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小紅帽,你要跟獵人去看七個小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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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然以為那隻是一次無足輕重的邂逅。人的一生會有許許多多的邂逅,這樣或那樣的人穿入到你的生命,在你的靈魂裏簽名,然後在或短或長的時間後離開。你可以叫那些人過客,但無論是過客還是路人,終究都是要離開於你交錯的軌道,駛向遠處的。
所以林汐然以為王伊謙隻是他生命裏的匆匆過客,拋出一個奇怪的問題後就逐漸褪色,直到他再想不起來自己的生命裏曾有過這樣一個獨特的人。
然而小紅帽內向不代表怪蜀黎也無動於衷,後者披著獵人的皮再次出現在林汐然的生命裏,帶著陽光般溫暖燦爛的微笑,問:“小紅帽,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七個小矮人?”
當然,原話並非是這樣的,王伊謙的原話是,“林汐然,你要不要參加我們社團的見麵會。”
在王伊謙說這話時,林汐然著實嚇了一跳,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見到對方時會覺得臉熟:王伊謙是他的同班同學,兩個人曾經一起經曆過累成狗的軍訓和將近一個月的專業課程,卻在百團納新,各個社團都開始組織見麵會時相互認識。
“我……對不起,我不太習慣和別人交流。”林汐然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因為剛下課,他的雙腳還放在桌子下方的橫梁上,此時兩手交握於大腿,臉上終於再沒了擋住麵容帽子和口罩,露出清秀而纖弱的眉目。
“沒問題的,我會照顧你的。”王尹謙伸出右手輕輕錘了錘胸膛,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是閱讀社哦,裏麵的學姐很溫柔,對學弟學妹也很耐心,而且你喜歡讀書吧,這個社團很適合你啊。”
“可是……”林汐然被王伊謙說得有些心動。
他其實也想參加一個社團。百團納新的時候是雙休日,他遠遠地在旁邊看了一眼,他看見穿著cosplay服裝的學姐學長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看見攝影社的學長擺弄著看起來很昂貴的攝影機器,還有滑板社的人在小小的空地show著技巧,穿著便服的身體輕盈靈活,仿若飛翔。這樣堪稱熱鬧的場景讓他突然間覺得寂寞,想要加入入社新人的隊伍,卻實在提不起勇氣擠入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跟那些學姐學長交流,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進入那些看起來選人很嚴苛的社團。太多的不知道讓林汐然隻能躊躇在原地,默默地轉過身,走回了家。
而這樣的林汐然讓王尹謙越來越在意起來。
王伊謙天生就是彎的,而且他喜歡的類型很單一,他喜歡看起來安靜又些微脆弱的男孩子,話不要太多,在微笑的時候眼角最好稍稍上翹,露出些許的嫵媚和幹淨,如果可以,他還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夠笑得溫柔羞澀,有著靦腆而溫柔的靈魂,手指纖細又有點微涼,能夠讓他去溫暖對方。
而林汐然就是這樣的男孩子。
林汐然內向,微笑的時候兩邊的犬牙微微露出,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愛,又有些孩子氣。眉眼細長,因為不知道如何與人交流,在交談時會不自覺地微微蹙眉,兩眼間淡淡地蘊著憂鬱,脆弱又纖細。瞳孔中黑白分明,明亮又些許怯懦,看向你的時候會濕漉漉地帶起些微霧氣,還很喜歡眨眼睛,活脫脫小鹿斑比的模樣。
所以在軍訓中無意瞥到林汐然時,王尹謙整個人被對方電在原地,神魂顛倒。還因此錯過教官命令而被對方說了幾句,成為班級當時的一個小小笑柄。
然後王尹謙會不由自主地觀察林汐然。林汐然是個寂寞的孩子,他總是一個人去食堂吃飯,一個人坐在教室的座位上,一個人默默去上課,再一個人默默走回家。
他的背影是那麼孤獨,以至於每次看見林汐然時,王尹謙都想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抱住對方的身子,將頭深埋在對方頸間,像個騎士那樣慷慨激昂地宣誓,“我的王子,請你不要在害怕孤單,因為我會一直,一直守護在您身邊。”
王尹謙以為將近二十天的軍訓能讓他和對方的距離拉近,卻沒想到林汐然是如此內向,內向到即便是個男孩和他多說幾句,他都會悄悄地紅了臉。王尹謙就看著對方的紅暈從脖子爬到耳根,覺得內心被一根又一根地刺來來回回地紮:他要怎麼樣才能靠近這樣內向的王子呢?要怎麼樣,才能走進對方的生命呢?
