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0 就算愛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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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穩回到太傅府。
鑒於雲蒼灰敗敗的臉,大家夥都沒敢去問。
一大早就沒見到老爺,都嚇得不輕,見被褥都疊的好好的,更是擔憂,不明就裏,一時間也不敢大張旗鼓捅出去。
好在人自己回來了。
就是整個人精神頭不對,像被抽走了魂似得。
別以為拒絕別人的人心裏沒什麼,對於他雲蒼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啊,還不如昨晚上的內心煎熬來得輕鬆呢。
辜負,原來是這麼一件傷人傷己的事。
眼前不斷回放慕錦玄的神態,那一顰一笑,無不在撕扯著自己的心。
他本以為,不愛的自己,會是瀟灑的,哪知,卻是心酸無比。
“哼,難道你還怕至此遇不見如此的深沉愛意麼,真是齷蹉,呸!”
朝著鏡子裏的自己吐了口唾沫,雲蒼淒慘慘的發出譏笑的嗬嗬聲。
“難道還想藕斷絲連麼,你難過什麼勁,絕情的話不是你說的嗎,現在在這擺著這張臉幹什麼!”
雲蒼狠狠拍了一下鏡子,揮手掃到了地上。
他不知道心裏揮之不去的惆悵如何排解,真如蝕骨毒藥,慢慢的腐蝕著他的血肉,他很想解脫出來。
寧公喜滋滋的過去查看,賊頭賊腦的,被突然站在身後的慕錦玄嚇得一碗羹全部翻在了慕錦玄胸口。
滾燙的羹湯冒著絲絲熱氣,寧公臉都白了,連忙徒手去拍打,慕錦玄笑了笑,說了句不礙事,輕輕抹掉後,推門進了書房,寧公剛要跟進去,就被關上的門差點夾到鼻子。
“錦玄!你怎麼了?”
門被拍得砰砰響,慕錦玄輕輕坐到昨夜伏案的那張桌子後,雙手抵住額頭,昨夜,就在這裏,他聽到了異動,本以為是有賊來犯,沒成想是個大驚喜。
他淺淡浮起一笑。隨即,嘴角垂了下去,變為了輕輕抖動。
到底,還是他奢望。
他什麼也不想去想,無論他和雲蒼之間算什麼,至少還有過美好,即使,現在他也不確定,那些是不是真實的,他逼自己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雲蒼,不會騙他。
就如今天一早,他連最容易做到的謊言都不會說。
拿起筆,翻開一份奏疏,慕錦玄重重的按下筆頭,筆頭一偏,磕在桌麵上,生生斷開,飛了出去。
慕錦玄扔掉廢掉的筆,一桌子的奏疏,全被他推到了地上。
聽到裏麵稀稀拉拉的砸地聲,寧公都急死了。
剛才匆匆一瞥,慕錦玄臉上一道淺印子被他看個實在。
不會是沒有作用吧,他用的,雖然不是催青藥物,但是提升血氣也不傷身,但凡他們有一點那方麵意思,應該水到渠成的啊。
血氣方剛嘛,怎麼會使不上呢。
啊?寧公露出驚異神情
不會是雲太傅不行吧。兩人打起來了?
不會,不會,錦玄對雲太傅那是恨不得放進血裏寵,不會打的。
那,那些印子咋麼回事?不會是錦玄不從,被雲太傅動粗不小心傷到了吧。
哎呀,這倒有可能,錦玄雖然身為帝王,自小就是獨自站在一旁,內斂羞射的性子。
是因為這,錦玄不開心了吧,哎喲,真是的,雲太傅也不知道輕著點。看著倒挺斯文的。
臉上又浮起微笑,寧公繞到後門,推開了門。
慕錦玄黑著臉一動不動的坐著呢。
寧公幹笑幾聲,蹲下把奏疏整理起來,放到桌上。
借著走位,站到慕錦玄身旁。
“怎麼,動氣了,對身子不好,那個,要不要我叫兩個禦醫來給你瞧瞧?”
