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8 就問,你要不要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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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軲轆慢慢轉動,發出噠噠的聲音。
    慕錦玄聽著有些心煩。
    “寧公,放下簾子吧。”
    寧公依言放下簾子。歎一口氣。
    “錦玄啊,和雲太傅置什麼氣呢。”
    慕錦玄望著馬車內鋪著的錦緞,不知聲。
    置氣麼?
    或許吧,否則也不會不發一言就回皇都。
    置什麼氣呢?
    是他的厲聲嗬斥,透露出的百般嫌棄麼?
    還是他對青明絕口不提?
    或者是他對自己說的那也絕口不提?
    亦或者自己的苦心,他不明了,無端煩躁麼?
    慕錦玄打算梳理出個頭緒,卻發現這些纏在一起,無法招架。讓他無力又無奈。
    寧公本是帶著見證喜悅來的,卻不曾想,是這樣的結果,已經歎過氣的他,不敢再歎,隻怕會給慕錦玄更添心煩。卻忍不住在心裏感慨。
    哎~~~錦玄這孩子啊,心思放在心裏慣了,放到情愛上反倒壞事,就拿這次來說吧。明明惦念著雲太傅的病情,不惜拋卻細火慢燉,一網打盡的慣用手法,雷霆出擊,甚至帶了幾分硬加罪名的氣勢,把丞相一黨中危害大的除了,其他暫時擱置,一刻不停的就往定遠縣跑,本來,雲太傅要是出麵,丞相這邊會更無話說,錦玄卻是不忍再讓雲太傅扯進來,特地將他托付在定遠縣靜養,半分不讓他參合。
    到了定遠縣,聽說雲太傅好了大半,也不顧身子疲乏的差點暈倒,硬是撐著坐在床邊守了一夜,別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是想親眼看著雲太傅醒過來,那想著在乎的人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的小心思,簡直不能再直白了。
    就連假裝錦公子多半也是想和雲蒼身邊的人親近,知道他這陣子過得如何,自雲宗的事情以來,壓著不去關注雲太傅,覺得再無可能,也不想再存奢望,幹脆脫離幹淨,一見麵還不是情不自禁。知道雲太傅眼睛可能會有再失明的可能,自己親身去體會黑暗中的生活,想著更了解也就能更與他貼近。
    怎麼就一拍兩散了呢。明明守了一夜,第二天臉上帶了笑的,那麼難的的真心笑。
    怎麼回事呢?
    寧公想啊,想啊,非要想出來,要替慕錦玄解憂。他不死心。
    兩人各懷心思,默默無語,聽著車轍的滾動聲,慢慢遠去。
    默不作聲的還有雲蒼。
    縣衙給他擺了一桌子接風宴,雲蒼全程擠笑。幾次三番逼自己不去想慕錦玄的離開,偏偏心口上就是刺撓的慌,不給他避開的機會。
    挨到接風宴結束。
    喬獵戶剛巧來探望,帶了許多野味,雖然早前想著不給屏兒,也隻是看見慕錦玄給他冷臉後笑的那個美,還把身邊人逗得一團笑,就是心頭不舒服。火氣也蔓延到屏兒身上。
    雪兒在屏兒手裏乖乖的,屏兒歡喜的很,一直噙著羞赧的笑,在雲蒼也眯起眼笑時,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雲蒼當時就傻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屏兒看他這樣,臉兒紅紅的,開了金口,怯怯的說了聲‘謝謝,我很喜歡。’
    雲蒼頓時就咧開嘴露出缺了兩顆後槽牙的嘴巴,口水掛了下來。
    師爺趕忙把他拉過去坐下。
    喬獵戶還有些自我責怪,說了幾句歉意的話,覺得多說就該掃興了,婉言謝絕大家的挽留,拉了屏兒走了。
    張家敗落,那座大宅子,分給了三四戶貧困的,喬獵戶就是其中一戶。不必再爬半座山,路上危險。
    雲蒼心想,這應該是慕錦玄的主意。
    一想起慕錦玄,就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死昏君啊,就顧著鏟除異己,自己說了他幾句,幹脆跑了。
    難道他一個好好地直男,決定在這裏紮根過完這輩子,又對他豁出麵子,表明心跡,決定和一個男人好,就容易了?
