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在慧姐的眼裏翻滾，直至從她的眼眶漫出來。
    韓風沒有嚐試過喪失親人的滋味，但是他知道缺失親人的感覺。家長會上，同學都得準備兩張凳子，而他隻需要一張，甚至說不用。那種感覺就像別人要給你一個水晶球，但它缺了一個口，哪怕你還有大半個水晶球，可是不見了的那一塊就是不見了，你會記掛，會煩惱，會在無數個深夜裏輾轉反側。
    “抱歉。”哪怕韓風感同身受，這也是韓風唯一能想到，能說出口的安慰。
    “不，不用抱歉。這都是我的錯…”淚珠沿著慧姐的臉滑落，“當初我就不該答應陳天佑，更加不應該相信陳天佑這個人。”
    韓風早就預料到陳天佑和這件事脫不了幹係，隻是當這個名字從慧姐的口中說出來時，他的心裏還是難免一顫，那麼一個溫和儒雅的人怎麼可能會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他圖的又是什麼？
    “你弟弟的死真的是他一手造成的嗎？”韓風疑惑道。
    慧姐搖搖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我…真正害死他的人是我。那時候思為已經是白血病晚期，醫院已經發了三次病危通知書。可是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陳天佑向我提議了一種未經臨床試驗的藥，一種很有效，但是會有副作用的藥。當時我想著隻要思為活下來，怎麼都可以，我就答應了。”
    韓風皺了皺眉，“然後他就出事了？”
    “不，他好起來了。五月前的一個星期裏麵，不僅各種指標都恢複正常，精神狀態甚至比之前還好。直到那一天…”慧姐忽然停了下來，韓風已經預料到這個的轉折，就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半天，慧姐才無力道，“他把養了兩年的小狗給生吃了…他變得隻吃生肉。我嚐試過阻止他，可是你能想象他像個癮君子一樣全身打著冷戰，口吐白泡的樣子，喊著要吃肉的樣子嗎？你讓我怎麼忍心？”
    慧姐的質問如同把利劍刺穿韓風的心防，是的，有誰忍心讓自己愛的人忍受那樣的煎熬？
    “然後我聯係了陳天佑，他答應我他會收留思為，會治好他，所以我把他送到這個島上。可是來到這裏之後，他的情況反而越來越糟，豬肉，牛肉都已經沒辦法滿足他，直到他嚐試了…”
    “人肉。”韓風直接把話戳穿，“所以你就把那些人帶上去，然後讓你弟弟把他們都吃了？而昨天的防火門，也是你為了滅口而鎖上的？”
    慧姐慘淡一笑，“他是我弟弟，我唯一的親人。”說罷，慧姐合上眼睛，“每次我都想著，如果誰僥幸活下來了，那我就可以把這命抵給他了。”
    韓風想起一個故事，三個人流落荒島，父親為了把最多的物資留給孩子，把隨行的另外一個人殺了，然後自殺。很悲慘也很無奈的故事。正如現在已經不再對生命抱有期待的慧姐，在她決定救弟弟的時候，她就沒想過要活。這從頭到尾都是錯的，可是卻錯的那麼無奈。
    韓風隻覺得心裏的怒火也已然發泄不出來，便咬咬牙道，“這些都沒關係了，我隻要你把有關陳天佑的事情都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一切。”
    話剛說完，韓風隻看到一枚針筒狀的子彈如同咻地一下紮到了慧姐的頸脖上，透明的針筒裏，紫色的液體在泛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