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攤了牌，夏飛便打算豁出去，把話說得明明白白，問得清清楚楚。
    不留退路，方能義無反顧。
    張青凱皺了一下眉，很快的又鬆開，臉上一如往常的冷然。他沉默了許久，久到等待回答的那個人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才緩緩說道，“也許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夏飛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失望，心裏摻雜了百感，歡喜難辨。
    他在期待些什麼呢，明明比誰都清楚答案。
    抬頭時看到張青凱也在看他，望著那雙清冷深邃的眼睛，夏飛又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才是張青凱，無欲無求，一眼看去，那雙眼睛除了清冽的眼波，再也裝不下其它。自己當初喜歡的不就是他這樣的純粹幹淨，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貪心，想要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看到自己呢？
    從一開始嗎？也許吧。
    “對不起。”夏飛抽離了手，低頭輕聲說道。他想自己還是打擾了他，借著喜歡他的名義，為自己的自私做掩護。
    夏飛低垂著頭，故而張青凱看不到他的表情。在他抽出手的瞬間，寒意也侵襲而至。張青凱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中失去溫暖的手，沉默了。
    再過了會，水，也不暖了。
    手，更冷了。
    張青凱抽出手，拿了抽紙擦幹。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的聲音中帶著少年的青澀，還有些許的冷冽。
    夏飛抬起頭看他，發現他看起來似乎有些苦惱，眉頭都緊到了一起。
    看著這樣苦惱的張青凱，為他皺眉的張青凱，夏飛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從沙發上溜了下來，蹲在地上，雙手掩著臉把頭埋進膝蓋裏。
    張青凱呆愣的看著夏飛，不知道他怎麼了。從來沒有人會讓他的心情，這麼複雜過，有煩亂，有些許的焦躁，還有不知所措的慌亂。但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自己的情緒不受的控製的因他而產生波動。
    他靠近過去，想要問個清楚。他想問問這個人，喊著說著喜歡他，這份喜歡裏有多少分真心。
    有陰影投在麵前，夏飛頭也沒抬就喃喃道：“我不求你也喜歡我，隻要你讓我喜歡你，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說到底，他渴求的不是他也愛自己，而是希望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愛，至少不排斥它。那麼，他就可以對他好。
    張青凱還想說出心中的疑問，就聽到夏飛又低聲說，“我有的東西不多，但是我可以都給你。”
    ……
    最終，張青凱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走進了房間。
    他關上房門，一頭栽在床上，用手按著自己不安分的跳動的心髒。
    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明白這顆心，剛剛這顆心，是為了什麼而悲傷到放緩了跳動的速率。
    他隻知道，夏飛的話，讓他心裏憋悶到難受。
    所以，他暫時不想看見他。
    看見他，心就會不受控製。
    張青凱捂著心口，睜眼看著天花板，腦海一片混沌。
    他需要靜一靜。
    等他再次從房間裏出來，夏飛已經做好了晚飯。
    原以為他走了，想不到他還在。
    看到圍著墨綠色圍裙站在飯桌邊的夏飛時，張青凱是竊喜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以為已經被別人拋棄了，一回頭卻發現那人還在原地等你。
    “我做了餃子還有排骨湯和一個小白菜，洗洗手吃飯吧。”夏飛解下圍裙，一邊擺碗筷一邊隨意的說道。
    好像他們之前所發生的尷尬，不存在一樣。
    一切都再自然不過。
    “嗯。”張青凱隨便洗了下手，就走到飯桌旁坐下，端起夏飛給他盛的飯，劃了一口。
    張青凱夾起一個餃子，剛要咬一口，立馬機警的住了手，他鄭重問道，“裏麵放了韭菜？”
    “嗯，韭菜的入味些。怎麼，你不喜歡？”
    “我喜歡有韭菜味的，但不喜歡吃韭菜。”張青凱嫌棄的把那肥肥大大的餃子放在了飯碗的角落裏。
    “有你這麼怪的人嗎？”夏飛忍不住說道。
    “有人吃蛋炒飯還不吃雞蛋呢。”張青凱辯駁道。
    “你也是這種人吧。”
    張青凱：“……”
    夏飛見他一副默認的表情，不再多說什麼，隻將那碗餃子，移到了自己的麵前，把那兩盤菜挪到張青凱麵前。
    那個放在張青凱碗邊的餃子，最後，還是被張青凱勉為其難的吃了。
    吃完飯後，夏飛本想騎車回家，但張青凱看了看外麵漆黑的天，就讓他留下來。
    夏飛自然是樂意的，歡喜的借了張青凱的手機，打了電話回家後，就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沙發上了。
    七點過後，“嘭”地一聲，煙火此起彼伏的炸響了起來。
    聽著那熱鬧的煙火，夏飛突地想起了金鑫說的煙火會。
    “張青凱，我們去廣場看煙花吧。”夏飛蹭地從沙發上跳起，跑進廚房喊道。
    “不去，太冷了。”張青凱頭也不抬，繼續刷著手中的碗。
    “去吧，聽說很熱鬧的。”夏飛不死心的放軟了聲音懇求道。
    “更不想去了。”
    “張青凱……”
    張青凱抬頭看了一眼夏飛，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夏飛乖乖的閉了嘴，一步三回頭，走到門口不甘不願的說了句，“好吧。”
    張青凱洗好了碗，又抹了桌子，方才解下圍裙。
    走到客廳，對百無聊賴的夏飛說，“跟我上來。”
    “啊？”夏飛一愣，又立馬“哦”了聲，跟上。
    兩人上了樓，來到二樓的陽台裏。
    “在這裏看。”張青凱的語氣平平淡淡的，可夏飛就是聽出了陽春三月的暖意來，他笑了起來，回答道，“好。”
    純黑色的夜空，因有了多彩的焰火而不再單調。
    夏飛仰頭專注的看那在空中蹦射的花火，突然肩頭一重，他低頭看，原來是張青凱給他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
    夏飛抬起頭與張青凱對視，隻覺得張青凱那雙映在夜色下的黑眸分外溫柔。
    他也不看焰火了，轉身回抱住張青凱，靠在他身上，他可以感覺到張青凱後退了一步，因此他也前進了一步，靠近他，輕聲說，“這樣會更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