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笑，終究是沒能傳達到那人的眼裏。
    紅色，他以為回到了那個萬劫不複的晚上，卻發現沒有父母的屍體，沒有那個男人冷漠的眼，隻有，滿目的紅。
    殷紅的中心是那人灰敗的臉。
    這是…怎麼了！？
    前一秒還好好的在調侃沒有人祝福的寂寞。
    怎的就被這紮眼的紅，浸了個透徹？
    粘稠的液體在蔓延。
    直直流淌過他的腳尖，攀上他的腿，一路向上。
    為什麼？明明…應該向下流的才是…
    等。。等等！？這是…血！？
    溢上掌心的殷紅讓他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血？誰的血？誰…！？
    倒抽了一口涼氣，吸進的卻隻有溫熱的鐵腥而已。
    鳴…鳴人…？
    他不敢大聲的喊，雖然心髒跳動的幅度快要撐破他的胸腔，他依舊隻能小心翼翼的、驚恐的看著那人胸口人頭大的大洞，汩汩的流著和他手裏一模一樣的絳紅的水。
    你在…幹什麼？
    他想問，卻發不出聲音。喉嚨發出嘶嘶的摩擦聲，組不成任何有意義的詞語。他看見那人把手伸進胸口的大洞，蒼白的臉痛苦的扭曲成可怕的角度。明明周圍那麼的紅，卻是連嘴唇，都灰白著，沒有一絲血色。
    住手！他拚命地喊。拚命地在腦裏大喊。他的喉嚨失去了該有功能，他隻能祈求他從來不屑一顧的，他們之間的默契能夠派上用場。
    仍是徒勞。
    “如果佐助不需要的是做護身符的漩渦鳴人，漩渦鳴人不做就是了。”
    那人的聲音已經弱的像隻不久人世的幼獸，虛弱至極。
    他六神無主的瞠大著眼，他想起了母親失了餘溫的身體，想起空無一人的宇智波宅空洞的走廊和冰冷的榻榻米。
    不要…不要——！
    某種沉重至極的什麼狠狠地壓在他的胸口上，碾得他五髒六腑絞在一起，生生的疼。
    鳴人！鳴人！漩渦鳴人！你住手！住手！
    他從沒有這般狂亂過，這種神形於色的事情從來都是與他無緣。然而他現在就算能夠手忙腳亂，多半也不能填補心裏狂風驟起的天氣。更何況，他受製於自己的夢魘，不得動彈。
    宇智波鼬曾經拿著那把占滿族人血的太刀指向過他，他也沒有像現在這般恐懼過。明明是夢…是不會有人死…的吧。
    那人伸進胸口的手終於撤了出來。
    是…護身符麼？
    他想起那日被那人扔進冰湖的黃色護身符，鬆了口氣——
    終歸是個夢…是個。。。。
    思維驟然停擺。
    他甚至連倒抽一口涼氣都做不到。
    渾身開始戰栗，他覺得脖頸後的汗毛一根一根的豎了起來，陰森的可怕。
    那哪裏是什麼護身符。
    他想閉上眼，不去看那顆跳動的心髒，卻殘忍的不被允許。
    連眨眼都做不到的他，隻能直直盯著不斷隨著跳動迸出血漿的器官，大聲的喊叫被壓抑在喉嚨裏，梗著發硬。
    不要。
    不要！
    他不知道這一場夢魘他一共要說幾次不要。
    他想起那日在牢裏那人嘴裏的不要。
    原來。
    說不要，也是這般痛苦的事情。
    那時的那人…該是有多痛…
    他——
    他想抬手摸摸他，卻絕望的發現抬起的手向上攤開，那顆血肉模糊的心，在那裏痛苦不堪的跳。
    恐懼與震驚的比例已經不容易被分得清楚了。他連拒絕的句子都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更咽不下去——自己的手掌竟然毫不猶豫的收緊，收緊，在收緊。
    那顆單薄的快要失去生命的心髒，由柔軟到緊繃最後被擠碎的過程，他甚至連噴濺出來的肉塊由溫熱轉為冰冷的溫度，血沫混著血管壁貼在他右邊的臉頰上，拖出一條豎直的痕跡，都感受得到。
    他覺得他沒有辦法獲取氧氣。他的肺在叫囂，胃在翻攪。
    猛的一震，睜開了眼。眼裏還有久久不能消散的恐懼和慌亂，他四下尋找記憶中的身影，卻隻找到好整以暇坐在石椅上的大蛇丸。
    負麵的情緒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他陰沉下臉，幾經斟酌，去掉那些他不敢想更不敢用的字眼——
    “發生什麼事了。”
    他聽見自己如是的說，聲音裏摻雜著無法掩藏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