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盛母向盛如新伸出幹枯的手，喊他的小名。
    盛如新沉默著往前兩步，輕輕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沒讓你見你父親最後一麵。”她說的很慢，但吐字清晰，聲音裏夾著一絲沙啞。
    盛如新蹲下來，把她的兩隻手放在掌心，認真的仰頭看她。
    “我和你父親其實很掛念你，可我們拉不下臉找你，一轉眼，就是十年。”盛母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呼吸也開始不順暢，彥群上前想幫老太太順氣，盛如新卻開口說話了。
    “你別急，我聽著呢。”
    盛母含著眼淚點頭，繼續道：“你爸臨走前交待我搬到你那去住，現在，即使是你同意，我也去不了了。”
    “等你好了我接你過去。”盛如新輕聲說，極力控製聲音裏的情緒。
    盛母笑著點頭，抬手摸他的臉，“我知道了，我有點困，想睡會，你去忙你的吧。”
    盛如新點頭，盡可能輕的把她慢慢放平，給她掖好被角。
    盛母最後仔細看他一眼，依舊帶著笑緩緩閉上眼睛，彥群和盛如新站立著沉默看她輕微起伏的胸口漸漸平靜下來。
    之後發生的事都蒙上一層灰白，安穩有序的葬禮後事符合盛如新一向的做事風格。按照盛家的規矩，盛如新應該為他們守孝一年，這就意味著他要在D市待至少一年。
    在送彥群和小西去機場的路上，彥群問起盛如新今後的打算，他說過完這一年再規劃。
    彥群看他有些許皺紋的眼角，一雙明亮的眼睛和他相對，突然生出幾絲酸意。
    小西抱住盛如新的大腿不鬆手，眼裏蓄滿了水汽。
    彥群蹲下來安慰他，小西卻沒像往常一樣懂事的忍住，而是小聲嗚咽起來。
    “小西，”盛如新也蹲下來，摸著他的頭溫聲道，“男人是不可以哭的，以後彥就拜托你照顧了。”
    小西臉上還掛著眼淚點頭，眼睛透過水霧看他，最後撲進他的懷裏抽噎，小孩大概也感受到了這次的分別不同以往。
    盛如新單手把他抱起來，不停低聲安慰他。
    小孩這才停住眼淚。
    廣播已經開始提示登機，盛如新放下小西，彥群牽過他，對著盛如新道：“盛哥，我們走了。”
    盛如新點頭，平靜無波的臉看不出一絲情緒。
    “你回去吧。”彥群道。
    盛如新深黑的眼睛和他對上，“嗯。”
    彥群微笑起來，“盛哥，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要來看我。”
    “好。”
    彥群得到一句承諾，轉身往候機室走。
    盛如新站著一動不動看他遠去的背影消失，終於離開。
    一年零兩個月後。
    “小西，今天在學校表現怎麼樣？”
    小西牽著他的手走出學校，回答道：“和平時一樣。”
    彥群聽著他故作平靜的語氣，笑問：“小胖欺負你沒有？”
    小西哼一聲，偏過頭看路旁。
    “記得被欺負了就欺負回去。”彥群壞心眼的教壞小孩。
    小西有些心不在焉的說：“知道了。”
    彥群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了然的笑起來。
    “季諾，南南。”
    小西聽到彥群的喊聲立馬轉頭看彥群，一臉驚訝加被發現心事的羞赧。
    不遠處的大人和小孩同時回頭，南南看到彥群後歡快著跑過來，季諾也跟著過來。
    “誒，你今天不加班嗎？”季諾問。
    “領導特批的正常下班。”彥群笑彎了眼睛，掏出一支棒棒糖給南南。
    小女孩露出很甜的笑容，歡快的接過，“謝謝彥叔叔。”
    “不用謝，”彥群彎腰摸摸她的頭，然後直起身體看季諾，“我開了車，送你們回去吧。”
    去年暑假季諾為了讓南南上下課方便便把家搬到這邊，和彥群偶遇後才知道兩家離得不算遠，小孩和大人都很投緣，一來二去就熟得不行。
    所以季諾也不推辭，爽朗道：“行啊。”
    在車上，彥群斟酌半天，問季諾，“你最近時間還挺寬裕的吧？”
    “還成。”
    “那幫我個忙？”
    季諾挑眉看他，“說唄。”
    “這樣，我過兩天有點事，得離開幾天想把小西放你那。”
    小西一聽顧不得和南南玩，扒到靠背上問：“彥要去哪？”
    彥群抽空摸摸他的頭，“去看一個老朋友。”
    “不帶我一起嗎？”小西有點不滿。
    “你要上課，乖乖回去坐好。”
    小西小臉上寫著不開心三個字坐回後座，轉頭看窗外，也不和南南鬧了。
    “沒問題，不算大事，”季諾在一旁說，“我挺喜歡你家小子。”
    “那就謝了，有空咱去喝一頓啊。”彥群笑道，季諾能喝，他們吃過幾次，每次都是彥群先認輸。
    季諾一聽嘿嘿笑道：“一定啊。”
    這周星期日，四月五號，清明節。
    每年彥群都要在那天趕回老家去祭拜父母和彥洋，鄉下的路遠又難走，小西肯定吃不消，而且他也不願意小西提起彥洋傷心，去年也是他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