    自己很苦的好不好!
    半路出家似得進了這個身體,要不是皮相不錯,早就不幹了。總是小心翼翼,生怕露了什麼馬腳。還得像樣,管著費心力的國家大事。容易麼。
    沒精神分裂,雙重人格就不錯了好不好。
    至於非要跑了嗎?
    連個再次溝通的機會都不給。
    慕錦玄,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對,你根本就不喜歡,你喜歡的是本來的雲太傅!
    思維突然跳進這裏,把雲蒼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個想法讓他所有的鬱結一掃而空,可,心痛更厚重了。
    我不是我,你自然是不會在喜歡了,嗬,還得謝謝你念在昔日舊情,沒有除了我,還去南嘯討說法。
    也得謝謝你,拒絕的都拒絕的很得體,告訴我,我叫了青明的名字,所以請自重是麼。
    是了,就是這樣了。
    所以,自己是失戀了!
    還沒戀就夭折了!
    第一次真是如所有人所說,難以釋懷啊!
    自己第一次下決心去喜歡一個男人,還特麼沒給機會。
    其他人都去忙活了,雲蒼幹坐在大堂裏,思緒翻飛。
    看來,就要在定遠縣終老一生了。
    其實自己是不喜歡官場上的暗潮凶險的,做一輩子縣丞也不錯,有工資,有住所,可以為民請命,還不用見慕錦玄,免得尷尬難受。也好。
    自我安慰,一時有用,時間長了,就不頂用了。
    幾天一過,每天必如此自我安慰數遍的雲蒼,就要成強迫症了,心頭的失落好像越來越膨脹,越來越鬱悶。
    這麼一來就不好了,他偏偏表現的很好,整天嘻嘻哈哈的,與沒被抓去前並無二致。心頭鬱結,又不排解,慢慢的,雲蒼的精神開始不好。
    一天,在幫一個耕田的老者和鄰村的無賴吵架時,雲蒼一頭栽進了水田裏。
    在暖暖二月,萬物複蘇時,雲蒼卻病倒了。
    縣衙裏是愁雲慘淡。
    偏巧,青木還去了山裏收集藥材。他已是縣上小有名氣的大夫,有了自己的一間藥房。自然是雲蒼的功勞。
    青木散漫慣了,幾天還好,數月過後,他就露出了本來麵目,非要仗劍天涯,雲蒼哪能讓他一個沒見過世麵的貴族子弟出去受騙呢。
    隻好以‘你要不給我遊說,我就不還餘下的欠銀’為要挾,讓賣豬肉的幫忙把隔壁店鋪盤了下來。
    留下容易,青木時不時的,這個頻率以每月必去為準,會四處遊蕩,總是以采藥為名。誰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雲蒼這一病,還沒怎麼樣呢,縣衙內先炸鍋了,由於之前雲蒼病過,被青木說的多麼多麼慘,其實青木是為了顯示自己醫術高明。心裏有了陰影,雲蒼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大家都瘋了。
    一邊四處找青木,一邊找還能用的大夫先救急。
    青木還沒找到,倒是有客臨門。
    她一來,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山村野夫。勢要看個夠。
    師爺出來招呼時,也是驚歎。
    好一個出挑塵世的美女子。
    來的正是花陰月。
    她是受夠了皇都的沉悶和慕錦玄埋頭書房的無聊。
    不用想都知道感情受挫了。
    她坐不住。
    慕錦玄淺而含笑的樣子多好啊,那個雲太傅也太不識好歹了。自己都讓出了他,居然不好好對待。
    看把錦玄惆悵的。
    花陰月畢竟做了國母,雍容華度還是有的,顧及國體也是會的,所以她沒有大張旗鼓,也沒有穿的閃花人眼。
    淺淺淡淡的一身紫衫。清麗嬌豔。
    打聽好了,雲太傅就在這兒呢。花陰月趕時間,沒有過多寒暄,直言要見縣丞。
    她沒見過雲蒼,也想開開眼。
    師爺剛說了句何事,大人有恙在身,就被花陰月推到一邊。直統統的闖了進去。
    當她終於找到雲蒼時,心裏是服氣的,而後又擔憂,又疑惑。
    床上的人,籠罩在濃濃的藥味裏,花陰月不由得也掩住了口鼻。
    麵容雖然略顯枯槁,也正因病容顯露出了不俗的相貌姿態。眉宇間的正氣是蓋也蓋不住的。雙頰陷下去,更顯額頭光潔飽滿,單看,朝氣蓬發。
    花陰月從這副樣子裏更感到了,想象到了,無病無痛時該是怎樣的英姿榮發,器宇軒昂。該是個沉穩與軒昂共有的風逸男子,錦玄的眼光還是很可靠的嘛。
    花陰月站在床邊看得起勁,雲蒼仿佛有感應似得,竟然慢悠悠睜開了眼。
    “你是叫雲蒼麼?”
