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6-77,你嫌我老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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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女兒喝一碗湯還要計劃到明天,叫柳總好一陣心酸。兒子出臥室直對他媽吼:“我說了,不坐你們的臭車,還是叫提提姐姐抓了個現傍〈方言:即抓了個正著〉吧,提提姐說了,窮養兒,連這也不懂。”
    “窮養兒,”柳妻怔了一下。
    兒子說:“笨吧,從前總說我笨蛋,窮養兒就是不能嬌生慣養,說明白一點,就是不能我要什麼,你就買什麼,要讓我知道這錢來之不易;我明天去把小姨的自行車借來用,她們家沒人騎車,破舊車還沒人偷。”
    柳妻見兒子把自己小碗湯倒進一個大湯碗裏,還從大煨罐裏舀排骨,說:“俊俊,不會吧,你那能吃?”
    家俊說:“什麼呀,湯我不喝了,端給姐姐送去。”
    柳妻愣了,望著丈夫。柳總滿意地笑了,但他卻說:“老子從來也不見你對我這樣。”
    家俊說:“你們哪一次考試後不罵我笨蛋?隻有姐姐認為我,人還是很聰明的,隻不過貪玩罷了;什麼笨蛋,她說爸媽那麼優秀,兒子咋是笨蛋呢?姐姐要我努力,今天比昨天強,明天比今天強就行了。”
    柳總看著兒子去送湯,那個屁顛屁顛的慌忙勁,他望著妻子笑了。妻子說:“真想不到,見鬼了,就算是親姐弟也不過如此了。”
    柳總脫口說:“你想不到的事兒還多呢。”
    “我就不明白自從這丫頭來了以後,你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哪有。”
    “還哪有呢,從前你半個巴月都不碰我一回,現在邪門了,一星期都弄我好幾次。”
    “你要是煩我,就明說。”
    柳妻一臉紅暈,嬌嗔說:“就煩就煩,麼樣?你是不是嫌我老了,又想花花心了,我這也才四十歲剛過呢。”
    柳總說:“傻瓜,你再不好也是我原配夫人,生了個好兒子又顧家,你看我的那個副總,找個什麼老婆,她真該與麻將結婚好了。”
    “那女人說了,嫁郎嫁郎,吃飯穿衣裳;你讓她掃廁所,治治她也好。”柳妻若有所思,突然話鋒一轉問丈夫:“哎,老柳,我認這提提做幹女兒好不好?反正你寶貝兒子一口一個姐姐地喊她。”
    “由你了,你心裏當她是女兒豈不是更好,太張揚了,對她不好。”
    “也對,我明天給工地頭兒打個招呼,莫把這孩子給累垮了,虧你做得出來,要她提灰桶。”
    次日一大早,在開發區〈天緣〉工地,走來了“提提”,當工地大工頭告之,提提是來提灰桶,搬磚時,一些小工頭紛紛爭著要她去他們那一班組。柳柳看他們那麼歡迎自己,很是感動,說:“去哪兒幹,大工長安排好了,隻在我做不動時,別向那個拐老頭子老總打我小報告,省得他辭了我,流落街頭。”
    大工長說:“放心,我還怕你在柳總那口子麵前說我的不是呢;這樣,你幹多少是多少,幹不動時坐一邊唱那個《九月九,家鄉有烈酒》得了,我們有人聽你掃廁所時唱過,特棒。”
    結果,大工頭安排柳柳一天去一個班組,小工頭也覺得公平,“提提”是他們中的一員,同時也是“英雄”,她敢與副總的老婆鬥,還把副總老婆“提”去掃廁所了。
    一個禮拜下來,柳柳除了感覺有一些累之外,而更多的感覺是人們對她的友愛,關懷與尊重;她的視野開闊了,心情愉快而身體似乎結實了一點。農民工們雖然說話粗魯了一些,但淳樸善良,她不必繞著圈子與他們說話那兒對那兒錯。勞動之餘她還沒忘忘記柳總交待的《工地宣傳欄》。
    她每天記著農民工的好人好事,晚上一一寫在小本本上,於是在第二個星期二,也就是前天,一期題為《工地是我家,愛惜磚泥沙》的宣傳欄出來了:某班某組緊裝輕放兩不誤,安全進度兩不忘等等。宣傳欄的另一半又寫,“提提”溫馨地說說你。上麵書上:好人好事一件件;愛惜材料的人員名單一串串。她還建議公司對公榜的人員給予獎勵。
    宣傳欄之事很快就傳到了公司,又掀起了風波。那個接她掃廁所的副總老婆第一個罵人了:“臭廁所”走到哪,那兒就不安寧。
    辦公樓的人,也是議論紛紛:“就是呀!你說你是一個提灰桶的,憑什麼叫公司獎勵?”
