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把我抱在懷裏，端過桌邊的一碗小米粥，輕輕著吹了口氣，“乖，冉冉，不能不吃東西，會餓壞的。”
    我抿著嘴，不做任何回應。
    “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他的聲音似乎很疲倦，跟兩三天沒睡似的沙啞，眼袋居然也有點浮腫，和平日裏的翩翩風度一點兒也不搭。
    可是這些都不能引起我的同情心，因為他又要喂那些治療精神科失憶的藥給我吃了，就溶在了這碗粥裏。
    我告訴他，“我不吃。”
    他問，“為什麼？”
    你要讓我忘掉以前的事情，然後永遠把我圈養在你身邊，我不能讓你得逞的，我的人生，隻能我自己決定，誰都幹預不了，哪怕是死……
    我的不合作似乎激怒了方青，他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放，極力忍耐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沉聲問：“到底怎麼了，冉冉？”
    怎麼了怎麼了我怎麼知道怎麼了！你幹了些什麼事情要我知道的？我怒極反笑著推開他，掙紮著起身，卻手軟腳軟地摔倒在堅硬的地板上。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我不敢吃，也不願意吃。
    “小心點。”他緊張著抱起我，“不想吃這個就不吃了，喝點湯好嗎？蘿卜鯽魚湯最鮮了，你不是常吵著要喝的嗎，都是些新鮮鯽魚煲的，我特地讓陳媽買回來的……好了，你別生氣，過些日子等你身體好點我就讓她走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陌生人在家裏……”
    我使勁推開他攬住我的手，視線看向別處，“好。”
    “……其實陳媽也不是陌生人啦，你忘記了而已，這是我家裏的保姆啊，從小就看著我們長大的，媽媽怕我做的東西不合你胃口，特地讓陳媽過來的……”他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突然間話語一頓，意識到我說了什麼，馬上答道：“好，好，我去舀給你，冉冉乖乖坐這裏等我哦！”
    說完後，又不厭其煩地叮囑了幾次。
    舀了碗湯回來，方青重新抱起我，結實的手臂把我圈進懷裏，動作溫柔地舀了一勺子，遞到我嘴邊。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更何況我是兩天都沒吃了，如果不是趁方青睡著的時候自己偷偷喝了些水，現在胃裏一定燒得火辣辣的疼……
    我乖乖地張開嘴，喝下他遞過來的魚湯，鮮甜的湯汁順著喉嚨而下，暖暖的溫著胃，瞬間解除了因饑餓產生的迫切感，身體流失力量似乎也在慢慢恢複過來。
    不一會兒，一碗湯就下到肚子裏去了。
    他拿過我手上拿著的濕手帕，輕輕地擦了擦我嘴角，“吃點粥好不好？我讓陳媽重新煲些，不放原來的那些料了……”
    換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的東西。
    我沒有把內心裏的想法表露出來，隻是搖搖頭，“不用了，剛才那些行就。”隻要填飽了肚子，有些力氣就好。
    我慢慢地挪下椅子，撐著仍舊無力的身體，向廚房走去。方青裝著小米粥，看見我過來，遠遠就扔下勺子，拉住搖搖欲墜的我，問：“怎麼了？我馬上就好。”
    我看了眼水果箱裏的東西，“我想吃蘋果。”
    “好，我削給你……”
    我打斷他，“不，我要自己削。”
    方青猶豫了下，然後在刀架上拿過來一把精致的小刀，連同蘋果一起給我，叮囑道：“小心點，這把刀很鋒利的。”
    “不像切水果的……”我喃喃道。
    他解釋，“嗯，那些切水果的太大了，你拿著不方便的。”
    我點頭，然後出了廚房。刀很好，我連續兩天沒有吃東西，沒什麼力氣的手握著剛剛好，能使得上勁，還不會很重……我偷偷把它揣進了兜裏。
    ……
    這頓飯下來，我都很乖，無論方青喂了多少，我都一口不挑地吃了下去……反正事情都快要結束了，吃什麼都沒關係了不是？
    我盯著剛才不小心弄髒掉的衣袖，委屈著說：“方青，髒了，我要換一套新的衣服。”
    “好，真是臭美的孩子。”
    方青習慣性的捏捏我鼻子，一臉寵溺地笑著，猶豫了一下，問：“要出去外麵散散步嗎？你最近不舒服，都待在家裏好久了，來……讓我看看，小手發黴了沒有。”說著，拉過我的手，湊過頭來，聞了聞。
    “一股黴味兒呢！要長小蘑菇了嗎？不行，我先咬一口嚐嚐鮮。”
    手上傳來的酥麻感讓我忍不住抖耳朵，我笑著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揮開他，催促：“我要換一套幹淨的衣服。”
    我髒髒的，連我自己都受不了，別人也一定是這樣認為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天使，天使全身都是白白的，這麼幹淨，要遇見了，一定唾棄我……
    方青拿了一套米白色的休閑裝過來，配上淺灰色的羊毛外套，幫我像洋娃娃一樣打扮了起來，“冉冉，你穿白色的衣服真好看。”
    我輕輕地一笑，沒有說話。
    似乎在哪裏聽過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個人，他做了很多壞事，但總是穿著白色的衣服，白日裏端端正正的，於是見過他的人都認為，這一定是一個好人。我也可以這樣嗎？可以吧……誰知道呢。
    穿上衣服的我，優美得像一個王子，脫下衣服的我，髒得顧影自憐都討人嫌。
    我伸起雙手圈住方青的脖子，軟軟著嗬氣，“抱我。”
    很久沒有這麼主動過了，方青愣怔一下，低下頭便吻住了我，淺淺的像羽毛一樣，然後一點一點地深入，令人禁不住的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