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已經決定好了？”易柳輕輕地掩上了門，走近床，居高臨下地看著虛弱不堪的染格，臉色有些複雜。
    “前輩，您應該明白，慕容辰這樣的人，本就不應該埋沒於鄉野之中……”染格半磕著眼睛，臉上無悲無喜。
    “這幾天，你們，在一起很開心不是麼？”易柳解開流蘇帳，手臂往染格的腰間探去。
    染格搖頭，原本半閉著的眼睛這時候更是隻剩下一條縫兒，似乎什麼也不想看見，什麼也不想再說。
    “他會難過，染格，你當真不在乎？這幾天的生活，你還沒找回當初的感覺麼？一年前，你們之間……”易柳看著染格蒼白的臉，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他恍惚還記得，當初慕容辰還隻是四皇子時，染格和四皇子之間的親密，那時的月下對飲，曼舞淸笛，兩人翩躚入花叢，一夜觀星……似乎一開始兩人便是互相傾訴衷腸，猶如畢生摯友。
    然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的關係變得緊張，充滿了交易與利用，從什麼時候開始，兩顆離得靠近的心逐漸拉開了距離，變得陌生，變得倔強，不願回頭看一眼往事裏一點一滴踩下的腳印？
    “易柳前輩，”不知何時，染格墨黑的瞳孔睜了開來，原本失去了光澤的眼睛這時候竟是出奇地有精神，“不是我不願，而是，看著慕容辰一生躲避，埋沒於鄉野，您……甘心麼？”
    “甘心與否？”易柳此刻神色變得有些嘲諷，與剛剛在外麵時的表情大相徑庭，“染格，打你們五歲起，我就一直跟在你們身邊，你覺得，你那些花花腸子，我會不懂？你現在的心思已經花了，這皇位爭奪戰，你究竟向著誰，你自己心裏清楚！”
    “多說無益，易柳前輩，我心中所想，與你此番前來的目的不謀而合，所以，眼下……”染格蒼白的臉這時竟是微微多了一抹笑意，煞是動人。
    “你！要不是怕小辰傷心，染格，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哪兒有你活到今日的狼心狗肺！”易柳壓低的嗓子有些粗啞，明明是憤怒的話，硬是說出了幾分失望與掙紮。
    “前輩，時間不多了，慕容辰在外等候的時間過長，定是會起疑心的。”染格繼續笑的溫和儒雅，隻是，額際的冷汗卻是一滴滴滑落，沾濕了枕被。
    “你！”易柳咬牙，眼角的細紋更是深了幾分，定定地看了染格一眼，眼裏有些猶豫。
    “動手吧，前輩，慕容辰天生不適合這樣的鄉野生活，就算他主動想要從京城的泥塘中抽身，慕容天，慕容風，誰又會放過他？斬草除根，帝王奪權之術……您不會不明白，而我……這一生也是注定逃不過這場禍亂，與其把慕容風引到辰的對立麵，讓兩人互相殘殺，最後便宜了皇帝，何不我就此消失，讓他們落個清淨？少了我，慕容風和慕容辰之間，還不至於白熱化……”
    不是不愛，不是不想寧靜的生活，隻是，外麵的人遲早會找到這個地方，安穩的日子，在皇權爭奪戰中，已經變成了荒蕪……他不想像一個貨物一樣被他們爭奪來爭奪去，讓他們互相殘殺，最後，誰都沒有個好下場。
    “好！很好！”易柳麵色鐵青，手上一個用勁兒，便從染格的腰間抽出了一柄玉簫。
    “啪！”狠狠捏碎！
    染格閉著的眼睛不安地動了動，帶著水珠的長睫毛輕輕顫了顫。
    “怎麼了？”門外傳來慕容辰略帶疑問的聲音。
    染格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對著易柳搖了搖頭，疑似哀求。
    易柳握著玉簫的手不由得攥緊了些，一刹那，幾滴鮮紅的血液便從指縫溜出。
    染格看著自手上滑落的殷紅，神情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