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的風沙擾人，看到的也總是模糊不清，但四處廝殺的將士們似乎並不受風沙的影響，刀落血出，遠遠地看，仿佛是一片血林。
    洛雲卿坐在馬背上，瞭望著遠方的戰況，眉頭緊皺。
    “驀然，何必如此煩惱呢？”換上盔甲的王爺以虞瀧對洛雲卿的稱呼說著，卻隻剩下淡淡地嘲諷，“這賊子與驀然你打得不相上下，是因為我們須得顧著些什麼，但是，這一次，可就顧不得什麼仁義了。”
    洛雲卿轉過頭，眼神有些不善，“虞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虞瀧笑笑，“驀然，告訴你也無妨了，之前你顧著些仁義，從未使過些世人看起來卑鄙卻十分有用的法子，因而才拖了那麼久。”附在洛雲卿的耳邊，輕輕喃語。
    果真，這種不好的預感真的來自虞瀧，還有虞箬。
    一開始，從虞箬那番不合常理的話起，他就開始懷疑，這麼做，有什麼呢？隻是後來，一切正常，他便沒有再多想些什麼。
    倒真是他疏忽了。
    身邊死去的將士越來越多，宋竹修的劍雖沒有停下，心裏卻是湧起了多年未有的忐忑，難道，真是他識人不清，誤以為那洛姓將軍是個正直之人？隻是如今，若說錯，也已然鑄成。
    戰場上走神的下場沒有一個是好的，普通士兵是死亡，就連那些個大將，也有可能是重傷，是戰局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宋竹修強忍傷痛，刺死了那個士兵。
    但一刺一收，總是會牽扯到傷口的。
    右肩的傷口撕裂了，尤為疼痛。宋竹修，必須退下。
    “將軍，你該回去治療。”比起武將，更像是文官的副將阮浩嘉擋在他麵前，刀刺進無數敵人的要害。
    宋竹修隻能用左手握劍，以前雖是為了萬一練過，但仍是極其不習慣，手法也是破綻百出。
    宋竹修眼神暗了暗，他望向遠處的模糊影子。
    洛雲卿，你最好是我認為的那種人。
    而後又對副將道，“若此時離開，必敗無疑。”但此時堅持住，又會勝利嗎？連自己都不信的事，又有誰會信。
    “驀然，他好像開始懷疑了。”虞瀧惡意地笑著，“怎麼辦呢？”
    洛雲卿不答，也不看那戰場。
    即使宋竹修開始懷疑，那也多半是他們這邊贏。
    隻是他卻總覺著哪裏不對，竟有些心虛，仿佛是他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其實，倒很容易理解。
    洛雲卿自問在多次征戰中，宋竹修這個敵人是他最欣賞的。
    不為功名利祿，隻為保家衛國；不是貪生怕死的無恥小人，不是庸庸碌碌的草包，甚至，他好像還在盡量避免無辜的傷亡。
    這樣一個對手，是他敬佩的。
    也是曾經理想中的自己。
    “虞瀧，我想先回去了。”他腦仁有些疼，也罷，正好回去吧。
    虞瀧揮揮手，算是準了。
    最後再望一眼廝殺的正酣的城下，這一次，是他錯了。
    若是有來生，那時再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