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話婆娑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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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燦金色的眸子,無機製的冷漠,像是盛放在荊棘上的薔薇,迷人卻危險。——題記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曾經南宮澤這個人是他世界裏的所有,但曾經,也隻能是曾經了。南宮澤有些奇怪的看著大樹下的少年,和他差不多的年紀,頭發如黑曜石般在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碎劉海,被墨鏡遮住的大半個臉龐,輪廓分明,纖細的脖頸下是純白色的襯衣,外罩天藍色的外套,褲子是亞麻色的,鞋子幹淨得一塵不染,皮膚很白,是那種許久不見陽光的蒼白,淡顏色的唇,整個人躺在樹下就像是一幅畫,算不上絕色傾城,卻讓人莫名的安靜下來,仿佛連心都平靜下來,那個人,什麼都沒做,就那麼躺在那裏,擁有這樣的魔力……
有相同的氣味,南宮澤皺了皺鼻子,輕輕的歎息。黑暗的味道,死人的腐朽,鮮血的濃稠,因為是某種意義上的同類,所以,自己的本質,他知道。
莫名的有些輕鬆,也許是因為不用在那些天真而又愚蠢的人麵前演戲,也許是因為同類這個詞讓他放下了戒備,墮入黑暗的人永遠得不到救贖,光芒無法給他們帶來溫暖,隻會將他們灼傷,溫柔不會為他們綻放,隻會讓他們遍體鱗傷。
墮落的人隻有墮落的人能懂,但是墮落的人永遠不會去懂,因為就像一麵鏡子,讓他們清晰的認知自己是有多麼肮髒和罪惡,所以墮落的人,永遠隻有一個人。
“呐,我叫南宮澤,你叫什麼?”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堵,南宮澤撤下了虛偽的麵具,坐在黑羽陌旁邊,和他一樣,抬頭看天。
聽著身邊淡淡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壓抑的寂寞,黑羽陌並沒有說話,因為是同類,所以他知道,那個少年,不需要安慰。安慰,是一種殘忍的溫柔。
墮落的人,不奢求光芒,不奢望溫暖,但是他們無法拒絕溫柔,單純的善良,是人類永遠都無法拒絕的東西。
“呐,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南宮澤看著一邊小憨的黑羽陌,突然這麼問道。
……許久不見回答,少年剛要放棄,卻突然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因為沒死。”
“噗嗤,哈哈哈……”少年似乎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爆笑出聲,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你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啊,因為沒死,所以還活著。人真的是一種,很犯賤的動物啊。”失去了才知道後悔,得到時卻從不珍惜。活著的時候說著無趣,將死時卻拚命祈求活著。
“那,我要走了,下次見麵,一定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哦。”南宮澤忽然站起身,偏頭朝黑羽陌一笑,純粹的,幹淨的笑容,並不是虛偽的假麵。
看著他揮手走遠,黑羽陌有些無奈的揉揉頭發,“不要擅自決定那些東西啊。”唇角的弧度,卻怎麼壓也壓不住。
再相遇時,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在林蔭小道上,兩個人各自站在路的兩頭,沉默……
還是那個少年,卻又不是那個少年。黑羽陌習慣性的抓抓頭發,再次邁步離開和少年擦肩而過。
從來不曾熟悉,明明就是路人,何必……過多交集。
南宮澤睜大了眼睛,看著黑色風衣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轉身,那個少年恍若無人的繼續走遠,想要說些什麼,嘴唇蠕動了半天,卻沒說出一個字。是啊,有什麼好說的呢?也許對方早就忘了自己吧,不過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就一點也不熟悉,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手指緊緊的抓著胸口的衣服,用力過大而關節泛白的手,明明那麼努力說服自己了,胸口出卻還是痛得快要死去了,怎麼辦呢?大概是因為,被同類厭惡這種事情,大概是因為,年少天真許下的承諾,這個同類,在自己無趣的世界裏,占了很大一部分吧。他們是最相似的,卻也是最不相似的,明明都墮落於黑暗,自己是那麼醜惡,而他,是那麼幹淨,明明都背負著罪孽,自己是那麼肮髒,而他,是那麼澄澈,明明都沾滿了鮮血,自己是那麼可怖,而他,是那麼妖嬈。真讓人不甘心,明明,是同類……
