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過來的話，我就開槍了。”
    “對敵人說出這種話，你真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蘭旭心底壓抑著一團無法熄滅的怒火，“你知道嗎？我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什麼？你現在和岑溪住在一起？我早該知道的，說喜歡陸賜隻是你隨口說說的玩笑而已。我記得那天晚上你回來的時候，還穿著第三軍的衣服，早上就告訴我你要轉移軍籍到第一軍？那天你帶來的人，恐怕不是什麼第八軍的女人，是岑溪這個混蛋吧？嗬，秦穆啊秦穆，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知不知道？岑溪就算是真的會喜歡你，也隻會把你放在第二位，因為他心裏第一位的，永遠都是陸賜！”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秦穆握著槍的手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應該開槍，麵前的這個人是敵方的主將，可是他沒有辦法扣下扳機。如果再見到血的話……他一定……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況且，這個人……和自己曾經是朋友啊。
    “我喜歡你，秦穆，比任何人都要喜歡你。如果你會為我接到死亡通知，我甚至願意死在你的手上。可是岑溪不一樣，他隻願意為陸賜而死。”
    “我和岑溪沒有除了朋友以外的任何關係！”
    “真的嗎？”蘭旭明顯不相信。
    “蘭旭，我們已經是敵人了。如果立場相同，也許我們會一直是朋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不要隨便揣度我的事，那和你沒有一丁點關係！”
    “是嗎……？”蘭旭眼底浮現出了濃得化不開的失望，眼睛裏的光彩一寸一寸減少，“沒有關係，我是來帶你走的。就算現在你討厭我也沒有關係，總有一天你會改變的。你對我開不了槍，下不了手，這就是證明。而你也是個很會移情別戀的人嘛，不然怎麼會放開曾經願意為他而死的盧遐，轉而和岑溪在一起？”
    秦穆開了槍，這一槍卻被蘭旭輕巧地閃開了。秦穆臉色變了變。對方是服用過強化液的，甚至還是反叛軍的主將，真要動起手來，自己的贏麵恐怕不大。
    先拖一拖時間吧，這附近可是王軍的鬧市區，隻要有人來……
    “蘭旭，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要我說得更明顯一點嗎？秦穆？或者說……凡洗？”
    秦穆愣住了。
    從蘭旭口中吐出的這句話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叫我什麼？”
    “凡洗，我吐字不夠清楚嗎？”
    秦穆沒有說話。一條完整的思路鏈條開始在腦內清晰地顯現出來。是這樣啊……這家夥，根據他自己所擁有的信息，作出了一個完全錯誤的推測？
    他以為自己是凡洗？
    秦穆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他，依舊讓槍口跟隨著蘭旭的移動而移動：“你怎麼會知道？”
    “應該怪你太明顯了。”
    “……你去找盧遐麻煩了？”
    “嗯。”
    秦穆也隻是隨口問一問，沒想到對方竟然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回答，當即也有些無奈，但是表麵上，卻露出了一臉薄怒：“為什麼這麼做？！他早就應該忘記我的事了……”
    “看來你心裏還是有他的。即使他變成了食人魔，也沒有放下過。那你和岑溪在一起，兩個人之間也是沒有愛的吧？不然的話，你們兩個早都應該接到死亡通知了。不過這就更奇怪了，如果你們沒有愛，那就證明當年岑溪不是因為你而接到通知的吧？那麼，讓岑溪遭此劫的人是誰？陸賜？”
    “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找盧遐的麻煩！”
    “隻要你跟我走，我就保證不會再去找他了。在反叛軍，你也會過著比任何人都好的生活，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與過去的同伴為敵，沒有關係，跟著我，你不用上戰場，不用殺人，隻需要留在那裏就可以了。”
    “我不想做你籠子裏的鳥。”
    “可你現在不也是籠中鳥嗎？連自己本來的名字也不能擁有，活得可悲，又可歎。”
    秦穆的目光四處亂瞟，很想看看有沒有人過來：“現在我活得很開心。”
    蘭旭看出了他的意圖，幹脆地解釋道：“我對這裏的權限動過手腳，四處的隔離門都降下來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聽了他的話，秦穆的心理防線頓時垮了一半——難道……隻能依靠自己了嗎？
    “凡洗，跟著我走吧。在我那裏，你會過得比在這裏開心得多。”
    “……”秦穆沒有說話，默默放下了槍，“蘭旭，你不要逼我。”
    聽到他的語氣變了，蘭旭挑了一下眉：“你害怕了？”
    “是啊。”秦穆低著頭道。他的聲音此刻格外嘶啞，如同勉強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一樣。
    是啊……我很害怕。可，並不是害怕你，而是……
