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羅成就拿著聖旨進來了。孫霞第一時間迎了上去。
    “爹，皇上的聖旨怎麼說？”孫霞心中煩悶的問。
    “皇上讓我處決叛逆單雄信全家。抄家滅族。剛才我已經當著欽差的麵，下令讓人前往潞州二賢莊拿人了。”羅藝倒是沒瞞孫霞直言道。
    聞言，孫霞臉色一變，強壓著心沉對羅藝道：“爹，可否將手中聖旨給我閱讀一番。”
    羅藝倒是沒計較那麼多，聽孫霞這麼說，直接就將手中的聖旨遞給了孫霞。
    孫霞接過，打開看了一遍，隨後眼神閃動了一陣，然後將聖旨合攏，抵還給羅藝，並道：“爹，二賢莊的人不能殺。”
    “這是皇上的旨意，不遵便是抗旨。”羅藝一臉嚴肅地道。
    “我知道，但是這旨意不能遵。爹，這是宇文一族再給您設局。”孫霞說道。
    “你這話何意？”羅藝一聽，心中更加的沉。
    “爹，皇上如今下令讓您殺了單雄信全家，這說明皇上已經知道單雄信反叛了，如今單雄信和相公都是‘反賊’，同在瓦崗寨，皇上沒理由隻知道單雄信反了而不知道相公也在瓦崗寨這點。”孫霞道。
    聞言，羅藝立馬領悟：“你是說，有人可以將成兒的名字從反叛名單中抹去了。”
    “嗯。”孫霞點了點頭：“爹既然讓十哥來告訴您相公的事情，那麼爹那邊就一定會暫時將相公進了瓦崗寨的事情隱瞞不上報，如此，將消息捅到直白皇上耳邊的，就應該是宇文家，欽差是宇文家的這是最好的證明。相公不止是爹您的兒子，更是我爹的女婿，您手中的兵馬加上我爹手中的兵馬，宇文化及是不敢直麵招惹你們的。所以他隱瞞了相公的名字，以單雄信的家人給爹您設局。”
    羅藝也不是傻的，孫霞說到這裏，他也差不多領悟了宇文化及的打算：“宇文化及是想試探我的態度。如果我遵從皇命殺了單雄信一家，就代表我還是選擇對皇上忠誠，這時候，宇文化及再將成兒的名字上報給皇上，那時候我如果包庇成兒我就會落得一個偏私的名聲，如果我處置了成兒，那我羅家就絕後了。那時候我需要在名聲和絕後中做出選擇，但不管我選擇什麼，皇上都不會放心讓我再掌兵權。而如果我不遵從聖旨，我就是抗旨不尊，視為反叛。宇文化及啊宇文化及，他當真是好毒，不管我選擇哪一條路，我都討不了好。”
    羅藝說道後麵，殺意凜然。可想他此時有多恨宇文化及。而且，他也著實想不出如何度過這算計，在他看來，宇文化及給他布置的就是一個死局。不管怎麼選，他都不能安然無恙。
    “爹，宇文化及的算計確實狠毒，但此局卻並非無解。”孫霞說道。
    羅藝聞言，立馬滿懷希望地追問：“郡主心中是否已經有了解決之法。”
    “如果皇上是昏庸無能的，宇文化及設下的這局還真不好全身而退，但是此時，卻不然。爹，以皇上之才，想要建立新都城有很多種辦法，沒必要讓自己帶上昏君的帽子。而如今，皇上既然這麼做了，那就代表他是有所目的的。”孫霞道。
    “妹妹，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曹林一直在旁邊聽，此時實在聽不懂，所以苦笑著說道。
    “郡主，我亦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皇上為何要故意做個‘昏君’？”羅藝亦是不明問。
    “爹，哥哥，凡是有兩麵，昏君最大的好處就是任性妄為並且能最大的減少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臣子的忌憚。大隋朝看起來穩固，但實際上卻非常的脆弱，表麵上是皇上說了算，但是皇權卻很大限度的被那些士族限製。入朝為官的大多是這些士族子弟，而在這些士族子弟的心中，與忠於皇權相比，他們更加忠於自己的家族。為君者，可以不在意臣子勢大，但是卻絕對會在意臣子的勢大是不在自己掌控中的。”
    “以皇上之才肯定不會想和文帝一樣，做一個被士族鉗製的君王，但是明著和士族對抗，無論是難度還是效果都會大大減少，但如果是暗地裏來，那就會輕鬆很多。而‘昏君’就是皇上自己給自己帶上的遮掩帽。爹，你仔細想想士族李家。大多的李家人都任職朝堂還有軍中，並且很得民心。如果李家沒有反叛之心倒還好，但如果他們要反，那對大隋朝絕對是大傷元氣的。皇上‘昏庸’之舉，我不相信隻有一個壽州李子通上書辱罵，可偏偏皇上下旨抄家的隻有這個李子通。爹，你想想，如果皇上真的昏庸，那麼不可能饒過其他人，所以，我斷定，皇上要殺這個李子通，肯定是因為這個李子通有不得不被殺的理由。”孫霞說的這些，並非她自己想到的，而是獵心分析給他聽的。
    而有些事情，深思便會恐及。孫霞是如此，羅藝和曹林此時亦是如此。
    羅藝此時臉色驟變不息，隻覺得君心如海深不可測：“如果遵你所言，皇上此舉是為了清肅朝堂，可如此行事，失了民心，不利於天下太平啊！”
