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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6(二)
    世事總是越說越滄桑,而人也總是越活越虛假。這不是什麼壞事,而是與生自來的自保手段。
    盡管這種手段讓人悲哀。
    電話裏的提醒讓鄭瀚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匆匆掛了電話,打的士去了警局,然後就從電腦中調出了有關四年前深夜凶殺案的信息。
    鄭瀚之所以將這個案件記得這麼清楚,就是因為直到今日,這個案件還沒有被偵破,成了茫茫積案中的一員。而這案件中的犯罪者,又是了另一個案子的被害人家屬。
    這種古怪的循環並不能說不常見,鄭瀚隻是沒想到這樣的電影情節就發生在自己身邊。這種堪稱命運的事情驀地讓他有種滄桑感,隻能感慨所謂的人間正道是滄桑。
    聽見他歎氣,頭兒從旁邊走過來,一手拿著一杯,將左手的咖啡放到他的辦公桌上,“喝嗎?”
    鄭瀚沒說話,隻是接過咖啡一點一點品起來。
    “犯下這個案子的人一定心理變態。”頭兒前傾身子,一邊看著電腦屏幕一邊開口,“但他比那個人正常多了。”
    鄭瀚保持沉默,隻是目光上移,疑問般看著頭兒。
    頭兒的眼神驟然變得深沉,似乎想起什麼可怕的回憶,最終卻什麼都沒有吐露,隻是板起英俊的麵孔,叮囑般開口:“記住我跟你說的話,我們不是萬能的。橫的還怕不要命的呢,看見這種神經病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千萬別一個人犯險。”
    鄭瀚喝一口咖啡,目光依舊呆得不得了,直直看著頭兒。
    “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麼死心眼兒。”頭兒大大地翻個白眼,“聽我的話,準沒錯。”
    鄭瀚將喝了不到一半的咖啡放在桌上,“韓先生他們就是他的家人?”
    “對。”頭兒點頭,眸色還是那麼深,憋了半天才隻突出一句話,“幸好他們隻是正常人。”
    鄭瀚沒見過四年前的案子,關於那場案件的事情都是從同事或其他人的口中聽來的。他才剛從學校畢業,如果不是跟了個經驗豐富的頭兒,恐怕還要等上幾年才能參與破案工作。鄭瀚是知道頭兒的性格的,如果說連他都那麼忌憚著一個人,那麼那個人肯定很可怕。
    超脫於人類底線的可怕。
    “總之這件事你就別管了。”頭兒最後說道。
    “可是我想負責這個案子。”鄭瀚的倔脾氣上來了,一臉稚氣的麵孔顯得傻呆傻呆,讓頭兒有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頭兒叫於謙,但是他喜歡鄭瀚叫他頭兒,聽著令人舒心。頭兒也不老,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恰同學少年,一身帥氣製服穿穿得嚴禁板正,看著就很精神。
    “你看見有誰搶這個案子嗎?”頭兒問。鄭瀚認真的想了想,實話實說,“沒有。”
    “那不就得了。這顯然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頭兒總結。
    鄭瀚義正言辭的說辭在聽到這句話時猛地就吞到了肚子裏。頭兒說的沒錯,從少年渾身的傷口就能看出犯罪人的可怕。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經曆過漫長折磨的死而不能。
    但沒等鄭瀚再開口,就有一個隻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一個微胖的人影端正站在鄭瀚身邊,“我剛才聽到你的話了。”
    “小於你不錯嘛,找了個好跟班,有誌氣。”來者隻是拍拍鄭瀚的肩膀,然後向頭兒笑了一下,“正好小鄭有這個心,那個案子就交給你們負責了。”
    於謙的臉猛地扭曲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對方從麵前走過,然後用眼神剜了鄭小白一刀,後者正用種無辜的眼神注視他。
    無辜得就像被無禮斥責的家犬。
    於謙頓時火氣上湧,狠狠瞪著鄭小白,語氣無法聽出喜怒:“他說你有誌氣。”
    鄭瀚一下被頭兒的誇獎說蒙了,伸出右手習慣性地撓頭,卻發現對麵的人緊繃著一張麵孔,冷冰冷地繼續說,“有誌氣,沒前途。”
    鄭小白瞬間就蔫了,有些可憐地盯著頭兒,語氣都不自覺拉長,“頭兒~”
    於謙猛地打個寒戰,直接後退一步,“別,你別惡心我。說人話。”
    鄭瀚將頭垂得更低,“可是我們不是……”那個名稱就在口中打轉,鄭瀚卻沒有說出來,就在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的時候,一隻手拍在他的頭上,“得了,收起你那二哈樣的表情,我也沒說不支持你。”
    “隻是你有覺悟嗎?”於謙收回拍鄭瀚的手,悄然正色,語氣也嚴謹萬分,“有豁出性命也要求得正義的勇氣嗎?”
    鄭瀚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驀地從椅子上跳起,站直身體,聲音響亮而清澈:“有!”
    看著這樣傻呆傻呆的小尾巴,於謙無奈地伸手捂住額頭,“我知道了。你以後跟我出去時別這麼丟人。”
    “是,頭兒。”恢複元氣的鄭瀚聽頭兒說什麼都覺得是在誇獎他,顛顛兒從兜裏拿出手機,將趁少年熟睡時拍下的照片遞到頭兒麵前,“頭兒,這就是目前我掌握的有關信息……”
    而就在鄭瀚走出醫院的瞬間,在大廳等了許久的人急忙站起了身,他幾乎小跑地走向剛才在心裏念叨千百遍的病房,直到站在病房前才微微怔了怔,深深呼吸口氣,鄭重而謹慎地打開門。
    病房裏的少年並沒有睡,瞪著黑白分明的雙眼望著白色窗柩外的天空。
    外麵的天空罕見的白,不見一絲陰霾的白,但就是因為太過澄澈而顯得毫無生機,死氣沉沉。
    聽到開門聲,舒懿將目光從蒼白的天空中收回來,病情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就猜到對方回來,語氣也是平緩冷靜:“您是他的父親?”
    談話雙方都知道他是指誰,所以兩者心照不宣的沒有點破。
    “對。我是他父親,剛才的人是我妻子。”對方回答。赫然就是之前在病房,欲言又止的滄桑男人。
    “我猜到了。”舒懿冷酷地笑,隻是這笑意不達眼底,“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不會跟別人說起你的兒子。就像剛才,剛才我不就是那樣做的嗎。”一邊說,少年一邊垂下眼睛看向自己身上藍白相間的病服,覺得有些刺眼。
    藍色和白色,這兩者都是太過幹淨的顏色,跟他並不相配。
    “謝謝你。”男人無聲沉默許久,最終隻是動了動嘴唇,腰背越顯佝僂。
    “不用謝。”舒懿笑,“隻是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所以希望能以此和你做個交易。”
    男人的瞳孔驟然陰沉,他無聲望著病床上笑得有些邪氣天真的少年,低聲問,“什麼交易。”
    “我不想呆在這裏。”我討厭醫院。“帶我回家吧,他的家。”
    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視少年,男人得瞳孔變得更加深邃。他從對方的身上隱約看到了某種影子,而這種影子他曾在四年前在長子的身上見過。
    那是一種,逐漸崩壞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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