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21日陰。
    自床單事件之後，我草草地收拾了幾件衣物抱著電腦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我並不是在逃避什麼……好吧，我就是在逃避。
    同居78天，而我對他的了解仍然是……名字，大概的工作以及——性能力。
    我翻開手機，找了一首吉他的小調純音樂，然後環抱著曲起的膝蓋蜷在電腦前發呆。
    他母親說出了我母親的姓氏。也就是說，應該是認識的人吧……既然如此，想知道更多的話，打個電話就可以了吧……可是，我為什麼想知道呢？他的事情他的家庭。我一點，都不好奇……
    在手指離電話半寸的位置處，單調的鈴聲響徹在寂靜的屋內。
    “媽？”按下接聽鍵的前一秒我仍然因為來電顯示上的備注而感到驚訝。
    “聽說你在和別人同居？”
    聽說——聽誰說？
    “你和男人正在同居。”她重複了一遍，是很肯定的語氣。
    而我的沉默，將是最好的回答。
    “二十分鍾後，在你樓下的廣東菜館見。”
    “好，我知道了。”
    隨著電話的掛斷，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同時，也有很多事情等待著我去了解。
    老媽的裝扮很隨意，感覺今天有些行色匆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事情。
    “點菜吧，吃什麼？我早上還沒吃東西。”我隨意地翻著菜單，不去觸碰這個敏感的話題。等待著她的發問，或者解釋。
    “你了解他嗎？”
    “誰？”
    “真是的——”她更換了一個坐姿，看起來有點焦急的樣子“我以為你不去戀愛是因為受到過傷害讓你失去了戀愛的勇氣，但是你也不能就此消沉隨便挑一個男人吧？”
    “你怎麼知道我是隨便挑的？”
    她歎了一口氣，將身體向後傾靠在沙發的椅背裏“那你是怎麼認識蕭澈的？”
    “喲，連名字都知道了，在哪兒請的名偵探啊，這麼厲害，下次我也光顧一下。”我眉毛一挑，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
    “是他媽媽打電話來給我的。”她略微停頓了一下。“他母親是音樂係的教授。”
    “音樂係的……”
    “姓關。”
    “等等——我好像有印象。”我合上菜譜在記憶的海洋裏仔細地遨遊了一下“是那個——和港商未婚生子的音樂係教授？”
    “嗯。”母親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這是她遇到麻煩事情時的慣有動作。這樣說來，還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呢。
    “父親本身是個很風流的人就算了，兒子也是劣跡斑斑。上大學之前一直是問題少年，那時候害得他媽一天到晚要去學校報到看班主任的臉色，聽說上大學之後也會經常和別人打架。”
    “是嗎？還真是看不出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文弱書生四個字確實和他不相匹配。他隻是臉長得斯文些，如果真的像母親說的那樣，那他身上應該還有些年少輕狂而留下的痕跡。然而無論我如何回想，也不能記起。原來，我竟從沒認真地看過他的身體……然而我對他的不了解，似乎不僅僅是這些。
    “至於女人的關係，就更混亂了。”母親停頓了一下，禮貌地提醒我“你要聽嗎？”
    “如果你想說……”女人。我從來就不覺得他會缺少女人。無論是外形還是內在。然而像這樣在背後議論別人的“故事”，真的好嗎？
    “從十四歲就交女朋友，據說大學的時候還同時和四個女生交往過。工作以後身邊的女人更是不少。這樣的男人你是怎麼認識的？”
    “你不也認識他媽嗎？更何況……你這麼說同事的兒子，真的‘大丈夫’？”我微笑著回應著方才這個渣男的成長史，然而我卻不能確保我的心，也在微笑。
    我和他的經曆。
    實在太不相同了。
    我的乖巧聽話，是出了名的。從小到大都是班裏的乖學生，老師們喜歡我，同學們尊敬我，沒有閃失，沒有過錯。我所有的履曆簡單平凡地猶如一張白紙。我努力學習，積極參加各項學校活動。履行著一個平凡的學生所應踐行的一切事宜。我順利地升學，穩妥地畢業。我想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就在填報誌願的時候離開了我生長的城市。然後我遇到一些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事，不一樣的挫折，變得孤獨，消極。然後一蹶不振……我開始變壞，把我十幾年裏隱藏的壞，都爆發了出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遇到了這個曾經很壞，現在卻全部隱藏起的男人吧……