手被人突然的抓住,條件反射的,身體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反擊。反手倒扣,一伸一拉,南宮澤看著黑羽陌即將落下的手刀,反射性的閉緊了眼睛,動了動手腕,認命的歎息,逃不掉了。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南宮澤看著黑羽陌,什麼話也不說。手刀在距離他脖頸一厘米處停了下來,就算如此,南宮澤卻還是發現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汗濕。真是狼狽,南宮澤在心裏苦笑。
黑羽陌鬆開了手,被墨鏡所隱藏的眸子裏閃過破碎的光,當他再次離開時,南宮澤沒有阻止他。風輕輕吹過,那支離破碎的字節,“會死哦。”
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無法動彈。明明聲音一點也不大,明明聲音沒有一點起伏,為什麼呢?從腳底傳來的寒意瞬間蔓延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瑟瑟發抖。好可怕,為什麼?他會擁有那麼冰冷的心呢?不……他真的,有心麼。
走在路上,黑羽陌臉色不好。深深地歎息,真是討厭的人啊,那些曾經以為忘記,淡忘,的記憶,開始翻湧了,那麼清晰,提醒他有多腐朽和肮髒。殺戮,鮮血,屍體,從指尖傳來忍不住的顫抖,跌跌撞撞的倚在樹下,將臉深深地埋入雙手之間,肩膀聳動,粗重的喘息聲一波大過一波,像是將死之人費盡力氣的呼吸,扭曲的臉龐,雙眼滿是暴戾,好想,好想,大幹一場。
猶如醉酒的人,黑羽陌在大街上橫衝直撞,周圍滿是不耐煩的咒罵聲和尖厲的驚呼,怎麼辦,好想在這裏,就在這裏,開宴會,開宴會,大家,大家都來宴會就好了,就好了,都來,都來吧……
手突然被抓住,黑羽陌聲音嘶啞,纖瘦的身體卻爆發出強烈的,殺氣。濃稠得讓人窒息,‘他到底殺過多少人?’南宮澤瞳孔因為驚訝緊縮,手上動作卻沒有半點放鬆。
“喂,你到底怎麼了?”南宮澤緊皺著眉,聲音仿佛帶著冰渣,目光如刀的看著眼前的剛剛還好好的和他在一起的人,不一樣,身上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黑羽陌金色的眸子瞳孔縮成一條直線,手上傳來的被束縛的感覺讓他分外焦躁,但是他也並不想殺了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順眼的人,有種,同類的氣息。
但是,沒有絲毫猶豫的,手驟然發力,倒扣,一伸一拉一拽,曲腿,橫掃。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透著說不出的美感。電光火石之間,南宮澤發現自己已經倒飛狠狠地砸在了一家餐廳的牆壁上,骨頭斷了。
疼的抽氣,卻發現連抽氣也會牽動傷口,殷紅色的血跡滿滿暈染開來,在純白色的襯衣上仿佛開出了一朵妖豔的彼岸花。
南宮澤看著那個人走近,心裏反而平靜下來,沒有半點波瀾,要死了呢,真是活該,沒本事,還充什麼英雄啊,那麼弱,什麼都保護不了,那麼弱,什麼都改變不了,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呢?為什麼看著那個人的背影會那麼心慌呢,為什麼,那個人會變成這樣呢?
如果我再強大一點,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呢,那個人不會再視自己如浮雲,也可以吧,看見那個人看見的風景。可以肩並肩走在一起,可以成為朋友,因為太過弱小,隻會是累贅啊,隻要變強,就可以了吧。
“呐,約定過的吧,再次見麵,就告訴我你的名字。”南宮澤用手撐著牆壁,一點一點站起來,全身抖得像篩子,卻還是固執的不肯認輸。淡淡的光芒出現在他的手中,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漠,“打敗了你,就什麼都好說了吧,呐,我來了。”
腳尖點地,整個人如同獵豹一般竄向黑羽陌,漆黑的長矛毫不留情的襲向心髒,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劍,帶著一股,鋒銳無匹的氣勢,讓人壓抑。
黑羽陌興奮的舔了舔唇,笑容說不出的邪肆,好棒,好棒啊,好想吃掉,想要,殺死他。
輕鬆的躲過突然出現的長矛,卻還是被長矛帶起的氣劃破了衣袖,在蒼白的手臂上劃出淡淡的血痕,血腥味讓黑羽陌分外興奮,這次,他終於能夠稍微認真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