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差點就記不起的記憶裏，他沉默地看著一個個名為朋友的虛假麵具的掉下，麵具主人拾起後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再是永無止境的退避和遠離。
    後來，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特殊，他開始慌張，卻隻能無措地看著結成了小集體的他們仍對他避而遠之。
    和我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淒楚的話語在嘴裏溜了一圈的話仍不能順利說出口，他躲在牆壁後，聽著他們對他的惡意言論，緊貼在後背上的校服早就被汗濡濕掉，他死死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料，眼裏溢滿了淚水，眼前一片模糊，卻神情麻木地聽著他們的話。
    “我們小組千萬不能讓陳放進來，我啊，最討厭那種人了，裝酷什麼的。”
    “當然不會啦，就算他敢厚著臉皮來，也要看看誰會收啊。”
    “唉，要是我們班沒有這個人就好咯……”
    ——最討厭那種人了。
    他張著嘴，無聲地重複了一次，雙肩顫抖著，他嚐試捂著眼睛，淚水卻從指縫中滲出，即使這樣狼狽，他仍然強迫自己張開嘴，無聲地，一遍遍地重複著那句話：
    最討厭那種人了。
    從此他逼著自己放棄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逼著自己不再渴求別人的感情，幼年到少年再到青年，所有的傾訴衝動都隱藏起二次元的瘋狂。他在二次元可以說任何話做任何夢，在這個豐滿的世界裏，他不寂寞，他又怎麼會寂寞呢？
    “所以，為什麼要讓自己傷心，堅持下去……不好嗎？”陳放緩緩睜開眼，借著燭光的亮方奕澤可以清楚地看到陳放眼底的濕潤。
    方奕澤忍不住抬手，蜷著手指在陳放眼周拭擦，觸到的是一片冰涼和濕意。明明這個人觸到了他的禁忌，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對著這個人冷淡。但是，隻是因為……大家境遇相似而已。
    “會習慣的。”會習慣的。在一個個喉嚨幹啞的夜裏他都會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會習慣的。“你看啊，你不也是習慣了嗎？”一個人，因為難以和外人溝通的性子，都是一個人的，不是嗎？
    “我是已經沒有可能再改變了，但是你，一定可以的！”陳放突然緊抓住方奕澤的手，眼睛濕潤，卻是一副堅信的樣子。
    方奕澤無奈地笑了笑，反手抓住陳放的手妥妥當當地塞回了被窩，然後伸出了他的手隔著被子抱著陳放的腰。“我也做不到哦。”
    “因為失望得太多，就總覺得自己在奢望著一個永遠也不能實現的夢。”
    “當時隻要一個人告訴我，他聽到了我的聲音，我就可以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和勇氣繼續下去，但是沒有，我知道，也不可能會有……”沉浸在不見天日的回憶裏的方奕澤猛地驚醒，扭頭看到被燭光熏得柔和的陳放，方奕澤暗自懊悔，自己居然就這麼昏頭昏腦地把這些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