生的。
小花一個人把車後備箱裏的行李都扔在地上,吳邪點了點數量,問道,“大貨什麼時候到,靠這些今晚都撐不過去。”
大貨指的是槍支炸藥徒步裝備和急救的藥品,那些東西跟著他們不好出境,小花用別的途徑偷運過來。
“我靠天真你怎麼說的這麼嚴重!這地兒不就是個樹林子嗎,憑咱們幾個怎麼就熬不過一個晚上!”
吳邪拿出指北針對著從樹葉裏漏進來的光細看著,特別淡定的說,“可我不想就隻活這麼一個晚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地兒嗎?”
“能是哪啊!最壞不就閻羅王殿嗎!”
黑眼鏡就樂了,嘿嘿笑道,“你別說,還真讓胖爺說中了,這地兒它就是個閻羅殿。”
“別他娘的賣關子,有屁快放!”
“你聽說過胡康河穀嗎?”
“什麼玩意兒?!”
“過去中日戰爭時期,中國遠征軍第5軍撤退時,曾闖入胡康河穀。大半折在裏麵了,胡康在緬語中的意思是魔鬼居住的地方。”
“關我們屁事啊!”
吳邪神色不變的踩了踩地麵,簡明扼要的說,“就是這兒。”
胖子臉色立刻由紅轉黑,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後麵機動車的聲音艱難的向他們靠近過來,一輛軍用車塗得滿車綠油油的出現在他們麵前,裏麵跳出幾個當地人,把他們的行李扔在了地上,有不少違禁貨,解語花把一箱子現錢甩給他們,用當地的語言讓他們快走。
那幾個顯然是熟客,錢連點都不點直接拿著走了,胖子嘖嘖稱奇,說花兒爺真是神通廣大,就沒他不認識的人,小花笑笑,催吳邪點東西。
吳邪早就點完了,現在正站在一個紅色大皮箱子麵前百思不得其解,問,“這誰的貨,怎麼這麼大?”
小花毫不掩飾的愣了一下,“這不是你特別交代讓我帶來的嗎,還說千萬不要我打開。”
吳邪嚇了一跳,“我什麼時候說過!解語花你怎麼這麼大意!也不弄清楚是什麼東西就帶來!”
小花倒還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聳聳肩說,“反正你一直神神秘秘的,我連你為什麼來這裏都不知道,多帶個箱子有什麼奇怪。”
吳邪簡直要吐血了。
他們還在這裏爭執不休,那箱子卻忽然自己動了,砰一下橫在地上,摔在一堆濕漉漉的亂草裏麵。
登時吳邪和胖子就跳開了一大步,黑眼鏡和小花倒是淡定的沒動,但是也沉默不語了,四個人八隻眼睛齊刷刷盯著那個紅皮箱子,就看那箱子自己不堪忍受一樣哆嗦起來,抖動了半天後突然“砰”一聲崩開,裏麵有什麼東西柔軟而靈巧的一撐,俏生生的立了起來。
吳邪目瞪口呆的看著,整整三分鍾沒說一句話。
最後先開口的居然是小花,他很給麵子的為這個混亂的局麵奉獻了一聲暴吼,“霍秀秀!!”
吳邪完全傻了,小佛爺的精氣神都拋在腦後,他結結實實的被小花的怒吼嚇出了一哆嗦,在他印象裏,小花還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跟他一起縮了縮脖子的還有除了黑眼鏡之外剩下的人,黑眼鏡倒是笑的跟見到自己親戚一樣,秀秀不好意思的笑笑,戰戰兢兢的看向吳邪,試探著叫了一聲“吳邪哥哥……”
我靠你就是這麼說服小花的啊!還什麼是我特別交代的我靠!不帶這麼算計人的霍大小姐!!這不明擺著讓我背黑鍋嗎!!
吳邪在心裏咬牙切齒,麵上卻恢複淡然,擺出一張“愛莫能助”、“與我無關”的臉。
誰知接下來霍秀秀又加了一句,“不是你說你有辦法把我弄過來的嗎?”
在小花把殺人的目光移過來之前,吳邪在心裏默默的對天發誓,如果能活著出去,他吳小佛爺一定要拆了霍家大院!