    “自然不可能隻是為了清肅朝堂，除了清肅朝堂，恐怕還有了借著將亂不亂的局麵挑選人才的意思。一個人有沒有才，並不是寫幾篇錦繡文章就算是了的。治理國家，需要的更是有實幹的人才。在民心不穩、天下將亂未亂之際，能夠將自己管製的地方治理有方，穩定局麵。皇上需要的是這樣的人才，而眼下的這個局麵，就是為了挑選出這樣的人才，並且殺掉一些無用的人，給這些人讓位置。”孫霞說到這裏，頓了頓，側頭問曹林道：“哥哥，那個李子通被爹抄家了，你可知道那人有多少家當？”
    “聽跟隨義父過去抄家的哥哥們說，這李子通的家底倒是不多，但卻也不少。足足有萬兩白銀有餘。”曹林道。
    聞言，孫霞了然地點了點頭：“那就沒錯了。大隋朝初建不足三十年，官員的俸祿都很少，可那李子通卻又萬兩白銀的家底，這還不算他名額下的房產地契。這樣的官員說他沒貪誰信。隻不過這李子通倒是會做戲，混了個賢明。如果真的愛民，在麵對征集銀兩的時候，就算不將自己所有的銀子拿出來，最少也應該私下裏補貼一點。如果真的忠君，就不應該直言上書辱罵。可他偏偏就直接寫折子罵了。還如此的理所應當。毫無身為臣子的自覺。這也就算了，壽州在他的管理下，民心亦不穩的很，如此可見，他也不是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人。這樣分析下來，這個李子通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輩。皇上下令殺，還真沒冤了他。”
    羅藝和曹林之前還覺得李子通死的可惜，對方是個真忠義之士，但經過孫霞這麼一分析，倒確實覺得皇帝殺了他不冤枉。
    “仙兒，你說了這麼多，還沒說到底該如何化解羅家此難呢？”曹林急切地將問題拉回來問。
    “其實很簡單，殺了那名宇文欽差。”孫霞說道。
    “什麼？殺欽差那可是大罪啊！”曹林大驚失色道。
    “自然不是明目張膽的殺。以皇上的英明，我不相信他會不知道瓦崗寨的真實情況。宇文化及的險惡用心，我相信皇上是心知肚明的，之所以裝作不知，恐怕是想坐收漁利。君王之道在於平衡。皇上不希望士族勢大，自然不會允許宇文一族獨大，但因為宇文一族輔佐了皇上登基，所以皇上其實不好直接對宇文一族下手，而且他如今還需要宇文一族的力量幫他對抗其他的士族。想要宇文一族依舊聽話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它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而我們羅家，就是皇上選擇的那個宇文家的敵人。”孫霞將道理剖析出來。
    “宇文化及對爹掌管的冀州起了窺視之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想冀州的官吏裏麵一定有歸順宇文一族的人，那些人想要巴結宇文一族，不可能不宴請那個宇文欽差，安排人在宴會上下毒，之後就上奏是死於仇殺，然後在死牢裏找個死囚定罪砍頭。以此像皇上表態。單雄信的家人別動，既然眼下這局勢是皇上故意為之，那麼誰也不知道皇上是否有重用單雄信的意思，如果皇上看不上單雄信之才，之後在殺了他一家老小也不遲。”孫霞說道。
    “不殺是可以，但是聖旨既然以下，如果一直推脫，恐怕還是有抗旨之嫌。不如以同數的死囚犯代替，狸貓換太子作出已經斬首的假象如何？”羅藝皺眉道。
    “那樣自是可以，不過如此的話，皇上會重用爹，但卻不會過於重用。因為在皇上眼中，爹不可同謀。說明白點，這一局勢，除了考驗爹您的忠心，也有考驗您智慧的意思。”孫霞說道：“有能者居上位，這就是皇上的意思。羅家想要再上一層，就必須抓住皇上這次給予的機會。爹您試想一下，您以死囚犯冒名頂替二賢莊的人砍頭，在天下人眼中，二賢莊的人活著也算是死了。皇上不用單雄信也就罷了。但如果皇上重用了單雄信，為了表皇恩，皇上允許了他的家人們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單雄信身邊，那於皇上的威名有損。並且您欺君的罪名逃不掉。而如果皇上不允許，單雄信能否感恩戴德欣然接受？恐怕單雄信有很大可能選擇和自己的家人改名換姓而去，而並非是進入朝廷為皇上效命。爹要將事情辦得漂亮，要讓之後皇上不管怎麼選擇都無甚顧忌，如此才能展現爹您的能力，也能讓皇上高看我們羅家。從而引為心腹。”
    “郡主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如此卻該如何？我卻實在不知如何？”羅藝皺眉問。
    “很簡單，殺了欽差像皇上表明態度，告知對方您懂得了他的意思，也選擇了立場。之後借著欽差被殺，以懷疑殺手是二賢莊同夥的名義，上書請旨言之所以沒有立即將二賢莊中一幹人等的性命立即斬首是為了一網打盡。以此拖延時間。等待皇上的決定下來。”孫霞將自己心中計劃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