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玄胸口一痛。
    捂住！
    臉上是毫無掩飾呆滯的驚懼。
    “寧公！”
    “錦玄怎麼了？”
    “沒事…”
    慕錦玄揪住胸口。
    “已是第幾日？”
    寧公還是扶住了他。
    “許是累極了，兩日兩夜沒合眼，身子肯定吃不消。”
    “第幾日了？”
    慕錦玄隻呆呆的重複著。
    “還沒到毒發，還沒到…”
    寧公違心的拍著慕錦玄的背。說道。
    “是嗎？”
    “是。我去繼續找，這麼多人，定然會有所獲得。”
    寧公把慕錦玄扶到石頭邊靠著。柔聲安撫。
    閉閉眼，慕錦玄鬆開胸口的衣料。
    “那件案子辦得如何了？”
    寧公沒走遠，又折回來。
    “謹遵你的旨意，用了酷刑。高家的父子已經招了，那個遠房親戚，對小寡婦行凶的管家，被七夜當場斬首。”
    慕錦玄抬頭看看天，嗯了一聲。
    “不管別人如何議論，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寧公瞧著眼眸森冷的慕錦玄，理智求情的話轉了一轉。
    “可惜了那個高老爺，一直不知道兒子的作為，做了再多的善舉也消不了兒子的罪過。”
    “子不教父之過，同一屋簷下，何來的不知曉，縱容罷了。沒有可惜。”
    如此硬邦邦一點餘地不留的話，寧公都甚少從慕錦玄嘴裏聽到。
    這次，真的是弄痛了他的逆鱗。
    放棄求情，寧公點點頭走開。
    慕錦夜氣衝衝的跑來，遠遠地就指著慕錦玄跳。
    “你高興了？開心了？沒有雲蒼在你身邊忠言逆耳了，你該舉國慶賀才對，坐在這裏逍遙自在，發傻豈不是浪費時間。去呀，下山去擊缶歡歌吧。”
    “你就這麼容不下他？還騙我，說什麼他重病需要獨自靜養，結果，被你貶到了這麼個地方，受苦。慕錦玄，要是雲蒼有三長兩短，我真的不會再顧你是錦擎胞弟的情分。”
    說到最後慕錦夜已是冷眼頻顧。鼻子裏一長串的冷哼。
    “你累了，下山吧。”
    慕錦玄扶著石頭站起來，看都不看慕錦夜，低聲說。
    “我就不，你嫌我礙眼？不好受了吧？我非要待著，怎的，也要為雲蒼做點什麼的。”
    “隨你！”
    慕錦玄抬腳，慢慢邁開步子。
    卻覺到一陣天旋地轉，趕忙退後扶住石頭。
    “才呆了兩個時辰就不行了？果真是皇體嬌貴。”
    慕錦玄從扶住額頭的手邊冷視慕錦夜。
    “走！”
    慕錦夜一愣，眼眸一冷，哼了一聲。旋身走開，還不忘驕傲的揚揚頭，拎了拎幾乎刮破成布條的衣袂。
    慕錦玄慢慢坐下，整個人依靠著大石，不遠處，人頭晃動，卻沒有一個人給過他驚喜。
    還要多久，是否也該死心，不再抱著你還在人世的奢望？
    按在地上的手一痛，慕錦玄皺起眉心，扭頭看了一眼。
    是一朵長在細藤之上帶了軟刺的小白花。
    慕錦玄眉心旋緊。
    揮掌打掉白花，恨恨的扯著細藤。
    白色，於他來說，如今是最入不得眼的色彩。
    任何打擊到心底風中殘燭般微弱希望的事，他都無法容忍。
    手指割開了好幾條血條。
    慕錦玄埋頭執著的扯著，仿佛毀掉它，那股希望就不會破滅。
    細藤很長，大有無窮無盡的意思。
    慕錦玄站起，繞到石頭後麵，倒要看看這個藤子有多大膽，膽敢那麼長。
    扯動細藤間，隱約有藍點起伏。
    慕錦玄心中一動。
    急急的順著細藤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去。