在接下來的行路中,小花的臉簡直冷的能滴下水來,秀秀十分知趣的跟在吳邪後麵,他們兩個都跟罪人一樣離最前麵開路的小花遠遠的,吳邪聽著前麵小花拿著砍刀砍掉灌木雜樹開路的聲音,一聲一聲又脆又狠,顯然用刀的人把十足的怒氣都發泄在這個砍的動作上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思索在小花的刀下,他的腦袋跟脖子分家要用千分之幾秒。
關鍵是他真的很冤。
黑眼鏡代替了胖子殿後,也代替了胖子開始唱歌,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調子和些莫名其妙的歌詞,聽著不像漢語,也許是滿族的語言吧,他唱的很大聲,也唱的很悠揚,雖然是帶著笑。
比胖子唱的好聽多了,吳邪還在想。
重重的叢林裏看不清方向,不知名的飛蟲爬蟲在叢林裏亂竄,劃過它們包紮的緊緊的袖口褲腿,企圖往裏麵鑽,一路上吳邪碾死了不知多少,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黑的圓點,是蟲子屍體的殘留。
他們靠著精密的指北儀器,一直向著西南方向進發,深入到了叢林深處。悶熱的天氣和重複相同的景色讓吳邪有些疲憊,不過近年來,他的耐力已經比在青海的時候好的多了。
走了將近四個小時後,暮色開始起來,密不見光的叢林裏暗的尤其快,四周浮起薄霧一樣的瘴氣,前前後後都看不太清,樹木在霧裏變成一個個猙獰高大的影子。吳邪停了下來,“別走了,再走容易迷失方向,密林的夜晚太恐怖。”
黑瞎子和胖子也讚成,幾個人開始砍木頭生火,本來秀秀是要留在原地的,可她看了看小花依舊不發一語的麵孔,很討好的跟著小花找木條去了,密林裏的草木極富水分,吳邪先點了火折子再點些幹的小的木條,還是嗆出好大的濃煙之後才生起了火。
火光映著幾個人的麵孔,黑眼鏡把槍抱在懷裏什麼東西都沒吃就睡了,他要等著在深夜換剩下其他人的班,吳邪他們慢慢吃了飯,不知道秀秀跟小花一路軟磨硬泡說了什麼,他的臉色終於好看一點了。
“天真,”胖子狠狠的咬了一口幹肉條,“胖爺說好了不問的,可是我還是有點犯嘀咕,你怎麼找人找到這裏來了?!”
“我沒找人。”
“什麼!你不是來找那小、小……”
吳邪冰冷的剜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個人跟我已經沒關係了。”
“那你是來……”
“老九門的敵人,吳家的敵人,我想扒了他們的皮,看看裏麵究竟是人是鬼。”
“這是什麼……”
胖子還想再問,黑眼鏡忽然翻了個身,懷裏的槍正頂在胖子腰上,胖子被戳的“哎呦”一聲,罵罵咧咧的回頭一看,黑眼鏡居然還咧著嘴睡得正香。
沉默不語的小花說了第一句話,雖然還是很冷,“都睡吧,還要輪流守夜,第一個我來——”
吳邪看了他一眼,“我來吧,我睡不著。”
小花剛想起身,聞言又坐了回去,想了想點點頭,一時間四個人全都鑽進睡袋裏睡了,四周安靜下來,不時有窸窸窣窣的蟲子聲和野獸嚎叫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傳來,吳邪也不去管他。
夜晚叢林已經很涼了,胖子卻還是覺得燥熱,約莫半個多小時後其他人都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隻有他還是清醒的很,他就想翻個身起來跟吳邪一起守夜,然而剛抬頭就愣住了。
吳邪坐在火堆邊上,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火堆,明亮的光照的他眼睛一片暖色,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哀傷。他的臉在火光中黯淡失落,三年刀尖上的歲月磨在他臉上的堅硬忽然都消失了。
看著吳邪的臉,一瞬間胖子還以為回到了多年前,他還是那個能在守夜的時候睡得比自己還死的小天真,脆弱,猶豫,卻有著充沛的同情心和人的感情。
那時候從他的眼睛,可以一眼就望到底,看到他澄澈柔軟的內心。
胖子就這麼看著,吳邪忽然從口袋裏摸出煙來,想了想,卻沒放到火裏點燃了抽,他瞪著那隻煙許久,胖子以為他睡著了呢,卻見他直接去了煙蒂,把煙揉碎在手心,然後扔到自己嘴裏勉強嚼了三下就誇張的呸呸吐了出來,他看到他嗆出了一點眼淚,狼狽的咳嗽著上不來氣,直咳得臉上顯出了病態的紅暈,卻還是皺著眉頭笑。
他笑著罵了一句,“狗日的,勁兒真足。”
胖子立刻轉過臉去,滿心的酸澀,他不能讓吳邪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