    “你在聽我說話嗎？”她略微地提高了聲調。
    “嗯，我在聽……”我側目“你剛才——說了什麼？”
    “蕭澈的事情幾乎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我隻是沒想到我的女兒居然會和那種男人……有交集你懂嗎？就算你說你有欲求。這個年紀了我可以理解。讓你搬出去住本身也說過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選擇，但是我希望你慎重地思考一下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合適。”
    “合適什麼？”
    “戀愛啊當然是戀愛，甚至是結婚。”
    “我們——”哈，原來她所擔心的是這種事情……戀愛？結婚？開什麼玩笑。“我們沒想過這些。”
    “沒想過？”她的眼神是十二萬分的質疑。
    “連討論都沒討論過這個詞。我甚至——他的家庭，情況，為人。也是今天第一次聽說。”我的辯白讓她有些錯愕，雖然是預料之中的那種。
    “我們——不是在交往，你懂嗎？”我進一步地解釋說明著。“不涉及工作，生活——”
    “隻是上床？”
    “啊——”雖然這話從長輩——尤其是我母親的嘴裏說出來有些怪異，但是我不得不點頭同意。“就是這樣。”
    “那就更簡單了。”她斬釘截鐵“立刻和他斷了這層關係，如果隻是生理需要。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更何況，你確定他隻和你一個人保持著這種關係嗎？像他那樣的男人，隻會和這樣的你保持關係嗎？”她犀利的目光打量過我卷曲蓬亂的頭發，我猜想她此時正想從我的眼神裏找到一絲光芒，可惜讓她失望的是，看到的，永遠是我未清幹淨的眼屎……
    “不要和他來往了。”她又一次，斬釘截鐵。
    “嗯，好。我知道了。”這樣篤定，未經過大腦的告白不知怎麼，就從我的嘴裏溜了出來。春季的躁動，真是彌漫在整座城市中，讓人惶恐不安。然而，我又能說些什麼……
    二零一四年四月三十日十七點十二分晴。地點：公司
    假期的前一天，早退似乎已經變成了慣例。明明還有十八分鍾下班，但是從茶水間放眼望去，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少得可憐。
    這一個多星期忙得我有些疲累。她搬出去——算算也有十來天了吧。聽說是熟人的女兒。啊~真是麻煩。想必，已經知道我的一切了吧——從別人嘴裏。
    算了。
    反正——也是事實。
    估計她是不會回來的了，那麼還留在家裏的東西，看來還是應該收拾一下得空給她送回去了。
    於是，我就這樣靠在茶水間的門欄上靜靜地思索。想著幾天假期裏，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
    “你怎麼——還沒走啊？”
    這個聲音……
    “我可是，特意挑了你可能會翹班的時間才上來看看。”Buberry的經典款風衣，Prada的黑色皮包，JimmyChoo的亮銀色高跟鞋。這女人，還真是天生的模特。
    蘇悅。我的前——固定炮友。典型的富二代。
    “挑我不在的時間跑來——遇見我？”
    她沒有說話，我們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相視而笑……
    她幾乎是被我生生拽進辦公室的。
    關上門的一刻，我把她拉到麵前，用身體倚住門板，並隨手上了鎖。
    “口我！”這是我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急促間下達的第一個命令。
    她沒有說話，隻是蹲下身去，很嫻熟地解開了我的皮帶……
    我喜歡她的舌頭，也喜歡她的技巧，和我們彼此的默契。
    我將手掌按在她的頭上，手指插在她柔順的頭發裏搓揉，撫亂。
    低頭看著她那明亮卻嫵媚的眼神。
    真是個性感的女人……
    “啊，好多啊……”她一邊努力吞咽著，一邊含糊地說。“你是不是——很久沒做了？”
    “怎麼可能。”我拉上拉鏈把腰帶係好。
    “我聽說——你和人同居了。”她從簡單地把頭發攏起來，梳成了一個高馬尾。我很喜歡她的額頭，即便是這樣把劉海全都梳理起來，也能美麗依舊。
    “之前是。不過——”
    “之前？”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那現在的話——我有沒有這個機會呢？”她莞爾一笑。
    “我——”
    “安啦，我開玩笑的。”她隨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就知道我會拒絕。
    “放假的話要我陪嗎？”