    “她呀,是挑撥那些農民工與公司的矛盾。”
    “也是嘞,獎勵,公司提高了成本,不獎,又犯眾怒。”
    “莫擔心,柳總火了,派人去查了。”
    “又不知這《提提》又會被提到哪?”
    “這個女伢子也真是,安份點不好?聽說她在工地唱什麼《九月九家鄉有烈酒》,唱得那些農民工有的哭了,有的恨不能親她一口。”
    “你整她,她的任務別人幫她幹呢。”
    ……
    77,你們是不是戀人
    公司的議論,柳柳一點不知曉,一連兩天她還是提她的灰桶,沒想第三天下午下班前半小時,工地大工頭兒把她叫到麵前,把公司對她的議論,什麼也告訴她了。柳柳愈聽心愈是咚咚的,她想,這錯犯大了,什麼不好說,竟敢要公司發給幹得好的農民工獎金。
    最後,大工長很愛護地對她說:“提提,如果柳總訓你,你千萬別頂撞他……”
    大工長沒說完,就這會兒,來調查的一個副總要“請”她去見柳總。柳柳哭了,淚兒流,說:“辭退我,直說,讓我見那個拐老頭幹什麼?”她傷心地跟副總上了車。
    不一會兒就到了公司。她見人們在走廊竊竊私語,見到她,她們的眼神兒都是怪怪的。柳總陰著臉,在辦公室裏等著她呢。
    當她就站在他對麵時,她膽怯地低下了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連手都不知放在哪兒好。她知道自己是走是留的“命運”就掌握在這個拐老頭子的手上,所以她不能不裝個老老實實的樣兒。
    柳總問:“為什麼要獎勵他們,發他們的獎金?”
    看拐老頭子沒有發大火,聽口吻與語氣不像要開了她的樣兒,她膽子就大了些,壯著膽子說:“紅磚,水泥,沙子,石子是不是公司的錢買的?磚塊少破點,水泥沙漿少撒一地,是不是節約了原材料?”
    “怎麼獎勵?”
    “要你獎他們三兒五十塊錢,你們也許舍不得,就獎他們一頓,吃紅燒肥肉唄。”
    隨來的王副總見柳柳那個認真樣兒,講話又是那麼孩子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柳總也笑了。
    柳柳急了,大聲說:“笑什麼笑,好笑嗎!讓你去當農民工上工地,看你笑不笑得出來?你開除我好了,不是沒地兒落腳,我早……哼,掃個廁所,開了我,才提了幾天灰桶又……不就是個建議嗎,算我沒說,支付我工資,我獎他們吃肉;沒事我走了,還要給我哥做飯呢!”她幾乎是在喊叫。
    柳柳咚咚地出門,她到底還是沒能克製住自己,“這下完了,開定我了,”她想,那眼淚一下子出來了。走廊上的女人們見她就像見了鬼似的溜進各自的辦公室。
    柳柳才離開柳總辦公室,工地大工長打來電話,說:柳總,我們的民工都為提提打不平,受表揚的民工們表示,他們不要獎勵求你別為難提提,他們要來你辦公室被我攔住了。
    柳總說:誰說我為難她了,受“提提”表揚的,一人獎50—80元,掛了,就這樣。
    都六點了,天黑了,心情糟透了的柳柳多想愛人安慰一下,見呂兵還沒回家就給他打手機,說:“哥,你在哪?”
    電話那一端回答:“在哪,在你心裏,還不到晚上呢,急什麼?”柳柳大叫:“少凡,是你,你在小翠心裏吧,你個大壞蛋!好呀,偷聽人家隱私。”
    少凡說:“少亂講,什麼小翠什麼隱私,老大方便去了,手機在桌上,我怕你著急幫他接了,這巧,才雨過天晴,你的電話就來了。”
    柳柳問:“什麼雨過天晴,你說?”她急了。
    少凡說:“不知道吧,紀委找老大的麻煩好幾次了,怕你擔心一直沒說,現在沒事了。”
    “就你多嘴。”
    柳柳聽電話裏有呂兵的聲音。
    少凡說:“他來了,你們講。”
    呂兵說:“就回,打什麼電話?”
    柳柳說:“哥,沒事吧,是不是圓圓對你過不去?”
    呂兵說:“不提她,明天你請半天假,我也抽個空,如果你想好了,願意和我過一生,咱們明天去領結婚證,行嗎?”