然後王尹謙就有意無意地在林汐然麵前出現,上課時候他坐在對方的後座位上,看著前方戀人柔順的秀發,一邊忍住想伸手摸一摸地想法,一邊認真地記著筆記,吃飯的時候他會盡可能找離對方進的座位。林汐然不喜歡吃肉,他點的菜都是素的,而且吃得極少,王尹謙就默默在一旁著急,他一邊故作姿態地吃自己的飯,一邊在心裏咆哮說多吃一點,多吃一點。
這樣的症狀在越演越烈後,王尹謙就知道自己喜歡上林汐然了,喜歡地不得了,月亮有多麼的對地球不離不棄,他就有多麼的跟林汐然不能分離。但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一頭熱。
他的王子還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人喜歡他喜歡得幾乎無法自製,喜歡得沒日沒夜,想到他就心疼地無法言語。
所以第一次跟林汐然搭話時王尹謙緊張得要死,嘴裏的招呼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走得挺快嘛”。說完他那個後悔,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心都有了,隻希望林汐然別人為他是個古怪的人,可是對方壓根就沒搭理他,所以王尹謙隻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般地說了第二句,“走得這麼快都可以參加競走了。”
這真是蹩腳的開場白,什麼都沒有表述,也什麼都沒有表白。
然而這次林汐然轉過頭,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對方隻有那一雙眼睛還能看見,於是那唯一的亮點就那麼坦率直白地望了過來,眼中的疑惑和羞澀如天山雪蓮層層綻放,“你在……跟我說話?”
表現差勁的王尹謙幾乎想自暴自棄,所以隻回了一句,“不然呢?”
然後林汐然就是沉默,那雙素來靦腆的瞳孔裏隻映出他的身影,還嫌電得他不夠,又可愛地眨了眨。
這時候就是有一千頭,一萬頭牛都不能將王尹謙奔向林汐然的真心給拉回來。王尹謙幾乎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開了口,“你往哪裏走?”
“直走。”林汐然回答。
然後王尹謙就在心裏偷笑。這是多麼天真純良的小王子啊,一點都沒意識到他是個披著騎士皮的大尾巴狼,就那麼毫無防備地相信了他。王伊謙將自己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耀眼,接過話茬:“是嗎,這麼巧啊,我也要直走呢。”
於是小紅帽就遇到了怪蜀黎,大尾巴狼就披上了騎士的皮。
“我還是覺得……”盡管有些心動,但林汐然仍是覺王尹謙的邀請有些突兀。他雖然是他的同學,但兩人根本沒有好到能夠勾肩搭背的程度。
“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王尹謙將林汐然的回絕堵住,他故意做出傷心的表情,黑色的瞳孔直直將對方包裹住,再次重複一遍,“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這樣陌生的詞彙林汐然有些心顫,本來就不知如何拒絕別人的他更加尷尬,幾乎說不清話,“不是……我隻是覺得……跟我做朋友會很無聊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朋友間要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維持一段友情,跟我做朋友……真的很無趣。而這也是之前他總是失敗的原因。
內向的性格讓他無法揣摩其他人的心理,隻能在人際交往的路上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即便摸到一些人的心門,也沒有能力打開。
“不會的,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會無聊。”對方如此回答。
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會無聊。這句話讓林汐然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對麵的男孩子怎麼能將永遠這個詞彙這麼輕易的就掛在嘴邊。
永遠是個沉痛的詞彙,任何跟這個詞彙搭邊的事情都看起來空茫而虛遠。
“我……”林汐然仍舊有些抵觸。
“放心吧,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相處,那麼我來配合你的步調好了。”對麵的人笑得一臉爛漫,“如果你不知道跟我在一起時該說什麼,那就不要說話,由我來主導。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維持一段感情,那麼我會用心去經營,我隻是希望你答應我的請求。”
“請不要拒絕我。”
請不要拒絕我,因為我已經如此愛你,已經為了靠近你而付出了許多的真心,我知道你的缺點和不完美,知道你的短處和疲憊,但仍是如此的愛你,想靠近你——所以,請不要拒絕我。
林汐然再次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麵的人仿佛是在像他表白,那樣認真的表情和期盼的雙眼讓他的心驟然悸動,然後他默默垂下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於是大尾巴狼成功誘拐了小紅帽,童話的愛情在現實中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