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青銅之劫 第十九章 長達數十年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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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用飛機的速度比民航要快很多,坐在機艙裏的感覺也要平穩不少。張啟山自知沒什麼可以和族長大人聊的,就自覺地退開了些許,讓張起靈能舒服地坐著。沒想到那跟班小子一點都不識相,走到哪兒都寸步不離地跟著張起靈,難得的是,也沒見張起靈覺得厭煩。
吳邪看著舷窗外麵的景色,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這個年代的藍天白雲,轉頭發現張起靈閉著眼睛在假寐,這家夥真是到了哪兒都改不了閑下來就喜歡睡覺的習慣。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睛下麵投下一小片陰影,平靜的調息讓他很平靜。鼻梁也很挺,陽光從外側照進來,半張臉在陰影裏,更顯得麵部輪廓很硬朗。吳邪看得微怔,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為男色所迷,簡直是天理難容,心裏想著若是悶油瓶發現了自己居然趁著他睡覺犯花癡,估計第一個動作就是用發丘指戳爆他的眼睛。
誰知他這念頭還沒下去,張起靈已經睜開了眼睛,淡然無波地望著他。
吳邪一驚,下意識地張開了嘴想要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難道他閉著眼睛也能感應到別人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太尷尬了,吳邪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悶油瓶居然主動開口了:“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長春?”
這個問題,吳邪倒是擬好了一整套說辭:“眼下東北形勢危急,如果守不住,恐怕整個中原地區包括長沙都會重燃戰火。張啟山要去長春,也應該是出於這個考慮。而張家的根在東北,此時族長你總不會不管不顧。我就想著,若是能夠順便回去,也方便許多,何況……離開了很多年,我也挺想念老宅的。”
還是有點緊張,居然和悶油瓶打起了感情牌。
從前看爺爺的筆記時,他就知道,張大佛爺起家是在軍閥混戰之中,但是真正獲得極高的地位,是源於抗日戰爭之中的對日作戰,並且他的政治敏銳性很好,在戰爭結束之前選對了該站的隊伍。
張海客也曾經告訴過他,在八年抗戰之中,張家失去了很多好手,根據這些信息就能判斷出來,張起靈當時並沒有對中國的大形勢袖手旁觀。
張起靈聽了他的話,也沒說什麼,麵色平靜,看不出來是否相信了,隻是重新開始閉目養神。
快要降落的時候,張啟山走過來,應該是有事情要和張起靈商議,看著吳邪躊躇了一下,吳邪當然明白他是想叫自己回避,可是此時的他根本不怕張啟山,而且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讓他忽然有了接近一些謎團真相的機會,他自然不肯錯過,於是就當做看不懂那人的眼神,繼續堂而皇之地坐著,眼神無辜地看著麵前的兩個大人物。
張啟山好像是歎了口氣,隻能無奈地開口:“族長,我考慮了很久,您的計劃要想成功,恐怕人手還是不夠……不是說數量不足,而是缺那麼一個恰好的人。”
吳邪聽得雲裏霧裏,心說你們打什麼啞謎,張起靈有什麼計劃?他要幹嘛?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我這邊目標太大。”悶油瓶皺了皺眉,“長沙九門其他的人可靠麼?”
“全部不敢說,但是二月紅重義氣,我曾經幫了他一個大忙,要他出手不難。狗五爺和七姑娘是聰明人,懂得審時度勢,隻要有足夠的好處,也可以說動他們。解老九心思活,但他和狗五爺關係好,也可以爭取。陳皮阿四這人城府太深,我覺得不好掌控。剩下的幾個要不是草莽氣太重,就是一心洗白家底,倒是沒什麼拉攏的價值。”張啟山娓娓道來,他看起來並不是很精明的人物,看人卻準,且極其大氣,“其實昨日他們願意來赴約,就是在表明態度,之前他們應該就知道這場聚會不會這麼簡單。這幾家在長沙的勢力都很可觀,全國其它地方也有他們的地盤,若是能夠合作,之後能省事不少。”
悶油瓶思索了一會兒,道:“他們也是在試探我。我隻怕這些人出身底層,沉不住氣。”
還嫌他們沉不住氣?他們還覺得你年輕不靠譜呢!吳邪默默吐槽了一句。
張啟山肯定也考慮過這一點,道:“九門不乏深謀遠慮之人,自會考慮以後。您的計劃隻怕不是短短幾年能完成的。其子侄輩也能參與其中,我想我們需要一個能夠混淆視聽的人,看起來與這件事沒有關聯,才能瞞天過海。”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人選?”悶油瓶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別人說一半,他就能明白潛在的意思是什麼,實在太可怕。
張啟山有點赧然,然後眼神向著吳邪飄忽了一下。
吳邪一愣:“我?”
