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一念之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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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主是誰都無所謂,反正與我無關啊……”樹上隱約見一條人影,躺在樹杈上,枕著狐牙槍,望著清澈的天,喃喃自語。
    她的身後,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屍體,均是一擊斃命,瞪大的瞳孔難以置信的看著遠方,來不及絕望,便已步上黃泉。
    樹上的女子困倦的打了個哈欠,自語道:“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吧!”她心想,目光忽然一冷,掃向右方。
    林深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女子屏息凝神,身形瞬動。
    “嗯?”
    腳步聲戛然而止,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輕笑,來人心頭一凜,刀芒如電,就聽嗖的一聲,‘啪啦’樹枝脆斷,就見折斷的樹枝落地那一刻,一條身影破風而來,速度之快令來人頓時慌亂。這一亂,破綻盡顯,銀芒快攻,逼得來人連連後退。“笑顏開你這是什麼意思?”來人怒問,笑顏開收槍身退,淺笑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來這裏是什麼意思?”
    “你又怎麼會在這裏?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被派往別妖穀才對。”來人不答反問,暗提妖力,蓄勢待發。
    “哦!確實如此,不過我不認為那是正確的決定,而這裏,是通往魅山唯一的一條路,我想妖君或妖主應該不會派你去找魅山幫什麼忙吧?”笑顏開淺笑,撩開額間碎發,黑發高束,一身戎裝,手握狐牙槍,英姿颯爽。
    “這與你無關。”來人臉色微變,怒道。
    “哦!”狐牙槍淩空一轉,錚的落在來人麵前,登時激起塵土飛揚。笑顏開向前兩步,來人下意識退了兩步,笑顏開單手叉腰,冷笑道:“那……悲絕戀,今日,笑顏開就隻能讓你絕命於此了。”
    悲絕戀脊背一涼,定住心神,問:“同為八妖殿,你要殺我,自己也逃不了狐山製裁。”
    “製裁?”笑顏開繞發淺笑,“殺了你,不就沒人知道你死在我手中了嗎?”
    “你——你!”悲絕戀心底發毛,見笑顏開的狐牙槍在他麵前,趁機強攻,刀光飛白,悲絕戀運用全部妖力灌入刀中,一擊劈下,緋紅妖刀激起萬丈塵埃直逼笑顏開,驚天之威撼天動地,驚得群鳥亂成一片,爭相衝天。
    轟!
    滾滾沙石橫掃八方,瞬間將周遭草木毀於一旦。濃煙中,笑顏開倒提狐牙槍走了出來,背對伏在地上抽搐的悲絕戀,冷聲說:“要做叛徒,就叛的徹徹底底,臨陣畏戰,死有餘辜。”
    她的‘辜’字還沒說完,悲絕戀就不動了,瞪大的瞳孔和之前樹後的人一樣,死不瞑目。遠遠離開的是笑顏開孤高冷豔的背影。
    祈靈山後的琉霧林內,術卉心撫摸著鹿兒的屍體,渾身顫抖。
    ——“喲!稀客,你竟然還帶來隻小鹿。”術卉心輕輕撫摸鹿兒溫暖的皮毛,笑道:“放下吧!我會照顧她。”
    ——“誰說是給你的,我撿來的自然是我的。”怒發紅陽立馬辯解道。術卉心微驚,奇道:“那你帶它來做什麼?”
