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的門被緩慢推開，一絲微光順著門縫泄進來。縮在角落裏的青年抬手擋住自己的臉，微微眯著眼看著門口的人，僵硬地咧嘴笑了起來。露出發黃的牙齒，甚至有口水流出來。
    他的身上肮髒不堪，衣服和頭發散發著一股酸臭味，隻要輕輕聞一聞，就可以想象得到無數蛆蟲在自己身上爬過的惡心感。
    “艾瑞克，受審的時間到了。”
    小警官屏住呼吸壓著名叫艾瑞克的青年，胃裏已是翻江倒海。艾瑞克略略側眼鄙夷地看著他，那眼神似乎是在說：
    “嘿，婊子，你在嫌棄個什麼勁兒？”
    吉田已經在審訊室等待多時了，他無聊地翻看著審訊記錄和最近兩起爆炸案的資料，然後拉著嘴角撓撓頭。
    唉，完全沒有突破口啊，還真是難辦。
    正在他愁眉不展之時，審訊室已經彌漫了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吉田抬頭看看身體僵硬的假冒成醫生意圖謀殺白禮仁的犯人，還有站在旁邊被熏得一臉苦相的小警官，揮了揮手，說：
    “你下去，我來就行。”
     小警官立刻感激涕零地跑出了審訊室，在心中給了吉田警官一個大大的讚。
     “讓我來猜猜看。”吉田圍著艾瑞克轉了一圈，呼吸順暢，表情從容，絲毫沒有半點的嫌棄。他慢慢坐下，並對艾瑞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
     “今天大概還是不準備透露任何與案子相關的事吧？雖然人贓並獲，不過很難辦呢，要是你一直開口的話。”
      艾瑞克冷眼看著他，像是在旁觀一出與自己無關的小醜戲。
     “就這樣舒服地聊聊天吧。”
      吉田拄著下巴對他笑笑，等著他坐下。
      艾瑞克但是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就坐下了，走路時帶過的一陣風使空氣中的惡臭更甚。
     “裝出親切理解的樣子讓犯人放鬆警惕，警察的慣用伎倆。對付我的話，太小兒科了點。”
      艾瑞克翕動著嘴唇，動作十分刻板。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吉田隱隱覺得，這並不是真正的艾瑞克。他麵前的這個人，似乎是被誰在操縱著。
      所以他靜心布下了今天以審訊為由的局，審訊室裏，早已隱藏了數十台高科技機器。
      活著的嫌疑人是無法名正言順驗身的，犯人從一定程度上有著自己的主權。在未定罪之前，有權對自己的身體合理支配。當然，更有權阻止他人靠近自己的身體。
      隻能劍走偏鋒，吉田的做法很冒險。稍有不慎，別說案子，連飯碗都會丟掉。
      驅除雜念，吉田集中注意力。耳朵裏一個黃豆大小的東西在輕微震動，那裏麵是莫納的聲音：
     “根據體溫和聲音的測算，他正在腐爛。並且身體機能正在退化潰爛，換句話說，他正在死亡。”
      正在死亡？果然如自己預料的一般嗎？
      吉田看看對麵的人，微笑著說：
     “那麼，能和我說說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哼，這有什麼難的？”艾瑞克嗤笑，然後像個孩子一般開始了自己的長篇大論的分析和對警察的取笑。
      莫納已經冒了一身的汗。吉田和那個犯人的對話時間有限，他必須爭取盡快通過電波找到幕後操控者的位置。
     “吉田，感歎科技的力量吧。”莫納輕快的聲音在吉田耳朵中響起來“本區柏林路3號。”
      柏林路3號。
      吉田在心裏不斷地重複著，眼前瞬間一片黑暗。
      他想要繼續追問獲得更多的線索，艾瑞克卻忽然之間口吐白沫，雙眼翻白，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
      艾瑞克的身體扭曲成詭異的麻花狀，兩隻眼珠劇烈地向外凸著，雙手不住地痙攣，從嘴裏溢出的白沫也流成了一灘惡心的黑水。
      吉田馬上蹲下采取急救措施，並大聲朝門外呼救。隻是急救人員還沒來得及衝進來，艾瑞克已經停止了呼吸，雙腿一蹬，再也沒了動作。
     “操！”吉田咆哮著狂躁地抓抓頭發“你他媽還沒告訴我柏林路3號的主人和你是什麼關係，你怎麼能就這麼他媽的死了？”
      會議室中唯一的光源就是投影儀的光束形成的燈柱，莫納現在前麵，大屏幕上是艾瑞克死亡時的現場照片。
     “死者體內的所有關節都是被化學材料重新組裝，細胞也早已壞死，不過依賴於大量的混合化學品，能夠得以生存，不過他的大腦早已壞死，所以沒有意識。”
      莫納頓了頓，繼續說：
     “換句話說，他早已經死了。而死後依靠藥物被操縱，完成幕後操縱人的目的。”
     “那麼死者被幕後操縱人殺害的可能性是…”鐵牛問道。
     “百分之八十。”莫納言簡意賅“我們調查了被害人生前的蹤跡，最後出現的地方是…”
     “哪兒？”吉田抬頭追問。
     “愛德華別墅。”莫納抿了抿嘴唇“艾瑞克是身兼數份工的大學生，品學兼優，當天在漢堡店打完工後就趕去打快遞的工。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愛德華別墅，目的是送快遞。”
      鐵牛看看吉田，再看看莫納，左右為難，說：
     “怎麼辦？”
     “沒辦法，即使是景安哥。”吉田摸摸下巴，沉聲說：
     “這是重要的線索，不能放過，現在就出發去愛德華別墅。”
      三人立即行動，莫納穿好了外套正準備出去，卻被吉田伸手攔住。
     “莫納，你去跟進新的線索。”
      莫納不解地看他。
      吉田歎了口氣，說：
     “柏林路3號，很可能就是幕後操縱者的據點，你帶多點人去取證，注意安全。”
     “你為什麼不去？”
     “我不敢保證，我能冷靜從容地麵對那間屋子的主人。”
      吉田苦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