“嗯。”張啟山點頭,“既然是族長信任的人,肯定錯不了。我不是血統純正的張家人,不能長生,而你卻可以,那麼,之後的事情,你就幫著族長一起做吧。我會在九門中找一家,將一個不起眼的子侄逐漸易容成你的樣子,從小就熟悉你的一切特點,等他長大,你的容貌不變,看起來就像同一個人。”
“為什麼要這樣做?可是這也用不了幾年啊,那人會很快老去。”吳邪的心跳一下子快起來,困擾他很多年的謎題,已經剝去了外衣,呈現在他麵前。
張啟山一笑,早就已經有了答案:“自然是告訴上麵,我們在進行一種‘試驗’。我會讓那人吃下丹藥,至少能保持他數十年容顏不改。這個時間以後,隻怕白雲蒼狗,就不是我能安排的了。”
“可那人會屍化啊!”吳邪的大腦還沒有想清楚,這句話已經衝口而出。
此話一出,張起靈和張啟山同時眼神一變,都帶了些冷意。
“誰告訴你的?”張起靈問道。
“我……”吳邪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此刻隻能破釜沉舟,“族長,九年多以前,你失憶過一次,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這次來東北,也是因為我有一些事要告訴你。”
張起靈沒再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了張啟山。
張啟山會意,輕聲道:“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之後,會有人把具體你要做的事情通知你。”
吳邪機械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下,心裏卻是波濤洶湧。
原來真相是這樣。齊羽隻是個犧牲品。而吳邪呢?吳邪的出生又該怎麼解釋?
隻不過,如果這就是悶油瓶和老九門眾人的第一次接觸的話,七十年代那次史上最大盜墓活動中,就算帶隊的人真是悶油瓶,他也肯定不是張啟山的代言人,相反,悶油瓶才是真正夾喇嘛的那個人。
當初在北京,霍秀秀說起那次規模和參與人的背景都空前絕後的活動時,悶油瓶在一邊說那次倒鬥“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一個活著的人”,他做出這個判斷,根本不是因為什麼“曆史的必然”,而是他很可能記起了當時的真相。
張啟山用來和上層拉鋸談判的籌碼是長生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掌握在張家族長的手裏。這件事,張啟山不能一點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否則他的對手失去了耐心,他不會有好結果。但也不能全部都說出來,否則他沒有了利用價值,也是死路一條。要在如此的一根鋼絲繩上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隻怕是一件極度讓人心力交瘁的事情。
所以,六十年代,他和悶油瓶自導自演了在全國範圍內“海選張起靈”的活動。
七十年代,已經老去的張大佛爺不方便再出麵,而依舊年輕的悶油瓶成為了考古隊的帶隊,為某個或是某些當權者尋找長生的線索。
那次盜墓活動之後,老九門損失慘重,自此分裂成兩派。一派聰明人,比如霍仙姑,表麵上因為是被張起靈所救,而將張起靈尊奉為神,唯其馬首是瞻;另外一派,則將失敗的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張起靈身上。兩派之間的互相傾軋愈演愈烈。
在鬥爭之中,一部分人離開了。吳老狗離開漩渦中心,遠避杭州,而他的子孫,卻依舊被設計在這個局裏。霍家和解家則北上定居,霍家從政,解家經商,都開始洗白。而看似遙遠的吳家和解家則存在著姻親關係,有著麵貌相似的第二代。老九門之中,表麵上和核心秘密聯係並不緊密的齊家,很早就有了一個作為“備份”的人,也就是齊羽;而解連環和吳三省的計劃在瀕臨崩潰之前,也已經將第三代的吳邪作為後招。
如此看來,那場史上最大盜墓活動的失敗就是一場必然。在張大佛爺和張起靈的計劃之中,這場活動的目的就是掀起激烈的矛盾鬥爭,在一片混亂之中,將手中的力量打散到全國各地,然後暗暗埋下進一步的棋子。也隻有如此演一場戲,減少大量有生力量,上層才能夠暫時放過這撥人,讓他們得以休養生息。
而整件事情裏,最為忠誠、目的也最單純的,竟然是叱吒風雲的張大佛爺。他作為被家族逐出的一支的後人,竟然如此為被家族控製的族長盡忠。
吳邪想到這裏,隻覺得胸臆之間都是透骨的冰涼。
他不是沒想到悶油瓶的經曆中充斥著血腥和陰謀。如果在張家那樣的家族裏成長起來的族長竟然是朵純潔的白蓮花,那才叫人大跌眼鏡。隻可惜,在漫長的幾十年的設計和掙紮之後,悶油瓶還是沒能跳出命運的囚籠。
而自己,居然在還未出生時,就已經身不由己地在他的布局上占據了一個角落,這顆棋子是否重要,還要等日後的情況來決定。
他不後悔遇見張起靈。
張起靈的生命很長,但他也被困住了太久。
飛機降落在長春,吳邪深呼吸了一口,沒有時間了。
還有四天。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既然得知了真相,就要解開心結。但是要解決悶油瓶的困局,隻有靠他在這四天之中,帶他上長白山,穿過青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