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愧。”慕容辰挺身拜於金鑾殿上。
    “辰王，當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啊。”慕容天端坐於龍椅中，麵容冷峻。
    “三天期滿，臣自當負罪，隻是，染格潛逃，望陛下繼續追查，興許，確實是與慕容風有所勾結。”慕容辰言辭鑿鑿，全然不複往日對染格的維護。
    慕容天看了眼底下站著的衛渺，眉峰不由得皺了起來。
    “衛愛卿覺得呢？”慕容天沉聲道。
    衛渺抬眉看向慕容天，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從容地答道：“追查是必須的。”
    “衛愛卿倒是避重就輕了，朕的意思是，辰王殿下辦事不利，朕應當如何略施小誡？”慕容天對著衛渺笑得輕浮。
    “全憑陛下做主。”慕容辰躬身答道。
    “朕想聽衛大人的建議！”慕容天一拍龍椅的扶手，語調拔高。
    “戴罪立功乃是極好。”衛渺不卑不亢。
    “哦？”慕容天微眯鳳目。
    “江南自古豐碩，民眾豐衣足食乃是延續古今，可是，近兩年來，江南所來的流民日益增多，臣以為……”衛渺語調淡淡。
    周應等人確實聽的驚心，衛渺這些話，擺明了是要拿他們老臣一派開刀了，誰人不知，江南的實際掌管者，便是他們這些根基頗深的老臣們？
    此番，不得不防！
    “愛卿所言，便是要辰王前往江南探查流民一案了？”慕容天端坐於高位之上，說到流民之事，倒是鮮少有了幾分帝王之色，眉宇間得的憂國憂民也不算是裝出來的。
    衛渺看著倒是有了幾分信心，隻要這次陛下下定了決心，肯懲治老臣一派，那麼……嗬，天下便能真正的大洗牌！
    太尉李中天憋紅了老臉，被禦史大夫周應拽著，上前不得。
    周應用眼神警告：陛下這次是來真的，不要妄自行動！
    李中天狠狠摔袖，扯過自己的長長袖擺，咬牙切齒地瞪著正在大殿中央的丞相衛渺。
    “各位愛卿可有異議？”慕容天本來是瞧著李中天那臉色的，自然也是看清周應拉了李中天一把，不過，兩人都沒站出來，這讓慕容天明白了，感情這老臣一派是真的打算受了這次劫？
    嗬！倒是如他所意！
    “辰王，那麼，你便領旨前往江南吧！”慕容天淡笑道。
    “臣——領旨謝恩！”慕容辰附身一拜。
    “衛愛卿，那麼以你所言，又是誰適合去追查染格和慕容風呢？”慕容天直直看著衛渺。
    “臣不知！”衛渺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愛卿年少英傑，更是朕一力欽點的狀元，以你之能，應當是足夠將事情辦得圓滿。”慕容天字字在誇讚衛渺，可是，有心人確實能看得明白——
    皇上要一朝丞相離京探查叛國賊，必是帝相出現了嫌隙！
    老臣一派隻要是長了個心眼的人都鬆了口氣，原來，陛下此番重新洗牌朝廷上的格局，並不是隻針對他們老臣的。
    “臣——自當為陛下鞠躬盡瘁！”衛渺在慕容天說出要他追查染格和慕容風時，心裏麵就已經涼了半截，果然，很多話是不能和身為皇帝的慕容天說的。
    衛渺垂頭苦笑，他忽然就想起了昨日夜裏，他和慕容天在龍床之上說的那些話。
    他衛渺替慕容天分析了整個京城的實時格局，告訴他要防哪些人，要看緊哪些人，每一言每一句，無不是他這幾年來精心觀察的，他是真的對慕容天動心了，所以背棄了當時入朝的初衷，開始想方設法地替慕容天鞏固朝野。
    本來是想要扶持辰王慕容辰的啊，卻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是不由自主地將心思全放在了慕容天身上？
    ，如今，慕容天將自己利用完了，又要拋開自己任由生死了嗎？果然，自己原來又是一顆棋子罷了。
    想到丞相府裏那些整理好的朝野資料，那些斷離雜案奇章的方法，以及，慕容王朝往後的發展方向，衛渺心內自嘲，罷了罷了，這一生為了這朝廷傾盡半生心血，最後能否善終還不得而知啊。
    “諸位愛卿可還有話說？”慕容天撫弄著手裏的金龍雕，淡然開口。
    朝廷之上一片寂靜無聲。
    “那便就這樣吧，退朝！”慕容天起身離開。
    “吾皇萬歲萬萬歲！”
    衛渺看向慕容天離去的背影，這一次，沒有李公公對他使眼色，讓他去禦書房陪伴慕容天，也沒有慕容天對他含情脈脈勾逗挑引。
    “怎麼，可是後悔了？”慕容辰不知何時走到了衛渺身旁，挨得極近，連那呼出的熱氣都能讓衛渺感受到。
    衛渺淡瞥了一眼慕容辰，不語。
    “你說，你和皇上的情怎麼就這麼淡呢？幾天前還你儂我儂的，怎麼到今日……就，嗬嗬。”慕容辰眼帶嘲笑。
    幾天前，染格被擄走，他心思不穩，一個心急，逼衛渺給自己一個答案，到底是選擇站在皇帝身邊，還是願意同他慕容辰一起，共謀天下！結果，令他大感驚異的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小狀元郎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皇帝！
    要知道，從一開始，他向衛渺拋出橄欖枝時，衛渺雖說沒有立刻答應，可是，眉宇間得猶豫，充分說明了衛渺是想要和他慕容辰合作的，到底是什麼改變了衛渺的初衷？
    思來想去，結合宮廷裏眼線的報告，他慕容辰終是明白了，又是因了一段情！
    “辰王殿下還是管好自己的嘴比較好，陛下知道了我兩之間的事兒，你覺得，陛下會放過你？何況，某些事，可是殿下您邀請我的呢，論罪，可不知誰死的更慘啊！”衛渺言辭鑿鑿，眼神犀利地射向了慕容辰。
    “衛丞相啊，你還是……自求多福吧，要知道，陛下可是一個疑心頗重的人呢。”慕容辰輕笑離開。
    衛渺攥緊拳頭。
    他怎會不知？！
    前幾日他拒絕慕容辰後便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當昨夜龍床之上，他替慕容天分析完種種厲害，朝野之事後，慕容天的質問還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來，自己終是沒能完全走近慕容天的心，他敗得一塌糊塗，用自己所有換一個賭注，卻功敗垂成。
    恍然間，他又想到了那個叫染格的少年。
    多少人眼裏，他是染氏一族的罪人，是叛國逆賊嫌疑人，可是，在他眼裏，染格和他也是一樣，都不過是為情走上絕路的癡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