    ——“它腿有問題,我帶它來看看。”怒發紅陽解釋道。
    ——“不行,先天性殘疾,隻有換一隻褪了。”術卉心搖了搖頭。怒發紅陽不以為然:“那就換唄!需要什麼我去找來。”
    正當她準備說去找一隻同齡的小鹿,就覺袖口一緊,鹿兒咬住她的袖子,腦中當即出現一個清脆的聲音:“不要,鹿兒很好,鹿兒不要換腿。”
    ——“嗯?”術卉心皺了皺眉,怒發紅陽覺察異狀,脫口問:“怎麼了?很困難嗎?”術卉心搖了搖頭:“不是,你家鹿兒說不要。”
    ——“為什麼?”怒發紅陽奇道。術卉心也同樣困惑,就聽腦中再次傳來鹿兒的聲音:“如果鹿兒的腿要用別的小鹿的腿才能痊愈,那鹿兒不要,鹿兒不能這麼自私,為了自己傷了別人。”
    ——“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不是每個鹿兒都有你這麼好運。”術卉心嚴肅的說,複而,又道:“再說,那些小鹿即便紅陽不去殺,她們早晚也會死在別人的手上。”
    ——“但鹿兒也不能這麼做,她們的死是命,鹿兒的腿也是命,既然鹿兒已經很幸運的遇見了宮主,還有什麼不滿足呢?”鹿兒說的很誠懇,不過這一切怒發紅陽聽不見,術卉心笑了,心裏卻隱隱有些難過,隻說一句:“傻鹿兒啊!”
    ——“它說什麼?”怒發紅陽急道。術卉心調皮一笑,道:“它不想換腿,也不希望你不要她。”怒發紅陽皺眉想了想,頓覺好笑:“不換腿與我不要她有什麼關係?它不願意就算了,我回去教它妖術,遲早會彌補這一缺陷,沒什麼的。”
    說著,怒發紅陽抱起鹿兒就打算離開,身後,術卉心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紅陽!如果你照顧不了它,隨時將它送到我這裏來好了。”
    ——“開玩笑,我的就是我的。”怒發紅陽唇角蕩起一抹微笑,瀟灑的消失在了琉霧林。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明明她什麼也看不見,但那一幕卻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紅陽她……”術卉心緊緊握著鹿兒冰冷的手,淡淡的問。
    旁邊的青年沉默片刻,道:“死了,被九命千歲帶走。”
    “凶手是……禦子淵嗎?”術卉心小心的問。
    青年緊握的手慢慢鬆開,“還有禮裔。”
    “禮裔、禦子淵……”術卉心喃喃。一遍又一遍撫摸鹿兒的手,“你一定很想見她吧!我帶你去找她。”
    “不可以!”青年阻止,“你忘了九命千歲最痛恨什麼了嗎?現在怒發紅陽已死,他隨時可以違約殺你。”
    “他不會殺我。”術卉心淡淡的說,伸手去抱鹿兒,青年拉住她的手,無奈道:“我來。”
    術卉心沒有說話,轉身深吸一口氣,緩緩步出琉霧林。
    炎狛與花櫻遠本來要去謫仙鎮,誰知走到一半,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每踏出一步都覺得萬分艱難。遠遠望去就是狐山山巔,三個月期限將至,無論有沒有找到,他都必須回去看看,但笑顏開又警告他不要回去。
    “你怎麼了?最近一直心不在焉。”花櫻遠好奇道,小白狐狸嗖的跳到她的腦袋上,一條雪白的尾巴擋住了她的視線,花櫻遠臉色一沉,將小白狐狸扯了下來,威脅道:“再調皮就把你烤了。”
    “我有些擔心。”炎狛輕歎了口氣。花櫻遠兩眼一亮,喜道:“哎呦喂,擔心什麼?”
    炎狛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花櫻遠識趣的閉嘴,不再多問。
    恐怕他這次回去十有八九會被趕出狐山,這倒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還是那幾個孩子,他們不會允許他帶著那幾個孩子一同離開狐山。而狐山,除了丹姨,誰會去保護他們?即便是丹姨,身為四妖君的她,又有多少精力照顧他們?
