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禦醫們很忙。
    連年紀最大的，走起路來都是虎虎生風的。大有返老還童的趨勢。
    還不是拜兩個躺在床上挺屍的人，慕雲宗和寇瀟害的。
    寇瀟那一個手刀，真的沒有留情，慕雲宗暈的死死地。
    當侍候的小侍從叫了好幾聲沒人答應，在其他隻能去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沒找著人，折返回來，大著膽子推門進去後，那一聲啊差點就把房頂掀翻。
    慕雲宗的形象很差。
    讓人一看都會斷定他是不是溺亡在了溫柔鄉。
    慕雲宗被著急忙慌趕過來的禦醫扒拉臉朝上時，寇瀟那邊傳來了更尖利粗獷的驚叫。
    寇瀟的形象不光是差，還很慘烈，下半身有一半都有血跡，臉色真的如紙一樣白。還趴在門口硬邦邦的。
    路過的侍從，隻是路過，連起碼要見他的心理準備都沒有，連退了好幾步，抱著臉，吼了好幾嗓子，一個後仰，從磕住腳後跟的欄杆上翻了過去。
    傷員又增加一名。
    那天白天成了那單薄的被委派留下值班的幾個禦醫的噩夢。
    人手肯定是不夠，有一個禦醫手還沒碰到慕雲宗呢，就被急匆匆趕來囫圇話都說不完整的人拉走了。路上摔了好幾跤，手骨折了。
    焦頭爛額都不足撐起這個場麵。
    餘下的兩三個禦醫實在撐不住，怎麼辦呢，差人去叫其他禦醫趕來，可傷了暈了的都躺在眼前呢，也不能幹等。
    於是幾個需要治療的被統一放在了西殿，主要是顧及慕雲宗的身份，不能去太寒酸的。
    幾個人並排躺著，那景象，就跟大型葬禮似得。
    慕雲宗和寇瀟是一起醒的。
    寇瀟傷的不輕，多虧了曆經風霜的好身子底，元氣很快就回來了。
    慕雲宗的頸骨差點折了。
    見到他們醒，禦醫們是大大的放了一塊心上石頭。
    慕雲宗搖搖晃晃的走下床。
    低頭，在寇瀟鼻尖處停住，披散的柔軟黑發把兩個人的臉包圍起來。
    寇瀟的臉色還憔悴著，但並不影響他一如昨的死人臉神情。
    兩人對視良久，都是冷清的眸子。
    “你要殺我？”
    因為脖子受傷，嗓音也受到了波及，微微沙啞著。
    雙眸輕輕抖動了幾下。
    寇瀟的臉還是沒什麼變化。
    慕雲宗抬起頭，睥睨著他。臉因為冰冷而顯得輪廓冷厲。
    “很好，也算是對我有了反應。”
    寇瀟移動眼仁看著慕雲宗走了出去。
    心裏沒有漣漪是不可能的。
    這個人，真的是讓他料不到。
    看到他狠狠的看著自己，無聲斥責的眼神，他以為自己快要解脫了。以為慕雲宗會把他也扔進大牢，也許會很快問個死罪。
    那，至少不用屈辱的在一個人的身下承受。
    他卻料錯了。
    寇瀟和六帝私交甚好，很快便傳了開來。
    皇城不缺野聞，更需要野聞。
    侍衛團裏，看著寇瀟的眼神都有了微妙變化。
    寇瀟依然該做什麼做什麼，隻是在私底下，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發呆的更多了。
    他的身子好得很快。也就三四天的樣子。
    在那堆滿半個桌子的補品充塞下，他的身子愈合的很好。
    當禦醫不再來的時候，寇瀟的心卻是沉甸甸的讓他透不過氣。
    他真希望一年，三年，十年，都不用好才好。就算落下隱疾，他甘願。
    果真，那天晚上，慕雲宗來了。
    三四天裏，慕雲宗沒來過。
    寇瀟依舊那般平靜的望著他。
    隻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
    眼前這個沒有武藝的男人，是讓他第一個感到可怕的人。
    慕雲宗走過來，坐到他床上，身子一歪睡下，伸手在寇瀟脖頸上一勾，和他一起躺下。
    “我傷未好，放心，今晚我不會把你怎樣。”
    慕雲宗按著寇瀟脖子後麵的手探到他頭頂，輕輕地，揉了一下。
    寇瀟看著屋頂，渾身僵了一下。
    慕雲宗睡得很快，手也一直放在他的耳側。
    寇瀟嚐到人生第一次失眠滋味。
    確實是五味陳雜。
    看了看慕雲宗，這是不可避免的事，誰讓他被這個人幾乎是禁錮著躺著呢。
    慕雲宗睡著的時候，臉龐在月光下很柔和。
    微微翹起的兩扇睫簾更是給這張臉添了俊美。
    寇瀟轉過頭繼續對著窗戶口發呆。
    這樣子睡容的一個人，醒著的時候為何那般不給人退路呢。
    次日，寇瀟頭疼欲裂，身子剛愈合，但並不是完全好，立刻又失眠，會舒服才怪。
    他忍著微微旋轉的視覺感受，他硬是又糾正了好幾個招式。
    找個安靜地方坐下時，被人扶了一把。
    微微抬著的屁股就沒落得下去。
    “唔~~~~~”
    一連串的低低驚呼，把頭昏腦漲，精力始終無法完全集中的寇瀟給叫的渾身一緊。
    抬頭看，慕雲宗正低眼朝他看著。
    自己的姿勢的確讓人遐想。
    旁人看著一定是他軟若無骨的貼在慕雲宗懷裏，此刻還互相脈脈注視。
    寇瀟眉心一縮，精力有限，定力也出現了裂縫。
    微微掙紮一下，慕雲宗真的鬆開了挽著他腰肢的手。
    然後，寇瀟就發現自己一屁股坐下去時，咯到了很尖的一塊石頭，額頭立刻就冒出了汗。
    慕雲宗沒有動，低眼看他。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
    寇瀟的死人臉明顯一白後，也隻是眼角輕輕一動。
    “你以為我見到你就會輕薄你麼，嗬，未免高看了。”
    寇瀟把石塊拿走，輕輕拋遠，沒有說什麼。
    驀地，腰肢被從背後環住，寇瀟轉頭，慕雲宗的臉在眼前放大，而後，下唇又被咬開。
    寇瀟皺眉。唔了一聲。
    不遠處驚呼聲更大。
    血腥被慕雲宗舌頭一裹除去，寇瀟摸了摸嘴唇，擦去餘下的。死水一般的臉，又恢複了平靜。
    慕雲宗也摩挲著他的唇。嘴角扯起的笑一點都沒延伸到眼睛裏。
    “既然被你這麼以為，我遂了你的願便是。”
    寇瀟有些恍惚，昨晚的柔情果真如秋後的露水，太陽一出來就了無蹤跡，短暫單薄。
    也就是從這天起，白天，慕雲宗會隨時隨地的對他輕佻，晚上又是花樣百出的蹂躪他的自尊，唯一沒變的，他的風格依舊是粗暴激烈。
    許是經曆了慘無人道，又流了兩次血後，倒也沒再傷到那麼狠。除了疼，對寇瀟來說，也就剩下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