    “不用。”我穿好外套，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出門。
    “記得——給我電話。”她走在我前麵，卻突然轉身“你果然——還是適合這款香水。”
    “你的品位一向很好。”這是三年前她為我選的香水。雖然，當初的那瓶早已用完……
    “Gucci的罪愛……”她笑了笑“聽名字，就覺得適合你。”
    “謝謝。”
    我道了聲謝，然後為了避嫌，看著電梯送她離開後十分鍾，我才去提車。
    人生有些事情，勉強不來。就好像愛情一樣。
    兩個人似乎永遠都在不同的時區。或早或晚，不能同步。
    略有遺憾。
    2014年5月2日雨
    全國都進入了五一的短期假日。他應該，也休假了吧。
    自從搬回來以後，再也沒有聯絡過我。或者說，我也並沒有聯絡過他。本來還想著，要把剩下的東西順勢搬回來的，然而想想，這樣的話，就好像給兩個人一個再次見麵的理由。
    我並不是不喜歡——討厭和他住在一起，隻不過，約炮約到熟人……想一想也算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了。
    下雨的時候，最喜歡這樣站在窗口，摸著冰冷的玻璃，看著外麵朦朧的世界……
    川流的車輛，匆匆的人群。
    隨著夜幕的降臨，我漸漸看不到行人雨傘的顏色，然而路燈和車燈卻閃起了柔和的光。昏黃的遠光燈，赤色的尾燈。隔著雨水拖在玻璃上的水漬，讓心也變得模糊……
    想去喝杯咖啡。但是卻不想下樓。
    想吃一塊鬆餅。但是又不想出行。
    想去床上睡覺。但是怕孤枕難眠……
    一個人，做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竟然，希望……有人一起。
    他能一起……
    我想象著他的手環住我的腰際，尖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用力地將頭埋下，鼻息噴薄在我的耳後和頸間。他無需任何挑逗，我的身體就屬於他……
    這樣的想法使我心頭一顫，我悻悻地睜開眼。看見玻璃窗上映射出自己驚恐的眼神。我對他——
    馬林巴琴的鈴音幹擾了我的思緒。
    手機屏幕的光就成為整個房間裏唯一的光源……
    是我沒有保存的號碼。但是……
    5888
    是他……
    “喂？”我低沉的聲音應該是聽不出顫抖的。“請問您是哪位？”這樣說對嗎？這樣他就不會發覺我認得他的電話了吧……
    “你在家嗎？”
    他竟然，沒有責問我……
    “嗯。”
    我也沒有繼續那幼稚地遊戲。
    “那你下來一下，我把你的東西收拾好給你送來了。”
    “你不能——送上來嗎？”
    “你樓下門鈴壞了，保安說死也不讓上樓啊大小姐。”
    他的語氣充斥著煩躁。然而我卻沒有反駁……
    他的車就停在公寓樓下的轉角。我撐傘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雨已經大到泛起了煙霧。
    他打開門鎖，敲敲玻璃，示意我進來……
    “麻煩你了。”這是我上車之後的第一句話“我本來是想著去收的，但是天氣轉暖，那些衣服也暫時用不上就忘記了……”我將傘收好，放在腳邊，嘴裏還不忘碎碎念。
    “哎！”他手指點點我的肩，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他。他就順勢扳過我的肩膀，一個淺吻，舌頭舔在了我的唇邊。
    我有些驚惶地推了推他。
    收縮的瞳孔，熟悉的觸覺。鼻尖相觸，我嗅到他身上Gucci罪愛的香水，和淡淡煙草的氣息。
    他襯衫的領口微張著，領帶也被扯得鬆散。整個人都顯得隨意，卻讓人無法抗拒。
    “讓我吻一下吧。”他淺淺地對我微笑，唇邊和下巴上還隱現著微微紮人的胡須。
    “隻吻——一下。”我小聲地說著。
    “嗯。”他再一次湊上來“騙你的……”
    時間就經過去了多久？在這密封的空間裏，一個吻也可以讓人天昏地暗。
    他將侵略的舌探入到我的口中，撩撥，吮吸。任我輕輕咬住他的舌，吞吐，然後輕齧他的下唇。我能清楚地聽見兩個人口水糾纏的聲音，還有略帶呻吟的急促呼吸。然後我輕輕抬起手。沿著他的頜骨托起他的臉龐。
    “吻得還是那麼好。”他突然聽起身子，整個人壓了過來。
    我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連著椅背就一起被放倒了……
    “這是……”
    “車震！”
    “哎~~~~~~~~~~”我的內心此時是崩潰的OTZ
    雖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但是，我答應媽媽的事情……看來……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