    “咦?那不是術卉心嗎?”花櫻遠瞥向遠處,炎狛聞聲望去,果然是術卉心與水不允,不過水不允懷裏似乎還抱著一個人。炎狛疑道:“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去看看。”花櫻遠提議,炎狛點了點頭,兩人追了過去。
    千命居外,叉尾貓安靜的臥在石碑上,愜意的搖著尾巴眯著眼。
    “叮鈴”叉尾貓尾聲驀地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院子的花敗了一地,隨風而舞,滿目繁華,但卻有種說不出的蒼涼,窗邊,九命千歲失神的看向一處,不知在想什麼。
    他是隻萬年貓妖,時間過得太快,快到連他自己也忘了活了多久。忘了時間,忘不了歲月,忘了歲月,依然會有刻骨銘心的記憶。
    ——“不錯啊!在煉妖爐關了這麼久,竟然還能保住元神。”怒發紅陽用妖力小心的護著他,他苦笑:“差一點就被煉成妖丹了。”
    ——“明明這麼厲害,怎麼會被那些煉妖老抓住?這不可能!”怒發紅陽困惑道,他張了張口,終究一句話也沒說,欺騙,是他愚蠢,相信,是他天真,如今,失去了一切,他又埋怨得了誰?
    ——“算了,你不說也罷,以後阿姐會照顧你。”怒發紅陽明媚一笑,他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什麼?阿姐?你在說笑嗎?論年齡我可大你不少啊!”
    ——“可是我救了你啊!”怒發紅陽回答的一臉認真,認真到他竟不知該怎麼回絕,隻聽怒發紅陽又笑嘻嘻的補了句:“年齡不是問題,總之你以後就是我小弟了,阿姐會好好保護你的。”
    ——“保護我?笑話。”他不屑哼道,怒發紅陽笑眯眯湊近妖力中現出原形的他,問:“那現在你是被誰保護著?”
    四目相對,雖隻有一瞬間,他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換來她更明媚的笑顏。九命千歲回憶著,絕望的閉上眼。
    沉重的歎息,融化在了風中,隨著飛舞的花瓣,飄旋上天。
    叮鈴!
    叉尾貓搖了搖尾巴,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逐漸走近的人,舔了舔爪子,安靜的趴了下來,“喵~”
    術卉心走在前麵,披著一件淺藍長衫,長發隨意挽了個雲髻,發上別著一個碎花簪子,幾縷青絲散在耳際,看上去清秀脫俗,隻是臉色微顯蒼白。她走的很慢,也許是因為看不見,身後的水不允雖然懷抱鹿兒的屍體,眼睛卻一直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喵~”叉尾貓冷不丁跳下石碑,朝術卉心叫了聲,術卉心聞聲止步,張口喚道:“九命千歲?”
    冷風忽起,落葉無聲。叉尾貓搖著尾巴擋住術卉心的去路,氣氛驟然一緊,周遭彌漫著一股冰冷的殺意。水不允第一時間擋在了術卉心身前,叉尾貓嗖的跳開,輕巧的借助一旁石塊躍到了高高的石碑上,歪著腦袋看著他,那神色,竟帶著幾分嘲笑。
    “九命千歲,我隻是送個人過來,這個孩子,自小跟著怒發紅陽,我想,怒發紅陽也很想見她。”術卉心緩緩開口,聲音到了最後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祈靈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禮裔、禦子淵為什麼要這麼做?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你不回答,那我就當你同意留下她了,不允,放下吧!”
    “嗯。”水不允放下鹿兒的屍體,叉尾貓脖子上的鈴鐺又響了一下,雪白的毛發,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又趴在了石碑上,半睜著眼,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走吧!”術卉心柔聲道,由水不允牽著她,緩緩離開千命居。
    就在他們剛剛離開,鹿兒的屍體漸漸淡去,消失無影,樹蔭沙沙,陽光透過樹間縫隙灑落一地,遠遠望去,千命居的上空隱約飛旋著一大片紅色花瓣,隻是很快,便風化成沙。
    “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樹上狗爺眺望,眼尾不經意的一瞥,術卉心與水不允漸漸走來,狗爺臉色微變,腳步輕輕的挪到樹後,想接著茂密的樹枝隱藏住他矮小的身體,誰知術卉心在樹下忽然停下來腳步,狗爺心底暗叫一聲,腳下的樹枝哢嚓一聲忽然斷了。
    “哎呦!”
