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濕潤的眼睛，“歌笙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因為我媽的病逝怨恨他，責備他，因為我覺得她在我媽臨死前都趕不回來，他連我媽病重都不知道，他什麼都不關心，所以我恨他害我失去了我媽，所以我選擇讀醫，他沒有反對，他說支持我的決定，我竟然意外他會這麼尊重我，可沒想到，他是在補償，師父說，他幾次病危都被送到華森，但都瞞過了我。”
    “我曾經是那麼怨恨他，可是他生病卻從沒告訴過我，我一直以為，他那種人怎麼會讓自己生病呢？但我其實忘記了，他老了，他也會生病。歌笙這麼多年來，我刻意不見他，我甚至都忘記了他如今是什麼樣子，直到兩個小時前，我在重症病房看到了昏迷的他，他是我爸爸，我竟然才發現，他頭發已經花白，人也蒼老脆弱十分。”
    也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麼脆弱的他，因為親人，他臉上露出的表情是那麼的懊悔與自責，“卿之，我們一起照顧爸爸好不好？我們不能讓他老人家一個人忍受病痛的折磨啊，他需要你，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啊。”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珍惜當下擁有的，卿之，別讓自己後悔。”我低下頭，貼著他的側臉，閉上了眼睛。
    “我們年紀都不小了，應該讓父母們安心才是。”
    他熟睡過去，雙腿墊著他的頭，有些酸楚，望著那張安靜的睡容，失了笑意。
    卿之毅然決定辭去醫生的工作，雖然令許多人費解，也有不少同行想要挽留，但那是他的決定，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和院長商量好的。
    沒有必要向大眾解釋他為何要離開本職崗位，也有很多猜測，但那都不是他需要顧及和考慮的了，方爸爸的身體狀況十分不穩定，隨時有可能發生意外，張教授給出的保守時間是半年，如果調理得當，也會有奇跡發生。
    對於卿之離職的事情，方爸爸並不知情，大家都不想讓他在人生的最後時刻出什麼意外。
    上午忙完公司的事情，拜托公司員工餐廳的主廚做了幾道容易進食的清淡菜，盛好飯盒驅車離開了公司。
    看到方爸爸受病痛折磨的樣子，不禁想起了遠在美國的爸爸媽媽，上一次回去看他們也是一年前的事了，自從去到法國生活學習設計後，見到爸媽的次數屈指可數，我不想卿之後悔，更不想自己後悔。
    於是，看了看放在副駕駛的飯盒，臉上還是會有著一絲歉意的笑容，撥通了媽媽遠在美國LA的電話，很長時間沒人接聽，這個時候，是晚上吧？睡覺了嗎？
    電話一直等待接聽了好長時間，再一次撥出去，本想著爸媽可能是睡覺，把手機調靜音了，十秒過後，電話那邊有了接聽的聲音。
    “喂？”
    “媽，我是歌笙，睡了嗎？”電話裏的老人聽到是自家女兒打來的電話，心情一下子都變好了。“你這丫頭，怎麼想著打電話給媽媽呀？”
    目光直視著前方，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托著手機，不敢有絲毫的分心，畢竟這樣開車，存在危險。
    “我想你們了呀。”調皮的回答媽媽的問話，“你呀，新工作怎麼樣？都還好吧？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嗯，這麼多問題要怎麼回答呢？不如簡單統一一點，“我現在過得很好，就是最近覺得身邊沒有你和爸爸，有些孤單。”
    “受什麼刺激了？說話這麼奇怪？想我們，以後就多打電話給我和你爸，省得你爸天天跟我絮叨自己的女兒都不關心老爸。”
    鼻子一酸，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些年，因為卿之，自己那麼自私的逃到法國去，讓爸媽擔心，有時候自己的態度過於冷漠都未在意他們的感受，也怪自己。
    “媽，爸爸的身體沒事吧？”
    “沒事沒事，別擔心，你爸身子骨硬朗，我們每天都有堅持鍛煉身體，你好好工作，別擔心我們，知道嗎？”夏媽媽將手機調成擴音模式，這樣坐在旁邊的夏爸爸就能聽到了。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媽媽，這些年……對不起，我封閉了我自己，讓你和爸爸擔心了。”
    夏爸爸在一旁沉默不語，到是夏媽媽欣慰的笑了，“歌笙啊，無論你經曆過什麼，隻要你對生活還充滿希望，會走過去的，你爸爸在一旁聽呢……哎，你這老婆子……”
    聽話那邊傳來爸爸的聲音，我不禁笑了，好久沒能聽到爸爸的聲音了。“讓我和爸爸聊聊。”
    “嗯……咳咳，歌笙，回到國內，過得還好嗎？”爸爸還是真是古板的家夥，說話的語氣也要那麼刻意加重，“爸，我挺好的。”
    “嗯，那就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