慕錦玄朝他一瞪,之後繼續枯坐。
寧公做那些都是偷摸著的,說不心虛那是不可能,見慕錦玄這麼一瞪,心中立馬有了從實招來的念頭。
“錦玄呐,你和雲太傅要是能早些好了,我可是開心的不得了,所以嘛…再說,我也沒怎麼樣,隻是加了些輔助,你別動氣了,我錯了。放心,絕對對身體無害的,不用擔心雲太傅。你說說,這臉上怎麼還被打了呢,雲太傅也不知輕重。”
半隱晦的認了錯,寧公立馬轉移話題,他可不會放棄,勢必要讓錦玄如了願,老看他不開心,都煩死了。
雲太傅他還是鐵打的?男人嘛,短處多的是。
慕錦玄見是寧公,隻是瞪一眼表示自己想一個人靜靜,算是很客氣了,哪知道他還在那說個不停,而且內容也越發荒唐。
臉更黑了的慕錦玄噌的站起來。
“你說什麼?你給他下,下,藥了?”
慕錦玄忍住,忍住才讓自己顯得比較鎮定。
寧公眼神一縮,在地上亂晃。
“不是,不是,我就是恰巧碰著,看你們躺一起呢,想著是個好機會,不如幫幫你,免得你們都不好意思。浪費了時機。絕沒下藥,隻是些提氣行血的罷了。”
慕錦玄看著寧公那麼大年紀,在那霜打的茄子似得站著,也沒了脾氣,卻是臉上一紅。
雖說早晨有迷糊的弊病,可,全無記憶也不可能,在似醒非醒間,他記得,手裏握著的是個堅硬又有些軟的東西,還是熱熱的。
他也是男人,如今一想到瞬間明白了是什麼。
怪不得,一醒來雲蒼對他凶巴巴的,全然不是昨晚那般柔情模樣。
一定是覺得自己使了下三濫的手段,恨了,不想再理他了。
人,在絕望的時候特別渴望出現奇跡。
如今這個本該算是壞消息的信息,成了慕錦玄的奇跡,犯錯可比拋棄容易承受多了。
他要去認錯,不能讓雲蒼覺得他原來是個卑鄙小人。
寧公在那看慕錦玄一會兒陰沉一會兒舒展的臉孔,心裏七上八下的。錦玄不會是真的生他氣了,要治他吧。
哎~~~也怪他,思慮的不周全。當時淨顧著布置了。
“改日我去認錯。”
寧公見慕錦玄說了這麼一句,撲通又坐了下去。眨巴眨巴眼睛,才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雲太傅不從,反抗的是他啊。
偷瞟慕錦玄,寧公想笑,忍住了。
慕錦玄頭也沒抬,淡淡的說了一句
“往後在如此,就再也不理你了。”
寧公連忙點頭連聲說是。
感覺自己好像解開了慕錦玄的鬱結,心裏也是很快活,見他忙了,連忙說去再準備羹湯。
慕錦玄卻叫住了他
“青木該到了吧?”
寧公回身,點點頭。
“都幾天了,肯定到了,依你的吩咐,接了他,直接送去太傅府。”
慕錦玄嗯了一聲。
“雲蒼身子一直由他調理,還是他最適合,他,沒什麼不情願的吧?”
寧公猛搖頭
“派去的人寄口信回來說,話還沒說完,青木就上馬了,嗬嗬,雲太傅,人緣真是不錯。”
慕錦玄驕傲的挑挑眉毛。
“他向來如此。”
寧公攤攤手
“好啦,好啦,留著後麵再顯擺吧,公主可走了兩天了,真的不追?王爺接回來了,恢複的尚可,北榮那邊,我們…”
慕錦玄擰眉思索了片刻。
“我們不便插手,公主去留,一切隨她,暗中保護她的安全即可。”
寧公說了聲是就下去了。
剛才還鬱鬱寡歡的慕錦玄臉上浮出笑意,愜意的看起奏疏來。
他高興了,雲蒼在太傅府還處在半死不活的自我否定狀態裏,不可自拔呢。
早飯沒吃,午飯沒吃,到了傍晚,雲蒼緊閉的書房門被管家給強行破開,二話不說,讓幾個人直接抬走了雲蒼,逼著吃了小半碗飯,不吃就硬塞。
一邊塞還一邊老淚縱橫的,嘴裏碎碎念著:老爺啊,你可不能這樣啊,本來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啊。
他隻想得到是因為雲蒼被罰不準出門,思過,心裏想不開,鑽了牛角尖了。就怕他尋死。
太傅府可謂愁雲慘霧。
青木一踏進來,就揮了揮眼前的空氣,又掏出了那塊綠方巾,紮在了頭發上。
隨著引見的侍從一路走過去。
對沿路連顏色都是一致的牡丹花嗤之以鼻。
看到雲蒼的時候,就是管家正給他擦掉嘴角湯汁的那會兒。
青木當時就心裏一咯噔。
這不是恢複記憶後的後遺症吧,棘手了。
“老…”
侍從剛吐出一個字就被青木伸出的修長白晃手指壓住了嘴唇,驚詫混合害羞下,侍從扭臉跑開了。
因他說明了自己是大夫,慕錦玄招來的,哪個敢多話,所以管家看了他一眼,自覺退了出去。
“怎麼,有客也不看一眼?”
