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一、最後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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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兒與殷言急忙趕到靈狐水澗,隱隱覺察到一股不屬於狐山的妖氣盤繞其中,兩人相視。言殷放慢腳步,四溢花香飄散在空氣中,此刻隻讓人生煩,忽然,言殷眼前一亮,兩道青芒破空而來,言殷本能避開,鍾兒趁機攻入。
“怎麼?”
靈狐水澗內,草木摧折,兩顆粗壯的楠木橫倒在兩人麵前,斷口整齊如刀切。這楠木長的極為粗壯,高聳入雲,立於這入口威武挺拔,即便是言殷,要一刀砍斷尚有些吃力,鍾兒看了看兩棵樹的切口,似乎不是一人所為,卻也是實力相當。
“沒有人。”鍾兒自語。
言殷看著腳下的一灘血,試了試溫,微有餘熱,道:“可能沒走遠。”
“應該是被人救走了。”鍾兒斷言。
言殷又四處看了看,忽見另一顆楠木上的劍痕,很淺的一道痕跡,言殷忽然一掌拍向楠木,就聽轟隆一聲,楠木應聲而倒。
“你這是做什麼?”鍾兒質問。
言殷搖了搖頭,道:“這樹其實已經斷了。”說著,望向樹墩,同樣是整齊的切口,卻做得不露痕跡。
“薄劍。”言殷自語,閉上眼,忽而記起,善用薄劍的紅狐一族。
“你想到了什麼?”鍾兒問。
言殷睜眼搖了搖頭,“沒什麼,去看看靈狐吧。”
另一邊,炎狛帶著三個小鬼向藏書洞而去,一路上小鬼吵吵鬧鬧,雀躍不已,一個個拽著炎狛不鬆手,花櫻遠遠遠的跟在後麵,說不出的羨慕,恍惚間記起曾經在哪裏看過相同的畫麵,很多很多,隻是都和她無關。
一種惆悵感油然而生,有時候想著,她為什麼要執著一個答案,如果可以找到一個人快快樂樂的生活該多好?
不對、不對、怎麼可以想這些?花櫻遠下意識摸了摸臉,有些燙,她到底在想什麼?她是鬼妖,她的使命就是查出煞炎幽荒的過去,即便會死,她也要得到答案。
但那又有什麼意思?死了得到答案,她又得到了什麼?難道這就是她認為的幸福嗎?不對不對,腦中又出現一個聲音,花櫻遠困惑了,她到底怎麼了?
“花姐姐、花姐姐……”珠珠見花櫻遠在後麵出神,使勁的搖了搖炎狛的袖子,炎狛停了下來,回頭望向花櫻遠。
花櫻遠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正對上了炎狛的眼,又立馬移開,慌聲道:“啊、我想、你是不是會離開狐山?”
“嗯?”炎狛微微一驚。
“啊……沒什麼,你們停下來做什麼?”花櫻遠連忙撇開話題,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在心底罵自己白癡,快步追上又繞開炎狛直徑向前走。
“你去哪裏?”炎狛隻覺奇怪,花櫻遠停了下來,背對著他,頓時啞言。
“藏書洞,你知不知道?”炎狛說,花櫻遠想了想,好像在哪裏聽過,就聽炎狛笑道:“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藏書洞……啊!”花櫻遠想起盜書的那夜,三個小鬼早就按耐不住,聽他們像打啞謎一樣的對話。
“你們說什麼?什麼什麼?花姐姐來過藏書洞嗎?”紅小狐迫不及待的追問,好像發現了什麼。
珠珠小尾也纏了上來,炎狛笑而不語,任三個小鬼扯著他袖子不放。
“嗷嗚……”灌木叢裏忽然探出一個毛茸茸的白腦袋,炎狛一愣,小白狐狸眼前一亮,蹭的竄了出來,一下子撲向炎狛。
“你怎麼會在這裏?”炎狛脫口就問,他來時將小白狐狸交給了墨小狐和白小狐,為什麼現在隻有它一個。
“狛君,這個小狐狸是誰?”珠珠拉著炎狛的袖子問。
炎狛沒空理她,花櫻遠衝珠珠搖了搖頭,小白狐狸又跳上炎狛懷裏,一個勁兒的蹭,炎狛又問:“你知道他們在哪裏?”