    人未落地聲先出,術卉心難得露出一抹淺笑,道:“任——”
    “等下!我不是,我是狗爺。”狗爺叫道,狗頭拐杖觸地一點,身子一轉穩穩的落地,啪啪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水不允瞪了一眼。水不允不以為然,術卉心笑道:“不要生他的氣,他也是為了我才將你打下來。”
    “嘖嘖……”狗爺咂舌,那拐杖在術卉心麵前晃了晃,“你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
    術卉心沒有作答,反而問:“任……”狗爺咳了聲。術卉心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好吧!狗爺,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還不讓你回去嗎?”
    “你問我?我也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裏?剛才見你似乎認識這裏麵的人?”狗爺同樣不答反問。
    術卉心頓了頓,歎道:“算了,你不說也罷!不允,我們走吧!”說著,術卉心作勢就走。狗爺見狀,上前忙攔住道:“等等!你先告訴我你來這裏做什麼?和裏麵人什麼關係。”
    “似乎我的問題你都沒有回答哦,任……”術卉心故意拖長語調。狗爺連忙擺手:“好好,你別叫那個名字,我現在不是。”
    “裏麵這隻貓妖殺了我師父和師弟,我自然是來尋仇。”狗爺咬牙惡狠狠的說。術卉心秀眉微蹙道:“就這樣?”
    “那還能怎樣?”狗爺反問。
    術卉心若有所思,良久,道:“你多久沒回祈靈山了。”一提到祈靈山,狗爺微微一頓,登時羞得滿臉通紅,一張臉倒顯得更加滑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窘迫的回道:“偶爾避開她會回去。”
    “偷偷回去啊,難怪。”術卉心揭示的一針見血,狗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怒發紅陽死了。”術卉心淡淡的回道:“被禦子淵和禮裔殺了。”
    “嗯?”狗爺騰地跳了起來。
    躲在暗處的花櫻遠也忍不住驚呼一聲,炎狛連忙捂住她的嘴巴,但還是遲了一步,炎狛麵色一沉,兩道人影隨即逼近。
    炎狛身形瞬動,長劍出鞘入鞘快如閃電,“當當”兩聲,輕而易舉的格開兩人招式,橫劍立於一側。花櫻遠隻覺一股強大氣勁橫掃,與此同時,兩人並不幹休,招式再變又同時刺向炎狛,一前一後,迅速封住了炎狛前後退路。炎狛眼尾一掃,手上招式如行雲流水,先破後方攻勢,再借力用力。花櫻遠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大喊一聲:“炎狛。”炎狛眉頭微蹙,手上動作稍慢一分,就見水不允刀鋒一轉,自炎狛眉梢劃過。
    “啊!”花櫻遠驚呼,眼前一花,耳際隻傳來幾聲兵器碰撞的聲響,手心捏了把汗,再定眼一看:炎狛長劍穩穩的架在了水不允的脖子上,狗爺的狗頭拐杖深深插進了旁邊的老鬆樹上。而狗爺則坐在地上拍著胸脯大呼:“好險好險,就差一寸。”
    “差一寸就怎麼了?”術卉心笑著走來問道。
    “我們就死了。”水不允平靜的回答,炎狛輕笑,收劍。
    “意外,真是意外,接二連三的碰見熟人。”術卉心嘴上說意外,臉上卻沒有絲毫驚異的神色。炎狛瞥了她一眼,評了一句:“這一出演差了。”
    “哦!我是真意外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術卉心又重複了一遍,狗爺細細打量了一番炎狛,咂嘴道:“我就說在哪裏見過,還真有緣。”他說著,目光落向花櫻遠懷裏的小白狐狸,小白狐狸似乎很拍他,一個勁兒朝花櫻遠懷裏鑽。
    “你剛才說怒發紅陽被禦子淵和禮裔害死?”花櫻遠脫口問:“禦子淵他……他……”
    “他沒死。”術卉心冷冷的回道:“奇怪嗎?死的,是他的替身妖蛾。”
    “沒……死?”花櫻遠心口咯噔一下,之前一切曆曆在目,受傷,逃命,煞炎幽荒,還有那絕望悲傷。
    “禦子淵!”花櫻遠一聲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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