青木柔而不媚的聲音一向好聽,雲蒼還是調頭看向了他。微微眉眼一動。
青木心裏感歎:還好,沒傻。
“昨天的事,我聽說了,去,躺著,脫衣服。”
放下布包,青木如以前一般命令,低頭,整理出需要的物品,拿到手裏。
彼一抬頭,被雲蒼貼在眼前的惡狠狠臉驚得差點扔掉手裏的東西。
“說,你是不是慕錦玄派來的奸細?”
青木撇撇嘴,捏住鼻子,把他推開。
“奸細會這麼主動露餡麼。去,躺著。”
雲蒼盯著青木看,沒動,青木隻顧對付冰冷工具,無所謂的樣子讓他很惱火,一把扯下那塊在自己眼前跳躍的綠方巾。
“一個大男人帶什麼綠帽子,你是傻呀。”
青木奪回,斜睨他一眼。
“去,躺著。”
“就不。”
“你想怎樣,我給你看病,你還給我臉色?”
“你管我!”
青木瞧著雲蒼昂揚的脖子裏,那兩條黑道子,真想吐。雲蒼比他略高一些,偷摸踮起腳,他想不看奈何,雲蒼還往他跟前湊了湊,隻能再次捂住鼻子,把他推開。
“要是能接得住我待會給你下的針,你就盡管朝我吼,隨你的便。”
雲蒼心情不爽,正缺一個宣泄的口子,青木無疑無辜的充當了此作用。
“我,就,不!”
青木把裝著針的小包拍到桌上。眉頭皺起。
“照你的臉色來看,顯然有氣血瘀滯,放心,我一定給你疏通徹底,一夜縱欲的壞處還沒那麼恐怖,你不用怕。”
雲蒼的臉霎時黑了,揪住青木的領子就喊
“誰,誰縱欲,你,把話說清楚了。”
青木露齒一笑,拍拍他的臉,輕聲說
“不怕,我這不是來了麼,不用不好意思,我是醫者,總會看出來的。”
雲蒼張狂一笑
“哈,那你算是庸醫了,我根本就沒縱欲,我沒碰慕錦玄,我告訴你。我還和他說清楚了,我不喜歡他。”
青木明顯不相信。
“身子虛,本該乏累無力才對,你倒好,心浮氣躁,還生出了幻覺。這種事無甚好覺的羞恥的。情之所至,正常。”
見他就差搖頭晃腦,拿著教棍上課了,雲蒼更火大。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沒恢複記憶,也不想背什麼根本沒發生過的罪名,如果慕錦玄這麼說是要我給個說法的話,你去告訴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青木二話不說,掐住雲蒼的手腕,號脈起來。
片刻後他甩開手腕,按上了雲蒼的後腦,見那異於頭皮周圍的突起還在,心頓時沉了下去。
這下壞了,雲蒼真的會如慕錦玄所料,陷入癲狂。
“去,躺著,快點。”
“我就不去,憑什麼…”
還沒叫囂完,青木就用兩根銀針讓他閉上了嘴乖乖軟了身子。
叫來兩個人把雲蒼抬回書房,聽說這裏,能讓雲蒼稍稍安靜,青木果斷選了此處作為調理場所。
雲蒼雖然說不出話,但是眼神淩厲,嘴唇不住的翕動,青木不用猜也知道他在罵人。
一連幾針,幾副湯藥下去,青木抹掉額頭的汗珠,繼續。
繼續扯動雲蒼的衣服,本來掛在胸口的衣服退到了腰胯,青木一眼就看到了腰眼上的青紫色。責怪的狠瞪一眼雲蒼。
劃開指甲大小的口子放出淤血,包上草藥,青木這才鬆了口氣。拔掉了阻止雲蒼說話的銀針。
“你趁人之危,謀害人命嗎?啊?太粗魯了,虧你長得這麼俊朗不凡…”
青木故意將銀針往回紮,雲蒼閉嘴了。
“還是乖乖地好。”
一見他這樣,就想起了在南嘯躲在皇室宗祠避難時,雲蒼也是如此忌憚自己的這套把戲。
“哼,會紮針了不起呀,有本事,你把我的記憶紮回來呀。”
青木正在盆裏洗手,聞言沉默了一下。
“雲蒼,如果,你永遠也記不起來,當如何?”