小白狐狸叫了兩聲,蹭的跳了下來,走了兩步回頭望著炎狛。
“你帶我去?”炎狛問。
小白狐狸嗖的竄進了灌木叢中,沒了蹤跡。
“櫻姑娘,麻煩你先這幾個孩子回去。”炎狛轉身對花櫻遠說,花櫻遠愣了愣,點頭道:“嗯,好。”
心想,櫻姑娘?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叫我。
“狛君、狛君……”幾個小鬼急著跟去,花櫻遠立馬將她們攔住。
風雷還不知道穹冥已敗,隻等著靈狐水澗大亂後一舉消滅言殷一夥人,眼前,唯有炎狛是他的絆腳石,但炎狛並非狐山的人,對付起來也不難,至於狐山十老,隱居的隱居,離開的離開,動向都不明。
“主人。”巡查的狐士匆匆回報,風雷回過神來道:“什麼事?”
“找到那兩個小鬼了。”狐士回答,風雷微微點頭,吩咐道:“抓回來,下手注意分寸。”
“是。”狐士匆忙退下。
茂林裏,白小狐與墨小狐幾番奔波,早已筋疲力盡,狐山之大,他們雖然生在這裏,不過也被追的如沒頭蒼蠅一般亂撞,之前就是因為白小狐的哭聲引起來那些狐士的注意,如今白小狐又累又怕,想哭又不敢哭,兩眼包著淚,看的墨小狐一陣心疼。
“來,我背你。”墨小狐說。
白小狐使勁的搖了搖頭,道:“沒、沒事,你腳上的傷還沒好,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是我妹妹。”墨小狐蹲下身子,道:“來,別磨蹭了,他們要追來了。”
白小狐還是站著不動,雖然她已經累得一步也不想走,最壞的結果就是她被抓了,大不了就死了,可是死了就看不見狛君,看不見墨小狐了,想到會永遠也見不到他們白小狐就很難過,淚止不住的流。
“快啊!追來了!”墨小狐哪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個勁兒的催。
“就在這附近,大家四處找找看。”忽聽身後傳來幾個陌生聲音,白小狐一個激靈,墨小狐氣的牙癢癢,狠狠地瞪著白小狐,白小狐害怕極了,立馬趴上墨小狐的背,墨小狐小心翼翼的避開狐士,朝狐山深處而去。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風雷既沒有等到靈狐水澗大亂的消息也沒等到那兩個孩子被抓的消息,不禁有些惱怒。
“一群廢物,連兩個小鬼也抓不住!”風雷怒罵,心裏卻是七上八下,難道穹冥敗了?這不可能,穹冥的力量堪比妖主,狐山除了炎狛還有誰是他的對手,而炎狛受了那麼重的傷,即便不死,一時半會兒也威脅不了他。
這麼想是不錯,但心中的忐忑難以釋懷,風雷決定親自去看看,如今狐山一半勢力已經被他控製,他就不信那兩個小鬼有通天本領。
墨小狐隱約記著通往藏書洞就是這條路,也不知是為什麼,心中隱隱覺得到了那裏就會有人來救他們,腦中幾次都出現炎狛的身影,炎狛回來了,他們就不會有事,墨小狐對此生信不疑。
“哎、哎……”墨小狐不小心被樹藤絆倒,連帶白小狐也“哎喲”一聲滾到一邊,墨小狐累得一動也不想懂了,四平八仰的躺在草叢裏,望著昏暗的天,日落西沉,天馬上就要黑了,隻要黑了就好了。
“墨小狐、墨小狐。”白小狐爬到墨小狐身邊,紅著眼忍著沒哭出聲來,墨小狐的腳之前被荊棘劃傷了,如今又開始流血,白小狐想學丹姨那樣的包紮,可她身上什麼也沒有。
“沒事,皮外傷。”墨小狐看出她的心思,慢慢坐了起來,已經聽不見那夥人的聲音,墨小狐稍稍鬆了口氣,“我們慢慢走吧,回到藏書洞。,也許就能見到狛君了。”
一聽狛君,白小狐眼前一亮,使勁的點了點頭,“嗯。這次,我背你吧!”白小狐一臉認真道,墨小狐失笑,“開什麼玩笑,走吧。”
沙沙、沙沙。
墨小狐忽然警惕起來,小聲道:“追來了。”
“啊……”
墨小狐做了個噤聲,白小狐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跟著墨小狐慢慢朝前走。
天色漸暗,風也冷了起來,昏沉沉的林子隻有低低的沙沙聲,池塘邊的青蛙叫的歡快,察覺有人來撲通一聲跳進水裏,身後的人越追越近,白小狐越來越怕,緊緊攥著墨小狐的手,時不時的回頭去看。
“別回頭,馬上就要到藏書洞了。”墨小狐安慰道,聽起來有氣無力,白小狐‘嗯’了一聲。其實她想說,如果藏書洞沒有人怎麼辦?如果狛君不在怎麼辦?他們又要被抓回去麼?為什麼要抓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白小狐越想越害怕,總覺得後麵的人下一秒就將她抓住,然後永遠也見不到狛君。
“找到了,主人!”
