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心吧，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無論什麼豺狼虎豹，我都會站在前麵幫你擋住的！”
    “真的嗎？”
    “嗯！”
    “那，拉鉤，你可別把我一個人丟下啊。”
    “嗯！”
    ……
    “願意……和我一起留在這裏嗎。”
    “對不起。”
    ……
    再一次從噩夢之中驚醒。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盧遐蜷起了腿，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待到頭痛的狀況好一些，他站起身，走到了盥洗室，對著裏麵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突然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吃過人肉的緣故，鏡子裏那人的容顏，竟然恢複了一些，沒有以往那麼猙獰了。
    他皺了一下眉，快速洗漱完，然後回到了臥室，合上門，讓智能放了一個電視出來。
    洛阿仍舊在睡覺，完全隔音的情況下，她也不知道盧遐居然起得這麼早。盧遐看了一眼表，此時離晝燈打開，還有好一段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遇到了太像凡洗的秦穆，那張已經快要被他遺忘的臉，又一寸一寸地在腦海裏清晰了起來。
    也許本來就永遠無法忘懷。
    打開電視，隨便翻了幾個台。深夜沒有什麼好看的節目，但是盧遐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些什麼，倒不如說他是在拚命試圖找一個方法轉移自己的視線。
    在電視屏幕閃過一樣熟悉的事物時，盧遐放在換台鍵上的手指僵住了。
    那棵銀杏樹……
    電視裏的那個聲音仍舊溫情地介紹著，盧遐卻聽著，聽著，紅了眼眶：“這棵被稱為奇跡的樹，至今仍舊屹立於此，無論我們人類的歲月走過了多少滄桑，它依舊以它淡定從容的樣子靜靜注視著，凡世間的一切仿佛與它無關……”
    ……
    “盧遐，你看，這棵樹很壯觀吧？！”
    “嗯！”一直木訥的少年盧遐在看到這棵樹的瞬間，眼睛也亮了起來，“好漂亮！”
    “我說過會帶你看一個奇跡的，我沒有騙你吧？”凡洗的聲音含著激動的熱切，“他們說這棵樹就是奇跡，它是從菲斯尼建立起來的那個時代開始，就一直活到了現在的！是整個菲斯尼的無價之寶！”
    凡洗癡迷的目光鎖著玻璃牆內的樹，仿佛看著一個無法觸及的夢幻世界一般。
    “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它就像真正的神明一樣，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有任何反應，它明明和我們人類一樣有生命，卻不會和我們一樣，將悲歡離合外化出來，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它。”
    “做人，不如做一棵樹嗎？雖然它確實很漂亮很長壽……”
    凡洗搖了搖頭：“做人，總會不經意就傷害到別人，而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也不想被喜怒哀樂所控製，如果做一棵樹的話，就沒有那麼麻煩了。你看，我們稱它為奇跡，它佇立在這裏，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能讓我感覺到力量和一種莫名的感動。”
    盧遐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思地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那棵樹。
    “所以，盧遐啊，我真的很想做一棵樹。”
    沒有喜怒哀樂，不用經曆悲歡離合，隻是佇立著，就能夠給人以力量。
    ……
    盧遐透過電視屏幕看著那棵樹，捂住了唇，大口大口地喘氣。
    凡洗，你到底做了什麼？
    明明已經死了，卻讓我的生活每一步，都有你的影子。
    手緊緊攥成了拳，不長的指甲卻嵌進了肉，血絲順著手指緩緩流下。
    凡洗死了。是他殺死的。獨自苟活的他隻剩下了回憶的權利。可是，如果連回憶也無法繼續，那該有多好？不用時時刻刻想起這些事，讓所有生命裏的過客就這樣匆匆走過去，並沒有什麼不好吧？
    他真的不想再想起那個人了。隻要凡洗還活在他的記憶裏，那麼每一刻，他都心如刀割。明明一切已經過去了，還活著的他，卻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釋懷。
    已經死去的凡洗，曾經對岑溪說過一句話，他說他很擔心將殺死了自己的盧遐獨自留在這個世上。
    然而盧遐卻仍舊活了下來，懷抱著盧遐畏懼他擁有的愧疚和辛酸，活了下來。
    三年的時光能有多長？在普通人看來也許不過匆匆一瞬，對於盧遐來說，這三年的每一步，卻都像是踩在長釘上度日。
    每一刻都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