    總算知道為何細藤越扯越多，越扯越緊，盡頭，是好幾團青綠細藤纏在一起，繞在一件藍衣之上。
    這件藍衣伸展開，恰好給天生喜歡攀爬的細藤提供了路徑。
    慕錦玄最先被藍衣旁邊那把朱紅匕首吸住了注意。
    拿起匕首，他的心裏已經波濤澎湃。
    抽出匕首，砍掉細藤，捧起藍衣，從上麵沒有找到血跡，雖有些泛黃，但完好無損。
    慕錦玄緩緩將衣服按在心口。
    你還活著！
    真好。
    急忙轉頭，讓寧公叫了幾個功夫好的暗衛，在發現藍衣的四周查探。
    寧公看著目不轉睛看著前方，等待暗衛回報，手裏緊緊捏著藍衣和匕首的慕錦玄。
    “錦玄，我說了，雲太傅不會有事的。”
    慕錦玄唇線緊抿。
    “如若失足，不會脫下衣服還這般完好，如若被襲，這把匕首不會不被發現，衣服上該有血跡，如此看來，是的，他該活著。”
    寧公思索起來。
    “那，雲太傅遇到了什麼？”
    “怕隻怕，比死了還不如。”
    “錦玄？”
    寧公不解。卻也開始擔憂起來。
    一個暗衛急急地奔過來。說了句沒有發現，四周並無深穀暗洞。
    慕錦玄眉心一鬆，嘴角露笑，隨即又皺起眉頭。這是個既喜又悲的消息。
    “此處該與南嘯相接吧？”
    寧公點頭，立刻展開地圖遞給慕錦玄。
    “加急給給各位將軍，各請調五千精銳。”
    慕錦玄冷冷的說。
    “這可是大事。”
    “南嘯素來排外，雲蒼如若進入南嘯，必然會被抓，這麼久來，南嘯絲毫未透露，用心定然不純。想要救人，不會順利。有備無患。”
    寧公聞言，有道理，應了一聲，立刻去辦了。
    七夜從一棵樹上跳下。
    “我先行去南嘯打探。”
    慕錦玄伸手擋在他麵前。
    “你這身血是…”
    七夜看看自己的劍。
    “你不是說那個包庇高家罪行，喜愛中飽私囊的知府，找不到治他的證據麼，我在他逛妓院時，送他上了西天。”
    或許想起那一幕，一臉嫌惡的七夜摸了摸劍，露出可惜的神色。
    “改日，我送你一把好劍。很幹淨。”
    慕錦玄笑了笑說道。
    七夜不置可否。
    “殺人時，很多人看見了。”
    慕錦玄微微皺眉。沒說話。
    七夜看看他，笑了笑。
    “等救出他，你如何處置隨你。”
    慕錦玄搖搖頭。
    “我不會讓他傷心，身為帝王，我會極力保你。”
    “嗬，你待他好就好，等你這番作為之後，也許會有不少議論，正因你是帝王，你保不了我。”
    慕錦玄咬咬嘴，他知道七夜說的是對的。
    知府可是每次上朝都需上殿的大臣，突然被殺，無論如何都會追查。他是帝王，於臣子自然不能不追究他們的死活。
    是保不了。
    “我給你足夠的銀兩，去北榮。”
    “你知道不穩當的。”
    慕錦玄沉默了。是的，北榮不會貿然收留一個東洲突然來的人。聯姻的兩國，會更加注意雙方的利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北榮豈會做。
    “我會厚葬你。”
    七夜笑笑，剛要走。
    慕錦玄跟上一步攔住他。
    “現在還不是你冒險的時候。一旦失手，南嘯可以以此之名對東洲刁難。何況，情況未明，我們靜等。南嘯對東洲用心肯定是不善的。”
    “我知道。”
    七夜走後，慕錦玄疊好那件藍衣。
    饒是如此，雲蒼身上他親口讓下的毒還能許他等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