“啊!”白小狐嚇得叫出聲來。
“快跑,我攔著他。”墨小狐甩開白小狐。
“嘿嘿,死小鬼,看你們往哪兒跑。”狐士一下子撲向白小狐,白小狐嚇傻了,墨小狐趁著天黑抓了一把泥沙扔向狐士的臉。
“啊!”狐士一聲大叫,腳下不穩摔了個四腳朝天。
“哼!廢物。”
話音剛落,墨小狐還沒看清來人就被風雷提了起來。
“墨狐族的小鬼,還真讓我好找。”
墨小狐怒視風雷,確實一點也沒辦法,白小狐看著被抓住的墨小狐,早已忘了逃命。
“狛君,狛君……”白小狐下意識的喃喃道。
“炎狛嗎?他恐怕早死了。”風雷將墨小狐扔到一邊,走向白小狐。
墨小狐被摔的生疼,渾身骨頭都快散了,剛想爬起來立馬就有一個狐士將他按倒。
“無恥!”墨小狐怒罵。
“不會,狛君回來了,狛君會來找我們!”白小狐哭著大喊。
“哈哈哈……他已經死了,不然,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來找你們?”風雷大笑,白小狐哭的更大聲:“不會!不會不會不會!狛君沒有死,狛君會來找我們,狛君從來沒有騙過我們,從來沒有,狛君!狛君!白小狐在這裏,狛君!”
白小狐大喊,寂靜的林子,突然空蕩蕩的,就如她空蕩蕩的心,狛君死了?狛君不會死。狛君怎麼可能會死。
白小狐低頭癱坐在地上,不停的哭。
“你還惦記炎狛?你可知道你的爹娘怎麼死的?當初如果不是他,你爹就不會成為眾矢之的,力竭戰死,如果你爹不死,你娘的病也不會無藥可醫最後隨他而去留你一人,狐老教了個好徒弟啊,收養你,隻不過想填補他們愧疚的心。”風雷冷笑著道出一切,當年如果不是狐老從中作梗,狐山早就落入他手中。
“可惡!”風雷想起就覺得窩火,不過狐老死了,老東西,死得好,一想起他死了,風雷又覺得心情大好。
白小狐一直搖著頭,她不信,一個字都不信,她被狐老收養,爹娘的死一直是個迷,沒人告訴她爹娘為什麼會死,但她也不相信風雷所說。
“你胡說!胡說!我爹娘的死跟狛君沒關係!狛君是好人!狛君狛君……狛君會來的,一定會來找我們……”白小狐咬牙,想忍著不哭,可是眼淚卻大顆大顆的落下,打在她的手背上,她看著自己的手,想著狐山快樂的日子,狛君是好人,她一直深信不疑。
“狛君,狛君……”
“嗬!如果你爹娘九泉之下知道他們唯一的好女兒認賊作父肯定死不瞑目啊!”風雷長歎。
墨小狐忽然叫道:“狛君!”
“嗯?”白小狐猛地抬起頭來,“狛君,狛君在哪裏?”