    “行行行,哥,行啊!等你這句話,我硬是等了一個世紀似的。”柳柳激動得一塌糊塗。
    呂兵說:“沒能給你買上一戶新房就結婚,真是愧對我老婆你了,我馬上回家,要是沒做好飯,我們出去吃吧。”
    柳柳想,沒買上一戶新房子,難道買了一戶二手房不成,不可能,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一定是把這臨時住址說成是自己的家了。她說:“哥,沒事,就這辦公室結婚也蠻好的。”
    呂兵說:“不是。常回心說她也看開了,不對是她在前,念夫妻一場就把我原來房子的一半她買了,說留著做個念想,她給了我五萬;我又借了同事兩萬,就在沿湖路上,買了一戶二手房,是少凡的一個哥兒們的房子,說就這個價七萬算了,這下好了,省得買新房裝飾又要花不少的錢對吧?就咱倆這個情況隻好委屈你了。”
    柳柳高興得直落淚說:“哥,謝謝你了,我一個鄉下女孩子哪有那多講究,隻要和你在一起,住茅屋我也不在乎;你回吧,我給柳總打個電話,明天請假領證,不去工地了。”
    柳柳摁了手機就向柳總打電話。
    柳總接了,說:“講。”
    “我是提提,”柳柳脫口而出說。“不對,是柳柳,都是叫你給整的,都忘了自己叫什麼了。”
    柳總電話裏笑了。
    柳柳說:“還笑呢,你開了〈即辭退〉我沒有?果一個拐老頭,沒開,我請一天假,你給工地說一聲,不然他們以為……”柳總插話:“請假幹什麼?”柳柳說:“與我哥去領證——結婚。”
    柳總說:“這快,你媽知道嗎?”
    柳柳想,你又提我媽是吧,我就趁機胡謅一番,看你還整不整我,說:“我媽聽說我掃廁所,如今,又被你打發到工地提灰桶,哭了,罵你狼心狗肺不是人,連鄉下人都知道窮養兒,富養女,竟然要我這樣一個好女孩子提灰桶,你也做的出來;我問她同不同意我的婚事,她說女兒大了,管不了了,反正人在你公司,是死是活是好是壞,她眼不見為淨;是我媽罵你不是我,你可別一生氣又整我,你們從前年輕時是不是戀人?”
    柳總好半天才小聲兒說:“是,你不能讓俊俊弟弟知道,傳到你阿姨耳裏不好。”
    柳柳說:“你在家裏?知道,我媽說不許你打電話她,說東說西,叫我爸知道了雞犬不寧,要是那樣,我就回鄉下;我爸本來就不讓我來你公司,沒事,我掛了。”
    “莫急掛,結婚,房子還沒弄好呢。”
    “你咋知道我哥買了個二手房?他說不用裝修,搬進去就果住。”
    “什麼,你哥買了一戶舊房子?”
    柳柳火了說:“你個拐老頭,還不是你,當初求你我們不首付三萬,按結月月慢慢地扣,你不肯;我們哪有錢買新房?算了,我們年輕,還怕以後買不起一戶新的。”
    有誌氣,這就是我的女兒,柳總想。說給她一戶新房她一定不會要,我得慢慢地說服她。他說:“我的意思,公司租一戶新房你們住,你可以住一輩子。”
    柳柳說:“不用,我哥那原來的房子常回心買了,給他五萬塊又借了兩萬,在沿湖路買了個幾十個平米的二手房,蠻好;好了,不說了,拐老頭。”她壓了電話。
    柳總拿著電話愣在那裏,心裏好一陣不平靜。女兒,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老爸一番苦心的,如今再難你也要堅持下去啊。
    柳妻從廚房出來說:“什麼房子?我剛聽說她又惹你生氣了,說你又要怎麼她,人家來你公司叫她幹什麼就幹什麼,你要是辭了她,不說我對你怎麼樣,就你寶貝兒子也會吵得你吃不消,你莫忘了她是我幹女兒啊。”
    柳總說:“誰說我要辭她了,她在工地幹完一個月我還要提拔她,怎麼說你也認她做幹女兒了,不看僧麵看佛麵,總得給你麵子吧。”他心裏說,隻要你認她這個女兒,我求之不得呢。
    “這還差不多,剛才說什麼房子了?”
    “她要結婚了,明天去領證,那姓呂的小子在沿湖路買了戶二手房,舊得很,才四五十個平米,錢估計都是借的,我沒問她;我本想租一戶新房她住,人家硬氣不要,說年輕,以後掙錢買新的,就這。”
    “什麼硬氣,叫誌氣,還不是像你年輕那會兒一樣,我和你結婚時,你還不是租個房子一住到?也好,這女伢,說真的我特喜歡她,又勤快又能吃苦,你以後真得好好地提拔她一下。”
    柳總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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