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隻讀聖賢書，宮廷秘事實在是……”
    “算了，去給本公子傳點心吧，”那公子扶額，“問你還不如問個說書的。”
    “哦。”
    這兩個想是外邦人。原來外邦人也與我大周臣民一樣是長了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榮姑卻說的他們紅頭發綠眼睛，像是會吃人的妖怪。
    “這位公子可是想知道些靜怡公主的韻事？小可不才，正是四季樓的說書人，再過一個時辰小可將在四季樓開講，若公子肯捧場，小可今日便將此間二三事同諸位講上一講，如何？”
    隔壁桌走過去一個搖扇子的老酸儒，搖頭晃腦的樣子頗為滑稽，說完這句話便一搖一晃走出了明月樓。
    那公子看了他的背影許久，轉身對他的小廝道，“你可知四季樓在什麼地方？”
    小廝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公子臉色突變，“狗奴才，本公子要去你便帶我去，提他做什麼。大不了我們躲著他便是了。”
    “是，公子。”
    等了許久，那書生才端了兩盤點心到我桌上。我此時看著這兩盤點心卻是沒了胃口。本宮的風流韻事啊，嘖嘖，我大周的臣民是不是真的太閑了。
    這風流韻事在說書人口中轉上一轉，怕是本宮也要火了。本宮年方二八，至今連個桃花都未有一朵，小時候那桃花少年還隻見過一麵，沒吃到嘴裏，憑那說書人舌燦蓮花，還能給我編出幾朵桃花來？
    那桌上的公子和小廝早已離開，隻留了個住址給掌櫃的。想是耐不住好奇心往四季樓去了。京城四樓，清風樓是酒樓客棧，明月樓是點心名鋪，四季樓茶館聽書，這回春樓嘛，嘿嘿。
    我拍拍櫃台，待那掌櫃抬眸道，“我先去個地方，這點心給我打包，送到裕王府去給裕王側妃沈夫人，就說是表小姐要的，記到裕王府賬上。”
    沈夫人是我表舅的第三房夫人，所有夫人裏算是最溫良的一個，每天吃齋念佛不理世事，我偷溜出府這事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本宮倒要去四季樓聽聽看這些奴才怎麼編排本宮。
    “要說這靜怡公主之事，要從我大周此任仁顯皇帝即位前說起……”我入座在這裏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什麼道道來，不過就是說我大周國史，怎麼就會扯到我的風流韻事上去。
    母皇剛繼位時，突然從公主變成皇帝，或許由於落差太大把她腦子震壞了，一個激動發榜昭告天下，表示忠言逆耳利於行，不禁臣民言論。不過這也太不禁了，連皇帝儲君都敢拉出來編故事，還有何事不敢的。我大周臣民真是夠勇敢無畏。本宮這皇帝更是當不得，身為儲君便扯出來幾朵桃花，若是他日登基，這群奴才還不給本宮扯出個麵首三千來，不可不可。
    正聽的入神時，樓上下來一個男人，身形頗為熟悉，隻不過此刻好像沒了身上那股窩囊氣質，身後跟了兩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一個相貌英挺，是我恩師之子，當朝禦史淩霄，另一個麼，長得像隻大孔雀，沒見過。
    “姑娘，事出緊急，你先替我遮掩一下，事後本公子有重謝。”
    我的衣袖被人往後拉了拉，是明月樓那個打聽我的男人，麵容清秀，拉著我的衣袖遮住麵部往樓梯處偷瞄，不像什麼大家公子，倒像個女兒家。難不成他跟這南梁皇子有什麼關係？能讓我表舅和當朝禦史作陪，再看這渾身上下透出的儲君氣勢，除了那個來朝的南梁二皇子不作他想。
    “喂，姑娘，人走了。”四季樓人多，表舅專注於那個妖豔的皇子，也沒注意到我，待他們出了四季樓，我試探性的朝那“公子”說了一句。那公子反射性的抬頭，隨即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你，你這姑娘胡說些什麼，本……公子怎會是姑娘家。這是一百兩銀票，多謝姑娘相助。小陶，走了。”
    還說不是姑娘家，本宮都看到耳洞了。說不準是那位妖豔皇子的哪個侍妾或者紅顏知己，耐不住寂寞追到大周來了。本宮真是佩服自己，英明睿智。
    “再說到這靜怡公主，乃是仁顯陛下同鳳君所生，血統純正，是為嫡女……公主年八歲，於宮中見一俊美少年，頓時驚為天人，麵似桃花，眼含春波，小小年紀便已是動了情……待公主豆蔻年華，仁顯陛下將其送往華山學藝，途徑萬華山莊，公主便是一眼瞧上了正在山莊治病的傅氏二公子……”
    說書的還在瞎扯，說不定沒到登基本宮便已有了淫君的名號，真真是惆悵得緊哪。說本宮是鳳君之女也不過是母皇自己傳出來的謠言，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迷糊。本宮到現在都不知道親爹到底是父君還是哪一位帝妃，不過這也便宜了本宮，同時得了幾個爹的寵愛，免得淪為他們爭權爭寵的工具。
    在這群奴才眼裏本宮的眼光很差嗎，居然一眼瞧上一個病秧子？那說書人卻講的頭頭是道，甚至講到了本宮跟那病秧子如何郎情妾意，幹柴烈火，演繹千古佳話。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拍子拍下，一回終了。聽書的該喝茶喝茶，該閑侃閑侃，嘴裏說的莫不是有關本宮風流史的汙言穢語。
    本宮真是冤枉得很，還未有一朵桃花，名聲便讓這群奴才壞了個幹幹淨淨。好色不說，還未成婚便已成了淫邪之人。他日若是讓本宮知道是誰傳出這等不堪言論，定要罰他在本宮麵前掌嘴掌他個三天三夜。
    我出了四季樓，滿心悲憤，有些站不大穩。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
    “豆豆？”對麵傳來一聲驚呼。正對著四季樓的回春樓門口站著幾個人，三個主子，頭裏是那個妖豔皇子，此刻挑著眉嘴角噙笑看向我。後麵跟著的是淩霄淩禦史還有這聲音的源頭，我表舅。
    我現在腦子裏隻有兩件事，一是又要被恩師念叨不知道幾個時辰了，二是，完了，本宮丟臉要丟到南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