風雷一個激靈環視四周,冷風呼嘯,幽謐的林子,這裏,明明就隻有他們。
“死小鬼!”風雷一腳踩在墨小狐的頭上,墨小狐嘿嘿一笑,風雷更怒,正準備一掌了解了這小子,眼前忽然一花,一雙晶亮的眸子一閃而逝,刷的一聲,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個爪印。
“什麼東西!”風雷暴怒。
“啊!”按住墨小狐的狐士被扔了出去,撲通一聲掉進了附近的池塘裏。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其餘幾個狐士根本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主人!”
風雷回過神來,墨小狐身邊,一個小白狐狸正在認真的舔著爪子。
“白狐?”風雷疑問。
“是啊!”回答他的聲音出現在身後,白小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炎狛一身月白長衫,溫柔的摸了摸白小狐的腦袋道:“狛君來接你們了。”
“啊!狛君,真的是狛君。”白小狐一下子撲進炎狛懷裏,哭的稀裏嘩啦,“嗚嗚……”
“啊,別哭別哭,一會兒我帶你們回去見那幾個小鬼。”炎狛安慰的揉了揉她的軟發,“去看看那小子吧,總算有點像兄長的樣子了。”
“哼!”墨小狐很不樂意的別過頭去。
“你竟然沒有死!”風雷氣的握拳,這不可能,歌倚嵐傳來消息,炎狛必死無疑,怎麼會沒死,穹冥應該已將他打死,怎麼他還活著,這不可能!
“看來我的死,你也有參與。”炎狛笑著說,語氣不似往常,冰冷的眸子令他不敢直視,冷冽的殺氣彌漫四周,風雷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幾個狐士早已嚇得肝膽俱裂,蜷縮在地無法呼吸。
這是怎樣一股殺意?風雷難以置信,他是狐老的徒弟,是狐山第一人的徒弟,實力自然不在話下,不過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炎狛,即便是當年的那場血戰,他都沒有感覺到如此冷冽的殺意。
冰冷、絕望,毫無人性的殺意。
這是炎狛嗎?不對,這是殺戮成性的怪物才能散發的殺意。
“你膽怯了。”炎狛笑道。
風雷額冒冷汗,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哼!”
炎狛掃了眼滿身是傷的墨小狐,深吸一口氣,風向忽然一變,風雷暗叫一聲,竟扭頭就跑,仿佛是對危險的本能。
“跑了?”墨小狐驚得張大嘴巴。
“被追逐的樂趣,看來你也有所體會了。”
耳邊響起炎狛冰冷的聲音,風雷一個回頭,猛提妖力,霎時,強大妖力竄出,炎狛一時沒有預料,抽身疾退,風雷趁機攻來,出掌又快又狠,不給炎狛有絲毫喘息時間,頃刻間,妖風肆虐,席卷整片茂林,白小狐、墨小狐還有小白狐狸抱成一團,炎狛眼尾一挑,劍出鞘半分,幽幽的藍色,一條青芒拔地而出。
“看,那是什麼?”白小狐被聲音吸引,抬頭望去。
星空下,一條冰藍色影子一閃而逝。
“狐嗎?不像啊!”白小狐看了看身邊的小白狐狸,皺了皺眉頭。
轟隆!
一聲巨響,炎狛身披月華靜靜的站在風雷麵前,風雷苦笑一聲,跟著哢擦脆響,趴在了地上。
“嗬嗬、嗬嗬……你、你是……”風雷試圖抬頭,隻不過渾身骨頭被妖力震碎,他現在竟連一個手指也動不了。
濃黑的血緩緩自他身下散開,風雷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他的眼睛還望著前方,嘴巴一張一合,隻不過再也發不出聲音。
回想往事,他風雷一生都在奪妖主之位,可為什麼每一次都擦肩而過,隻有他才能帶給狐山未來,為什麼、為什麼……
眼前開始模糊又逐漸清晰,一條晶瑩剔透的狐靜靜的臥在他麵前,他想去抓住,一瞬間,狐影化煙,鋪天蓋地的黑暗封住了他的視線。
“主人……”幾個幸免於難的狐士小心翼翼的朝風雷爬來。
其中一個試了試他的氣息,膝蓋一軟癱倒在地。
“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