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假的……”
    周冉蒼白著臉坐在病床上，左手手腕包裹了厚厚的一層紗布，他右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團成一堆的止血棉，仿佛透過了重重包圍直撫進了裏麵猙獰的傷痕，“我吃的安眠藥原來也是假的啊，難怪怎麼也死不了，還以為遇上了不良商家……”
    他其實想要質問的，可是卻本能懦弱地選擇了逃避，似乎在自己的大腦早就形成了這樣一層檢查機製。
    方青心疼地看著自己的愛人，“對不起，冉冉……所有的那些東西都是假的……”
    他溫暖的大手一伸，就像對待一件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著把周冉環進懷裏，極力忽略愛人身體僵硬的反應。
    “你還記得你出車禍後，我第一次帶你回H城的事嗎……？”
    周冉木著點點頭。他記得，當然記得，那一次他滿心歡喜地準備好回到家，結果發現老爸老媽都不在，當他以為他們是出差了才沒有在家時，方青又把他帶到了萬頃暮陵，那個裝滿了死人的地方……這一切似乎是一個裝著爛蘋果的大大的禮物包，他剝開了一層，又還有下一層在等著他，而結果永遠隻會擁有一個發著惡臭的爛果。
    方青意識到周冉的不對勁，但他必須繼續說下去，“那時你還沒有想起所有的東西，你還不知道叔叔阿姨已經……已經不在了，但我以為你隻是一般的腦神經受損而造成的失憶，所以沒有特別注意，直到那天在萬頃墓陵，我遞給你一瓶水，你卻說我在裏麵放了鎮靜劑……冉冉……”
    方青吸了口氣，“我試過很多方法，可情況卻依然不理想……你能夠記起的東西的確越來越多，但你開始不相信我了……冉冉……你把自己困在了幻覺裏，而我開始充當了一個傷害你的角色。”
    “不……那我哥哥呢？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周冉抑製不住的戰栗，他雙手猛地要把方青推開，嘴唇哆嗦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方青，你騙我！”
    他不想這樣的，他知道，一旦揭開了方青那層偽善的麵紗，他們就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周冉控製不住自己，像是一個被牽線的木偶般，手腳不受控製，連話都主導不了了。
    方青抱住周冉，不管他怎樣的拳打腳踢都沒有放開，慢慢地把頭靠在周冉肩上，剛好碰到脖子的位置。一直跟進周冉心理治療的醫生說過，當病人出現突發性不自主的狂躁傾向時，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一個令他安心的姿勢抱著他說話。
    “乖，冉冉……你哥哥沒有死……他沒有死……”
    方青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順撫著周冉的脊背。
    “真的嗎……？”
    “真的。”
    “那……那你帶我去見他……不，你在騙我，我明明看見哥哥被裝在一個集裝箱裏的，後來你喂我吃了那些藥，然後我就把那天的事情忘記了……”周冉說著，就要掙開。
    方青沒有辦法，隻能抱得更緊，聲音更加溫柔，“我沒有，那些都是你的幻覺啊，冉冉，根本沒有什麼人口販賣的，一切都過去了，那個集裝箱根本就不存在，不要想了……我喂你的隻是一般的治療抑鬱症的藥，瓶子都在……”
    他實在不希望周冉再回憶那些事情了。
    周冉沒有記錯，裝著被販賣男孩的集裝箱是存在的，但時間地點人物錯了。被虐待而丟到和那些男孩一個集裝箱的，是周冉。
    這些事情太複雜，要從周冉愛上他哥哥的那天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