    “花,花陰月?啊,不,帝後。”
    他這一說,進來看著的師爺一行,嚇得趕忙跪下。
    “你,你是來看我死沒死?我,好得很,隻是小病。”
    說著,雲蒼非要起身,撐著身子,咧開嘴。
    “你,你是那個隨從!”
    花陰月一見這副笑,突然想起遇見慕錦玄時,見過兩次麵的那個古怪的隨從,不看還想不起來。
    雲蒼繼續笑,露出缺了牙的牙花子。
    “見笑了,帝後有何吩咐?”
    雲蒼定定看著花陰月。
    心想,不會是得了風聲,要來弄死情敵吧?慕錦玄和自己的不清不楚被她知道了?完了,肯定要影響北榮和東洲的交情。外交可是很敏感的。有時看著牢不可破,一件小事就玩完。
    “帝後大駕光臨,想必是有話說,不如帝後聽我說如何,我隻是個縣丞,往後也會隻是個縣丞,皇都於我無關。”
    雲蒼說的很明白,他和慕錦玄已無瓜葛。
    半晌沒說話的花陰月,走近一步。
    “錦玄為了你,步步算計,你知道他走得多驚險萬分嗎?你失蹤,他扔下整個皇都日夜奔襲去救你,你知道,當時丞相一黨羽翼漸豐,這多麼危險你知道嗎?一旦發動政變,皇都頃刻淪陷。找到你,不惜一戰,他說為了護的東洲顏麵,何懼一戰,你可知他那刹那的所有掙紮。戰火一起豈同兒戲。你回來後,他即刻鏟除異黨,你覺得他是為了自己嗎?他要護著皇室一脈,我和寧公都被他遣去保護雲宗。而你他更是護的周全,不讓你沾上一點。你可知,那幾天,凶相迭出,他差點被刺,又是頂著多少議論,直接殺了丞相。你可知他負傷,匆匆出門去看你。寧公百般不放心,要跟去,他卻還惦念著不可惹人注目,不知可還有居心不死的人暗中圖謀,不要牽累你。他說欠你的已經很多,他說過不怕你恨他,就怕你忘了他,問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就問你一句,你可要他?”
    師爺他們早已捂上耳朵,什麼也沒聽見,看兩個人根本無心顧及他們,隻好自作主張退了出去。
    退出去,就見到青木正站在門邊,靜靜地聽什麼,師爺拉了他一下,示意別亂聽。青木笑笑示意沒事。師爺張張嘴,走開了。
    雲蒼撐住,聽花陰月以咄咄逼人之勢說完。連連咳嗽,衣袖上飛上點點紅。
    “帝後說這話,是在試探臣下麼?”
    花陰月一巴掌拍在床檻上,重重的說
    “我隻問你,你可要他!如實回答。”
    雲蒼笑起來,滿牙齒的血,嗬嗬的笑。
    不管那麼多,是也是死,不是也是死,有了猜忌,萬般都是錯。
    “是,我是要他。可…”
    花陰月叫了一聲好。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看見拿著藥包的青木,撂下一句話
    “治好他,別讓他死!不然,砍了你!”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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