    “其實，沒有關係的，離開了王軍，你也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一切都會比現在更好，比起害怕，你更應該的，是向往。盧遐現在已經不再在乎你，你也不必在乎他，至於岑溪，他和陸賜在一起不是挺好的？”
    蘭旭上前了幾步，向著秦穆的肩膀伸出了手，然而卻在碰到他的前一瞬間，感覺到了一股滔天的殺意，身體條件反射地拉開了和秦穆的距離，隨後，對著秦穆剛才揮過去的那把巨劍，出了一身冷汗。
    “凡洗，你……”
    “陸賜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的。”秦穆抬起頭，眼神裏透出了極其深刻的殺意，“如果不是害怕傷害到他，我是不會遠離他的。可是，你居然說他和岑溪在一起很好？我自己，心疼到了連自己都不敢觸碰的地步的東西，卻說可以隨意地交給別人？蘭旭，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氣場……完全變了！蘭旭也不禁嚴肅了起來。
    笑嗎？”
    氣場……完全變了！蘭旭也不禁嚴肅了起來。
    “反叛軍？我對那種地方沒有一點興趣。”
    蘭旭被他身上那種危險的氣息弄得喉頭發哽：“秦穆……”
    “這不是知道我是誰嗎？凡洗凡洗……煩人透頂。”秦穆將劍舉了起來，直接朝著蘭旭再度劈了過去。
    他動真格的！
    蘭旭將轉換環轉換出一把槍，對準了秦穆的眉心，卻又狠狠歎了口氣，將槍重新轉換為飛行器，秦穆卻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來找別人麻煩，就別那麼急著逃，你不是反叛軍的主將嗎？來和我切磋切磋？”
    蘭旭閃過了他的幾次攻擊，又朝著秦穆的非致命處開了幾槍，卻一槍也沒有命中。額角浮出了一絲薄薄的汗意。秦穆……居然這麼厲害？
    從沒打算對秦穆下死手的蘭旭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被動地位，意識到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狼狽，蘭旭咬了咬牙，轉出了一把長槍，擋下了秦穆的攻擊，並借勢把秦穆打飛了出去，隨後，他立刻重新轉出飛行器，打開隔離牆逃走了。
    秦穆向後撞在了牆壁上，吐出了一口鮮血之後，順著牆壁滑坐在了地上。隨後，武器提示能源不足，變回了轉換環。
    秦穆心底泛起一股壓抑不下的激動感。出門前他根本沒想到會遇上這麼一出，看到飛行器的能源足夠來回，就沒有再充，不然蘭旭絕對逃不掉。不過也算幸運，看來對方並不知道自己的武器能源和體力都到達極限了。
    即便知道自己的能源已經不可能支撐自己再追上去了，骨子裏依舊傳出來一種難以壓抑的躁動——
    這是他曾經熟悉至極的感覺，這種感覺也證明著，被他父親稱為他的本能的東西再度出現了。
    想看見血，想要殺戮。
    握著轉換環的手熾熱發燙。
    隨便誰的血都可以……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秦穆的意識漸漸回歸了一點，他接了起來，卻發現是洛阿的聲音。
    “秦穆，今天我看了一本書，是關於手工的！可是……我不管怎麼做，好像都沒辦法做出和書上一模一樣的東西……你可以幫幫我嗎？”
    “貝貝……”
    “咦？”
    “啊……沒什麼……嗯，我馬上過去。”
    “太好了！”洛阿開心地道，“對了對了，盧遐說他可以幫你安排房間，今天就多陪我玩一會兒吧！”
    “好。”
    掛斷了電話，有些發痛的神經也逐漸恢複了平緩，嗜血的衝動也被再度壓抑了下去。
    秦穆鬆了口氣，擦掉了頭上的汗。
    還好……多虧了洛阿，否則，他很有可能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所以他才格外討厭這個所謂的本性。
    當它暴露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會叫囂著——殺，那一刻出現的這個想法，幾乎能夠蓋過其他一切的思維。
    事實上，在來到這裏之後，那本性已經是第三次被挖掘出來了。第一次是陸賜遇刺，他躲開了那一刀之後的瞬間，隻不過接下來馬上就受了重傷，殺的念頭因為疼痛而無法實行，當陸賜詢問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第二次則是不久之前在下位者基地，看到那三人挾持那個女人的時候，他本已經打算殺掉那三個人了，可是岑溪的出現又阻止了他，隨後，他用了一路上的時間，硬生生把對血的渴望給逼了回去。
    第三次……似乎比前兩次要劇烈的多。
    不行，必須……要想辦法，不能再讓自己真實的樣子出現了。
    否則的話，會讓無辜的人受傷的。
    虛脫的狀態持續了一會兒，秦穆扶著牆站了起來，向著小巷外走去。
    找個地方充好能，然後再去找洛阿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從口袋裏取出了那張沒有用過的電影票，歎了口氣。
    已經錯過了。
    他又打了個電話給岑溪，這次不是占線，卻仍舊沒有人接。
    他又從口袋裏取出了微型電腦，給岑溪發了消息：“蘭旭沒有死，請盡快找到他。我這邊出了一點意外狀況，沒有赴約，對不起。”
    他以為岑溪是因為坐在電影院裏才沒有回複也沒有接到電話。
    然而事實上，對方和他一樣，陷入了麻煩，且，慌亂到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