雲蒼同樣沉默了一下。
“記不起來,我也沒轍,隻能接受,要不是那幾樣東西,我根本就不會知道我自己失憶了。”
青木輕笑,搖頭。
“怎麼,你笑什麼。”
青木甩甩手上的水滴,轉身。
“要不是慕錦玄布置,阻攔,你以為,會無人介入?他怕你知道了,會發瘋,癲狂。”
雲蒼重重一愣。
“你,你說的是真的?”
青木借用他的話回答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用立場欺騙你。”
雲蒼一把拉住青木
“你,你知道我們之間的事?”
青木點頭。
“雖無細節,但大致知道。”
雲蒼咬住嘴唇不說話了。
青木拍拍他的臉
“你要想知道,我說與你聽,你若不想徒增煩惱,就搖頭。”
雲蒼,沒搖頭。
青木悄悄笑了一下。
到底,無論失不失憶,情意始終不會消失。
這兩個人也該結束這些鬱結的折磨了。
“想知道什麼?”
“是不是,隻是慕錦玄對我好?”
知道越多,雲蒼了然,自己一定會越發的不可自拔,但,那強大的渴求他無法壓製。
青木坐下,片刻後,在雲蒼的注視中,搖搖頭
“據我所知,你完全當得起他的深情。之前你們發生過什麼,你該還記得,南嘯時,他馬不停滴來尋你,你默默的想念,他不想戰卻不得不戰,你使盡辦法護的兩全其美,護住了南嘯,也讓他沒有沾上太多的血,兩國立下和平之約,你居功至偉,為了不傷到另一女子的顏麵,你選擇留在定遠小縣,你們,相隔千裏,心係對方即可。洪水過境,你不單單為了一方黎民,也想到了那位知府是慕錦玄所派,定是信任之人,身陷險境,失了記憶。在我看來,他愛的沉默,你愛的厚重,誰也沒有辜負誰。”
青木說的聲情並茂,雲蒼不禁濕了眼眶,碰碰眼角,還是搖搖頭
“既然你說我們兩情相悅,我卻偏偏忘了關於他的那一大段。”
“雲蒼,有一種情況,便是,隻因太看重,時時憶起,天天想起,才會在身體不堪重負時,最先關閉上如此大的念想。並非輕視,隻是深重,你的腦子虛弱,承擔不起。”
渾身一震,雲蒼張大嘴巴,如醍醐灌頂,他動動嘴巴,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不,如果我真的喜歡他,怎麼會討厭,看見他就想躲。”
青木愣了一下。
“真的討厭?”
雲蒼被問,輕輕的一句,卻讓他陷入了長久的思量。
青木見他不說話,笑了下起身。
“我去給你煎藥。”
躺在床上,看著房頂上的雕花。雲蒼想了很多。
為何想背離,是真的厭棄麼?還是說發覺被利用,感受到了背叛,痛之下生出的怨。
捏住眉心,他閉上眼問了自己幾個問題
如果,慕錦玄說不愛你,你難不難過,答案是,反正不舒服。
如果,慕錦玄愛上別人,你會不會嫉妒,答案是,貌似有點泛酸。
如果,慕錦玄遇到了危險,你會不會著急,答案是,誤以為他死了,不是不顧一切跑來皇城了麼。
如果,慕錦玄不能光明正大愛,你會不會心灰意冷,答案是,其實,除了不太爽之外,也沒太大的排斥。
如果,他不但愛你,還要愛別人,甚至更多人,你會不會心生怨恨,答案是,會。
睜開眼,雲蒼猛力抓撓頭發。
“奶奶的,今早都放話了,不愛,總不能厚顏無恥的推翻吧,那不是言而無信,食言而肥嗎。”
想到,慕錦玄畢竟是一國之君,他根本不可能屬於自己一人,既然自己也做不到大度,那麼,就算,弄明白了,自己其實是愛的,也,該放棄了。
扯過薄被蓋住臉。雲蒼在被子裏大吼
“老子怎麼這麼點背,遇到了,特麼的還愛不了。”
吼完了,雲蒼抱住被子,陷入了無盡的悲傷。再次癡呆症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