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著老大爺從梯子爬回到坑道裏，視野又一次被黑暗吞噬。韓風伸手要把手電筒翻出來，老大爺已先一步命令不準開燈。韓風心想都忍了這麼久，也不差最後這麼一段路，也就作罷了。
    對於三個當兵的人來說，黑燈瞎火地摸著路走其實算不了什麼，懸崖峭壁，湍急流水都閉著眼翻過去去了，這坑道自然是小巫見大巫。不過韓風則不然了，雖說他的體力比尋常人好一點，可是這走起來還是免不了被石頭沙子磕的一跌一撞。
    楚軒眼疾手快地伸手在韓風腰上一勒，才沒讓人摔了個狗吃屎，“你怎麼了，走路顛三倒四的？”
    “有點暈，你讓我靠靠就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晚夢魘害的，韓風腳步有點虛浮，不止腦袋缺氧，腳下的路仿佛也在扯著他跑一樣。
    楚軒哪還願意讓他走路，在韓風前麵蹲下便要把人背上。韓風本想拒絕，可一見前麵隊伍要停下來了，隻好撇了撇嘴，乖乖趴著上去了。
    他頭擱在在楚軒的肩膀上，看著老大爺步步生風地在前麵帶著路，如同行兵打仗中的前鋒，把前麵的漆黑通通劈開。想想老大爺也該耳順之年了，可身體還如此硬朗，這倒是和醫院裏的大爺相似的很。一時間，韓風又想念起醫院裏那個嘮嘮叨叨的大爺了。
    “也不知這燈關的有啥意思，路我都看得見，也就隻能耍耍你這樣的小孩兒。”楚軒背著韓風就像背著個棉花一樣，說話也不見喘一下。
    “是啊，也就隻能坑坑我這樣的小孩兒。”韓風說著緊緊攏了攏手臂，讓楚軒好一陣呼吸不順。
    防空洞外麵，天泛著魚肚白，太陽才露出了一丁點，天地間還帶著昨夜西風的清涼，嫩花細草像被鋪了一層黛藍色的霜，清晨結的露珠如同秋收的果實綴在上麵。韓風想起來樓裏的老人都喜歡挑天灰蒙蒙的時候出門散步，涼快不說，也不用和別人搶地。
    “老大爺，謝謝你。”韓風從楚軒的背上下來，鄭重地向老大爺道謝。盡管他們相處的不愉快，但撇開這一切來講，別人伸出援手了這是個事實，隻要有恩定然要報。
    老大爺唔了一聲，吩咐道，“手伸出來吧。”老大爺拿出了一個棕色瓶子，裏麵裝著些液體，可這瓶子的顏色卻是把裏麵的都給吞掉了，讓韓風半天都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是？”韓風不好意思接也不大敢接。
    老大爺懶得跟他磨嘰，直把瓶子塞到他手上，“雄黃酒，不要話沒帶到，人倒先沒了。”
    韓風湊近嗅了嗅，一股嗆鼻的雄黃味把他給熏的一陣腦仁兒疼。
    “沒事就滾吧。”老大爺轉過身瀟灑地揮了揮手，走的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顯是一點離愁別緒也沒有。不過想想也是，老大爺這麼看不慣他們，沒燒爆竹慶祝就不錯了。
    告別留他們一宿的老人，眾人朝著村落的另一邊出口走去。清晨靜靜的村莊吹著冷的風，陰霾的天空下偶有秭歸鳥飛過，出口處一課古榕頂天而立，除了他們，沒人來也沒人離去。偶爾被卷起的落葉散落到每家每戶的庭前，直到堆成一堆，也不會有人出來清掃。
    站在村落的出口往回看，那一棟棟四四方方的民房，如同一個個無言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