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1號晴。
    新年的第一天，雖然中國人更信奉農曆的日期但是我打心眼裏說不出今天應該是幾月初幾。隻是記得五天前我洗了次頭……因為掐算好了今天要出門，又不想破壞隔三天一洗頭的習慣，所以隻好頂著顆油光鋥亮的腦袋多挨了兩天。不過這倒是有兩個好處。第一，讓我的頭發徹底焗了一次油；第二，節省了使用洗發水的次數。這也就是意味著，定期出門買洗漱用品的日子又可以後延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讓我開始有點懷念尚在南方求學的日子了。我把領子裹緊，吸了吸鼻子，感覺著肺子裏僅存的一點暖氣，這種時候，就是連呼吸都不想了……於是抬眼打量了一下最近的百貨公司，一溜煙地鑽了進去……
    大學畢業以後，我沒有選擇和別人一樣的的生活。沒有走入社會，沒有選擇一份平凡而普通的工作。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步入社會，也不是因為我貪圖玩樂不去努力不思進取，而是因為……
    “女士，需要點什麼？”左手邊櫃台的營業員熱情地微笑讓我有些心動。
    “嗯……”我停下腳步，剛要說話，右手邊的一位顧客已經走了過去。
    “我們這裏有新推出的一個係列，非常適合您這個年齡段使用，而且元旦期間普通會員卡八倍積分，銀卡會員十六倍積分……”
    原來……不是和我說話。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識趣地走開了。不過至少我得到了一個信息——今天果然有！活！動！
    雖然我平日很宅，也很邋遢（如果說是不拘小節，那恐怕也太美化自己了，有時候誠實一點總比有意遮掩來得實在些）但是這並不能阻擋我作為一個女性的本質，和追求時尚與美的決心。就算我足不出戶，也可以買給自己用，穿給自己看。再退一步說，就算這些東西都躺屍在我的梳妝台上和衣帽間裏，那也是我的東西。占有欲有時候。就是這麼神奇。
    出門的時候想到要買很多東西，但是一旦踏進百貨商店就會變得隨心所欲起來。更何況購物清單這種東西向來就是隨心所欲的。
    買了幾件上衣之後我又輾轉回到了一樓的彩妝護膚區。雖然平日裏足不出戶，但是麵子工程不能少。這些東西平時用不著，但是要用的時候絕對不能沒有。於是硬著頭皮走到了某C專櫃前……
    C家的口紅一向是我的偏愛，這次不想要複古的紅色，而想要一款柔和的粉色……
    “服務員，我想選一款口紅……”我揮揮手，示意我要選購。結果就在保持揮手姿勢的一分鍾之後，導購小姐還是站在原地沒有理會。即便整個櫃台隻有我一個顧客……
    好吧。我埋頭仔細地挑選著。的確這樣素麵朝天地出門不太引人注意。的確穿得這麼不搭調不太招人歡喜。的確這裏是本市頂級的購物中心能進這裏的售貨員都有著雄厚的實力和背景可是——你們特麼的也太囂張了吧！
    然後我繼續忍耐……
    直到我選好了一個顏色。
    “也難怪，導購好像很沒有眼光啊。”一個聲音飄進了我的耳朵。輕佻，卻帶有磁性。最重要的是……是個男聲！傳說中的流氓攻？！
    我克製著自己的好奇心不抬頭去看。因為印象裏長相和聲音不搭調什麼的是常有的事，就好像我很喜歡聽成田劍大叔的聲音但是卻不想看到他的臉是一個意思……
    “LeSportsac的背包，burberry的時裝手表，11年款的施華洛世奇項鏈還有……阿瑪尼的寄情香水……品位還不錯。”
    雖然他說對了我身上名牌的所有，不過還少說了Ports的外套和CK的內衣……好吧，我承認這種眼睛很毒的人也的確應該是個有品位的人。於是偷偷垂下目光打量了一下這個人的下身。注意，我不是色情狂隻不過，這個角度也隻能看到下身了好麼。說實話，他的腿還真是長。而且皮鞋是bally的。鞋型和款式也很地道。好吧，腿長的男人向來都是有眼光有品位的，嗯……我這麼說絕對不是因為被大長腿吸引……好吧，如果不是還有什麼別的理由麼。我是長腿控……
    “麻煩給我開一個這個顏色的口紅。”我收回目光，整理了思緒，隨即拿起選好的顏色的樣品，高舉起來。搖晃著希望引起注意。
    “可惜好品位穿不到好人的身上。名牌穿出了地攤貨的感覺。我真服了你了。”
    這貨——這貨是在說我嗎！我還沒發作，手裏的口紅就憑空消失了。注意，是憑！空！消！失！了！
    “地攤貨的眼光很不錯。小姐，麻煩同樣顏色的給我開一支。”
    “好的先生。”導購小姐燦爛一笑。
    喂！我先來的好嗎！那啥眼看人低的也有個先來後到好麼！難道他買支口紅會多付你兩百塊我買你會給八折嗎？這樣的服務態度我絕對要跟中心經理投訴你啊魂淡！
    好吧，以上這些情緒我是不會說出來的，所以不管內心是如何的跌宕起伏外表也是平靜如初。當然，這樣的狀況截止到一分鍾後導購告訴我們這種顏色的隻有最後一支了。
    “直接刷卡，積分劃到我的金卡裏。”
    一次性消費十萬以上才能拿到的Supercard？24K鍍金明晃晃地閃瞎了導購小姐的鈦合金那啥眼啊！
    “擺什麼闊啊？”我的小宇宙終於爆發了！廬山升龍霸！！！！！！“她櫃台不能直接收取顧客現金，隻有收銀台才能刷卡。”說吧，我一把將導購小姐手裏的票據搶過來，直衝向兩點鍾方向的收銀台……
    所以說這輩子最討厭長腿男。尤其是在被推了個狗啃屎的情況以後。尤其是在自己被推了個狗啃屎以後還要目送的大長腿付款去的高長身影……
    我從來都以為在物欲麵前女人都是瘋子。現在無疑還要改上一改了。在物欲麵前人人都是瘋子。不過我還是衷心祝這位和我搶口紅的長腿怪胎和他的男朋友性福一輩子夜夜後庭歡。
    二零一四年一月一號晚七點三十分小雪。地點，Zspace牛排館。
    新年的第一天往往都有一些新的驚喜。然後身邊坐一個新的人，開始新的一夜。所以今天一早我就翻開了通訊簿從2786個電話號碼中找到了這個。
    總體來說這個號碼和我五行相生陰陽互補。當然，這個理論並不是沒有根據的，事實上這個依據是在我順著電話號碼查到了她的個人信息，並瀏覽了她所有的空間資料和微博相冊之後才決定下來的。於是十一點打電話開始禮貌相邀。兩點鍾洗漱完畢整理出門，在逛了一圈商場之後選了一件還算過意得去的禮物……
    這裏有必要說明一下。為女人挑選禮物什麼的不是我的專長，事實上我對自己的東西要求一向都是一絲不苟。女人的話今天換明天換的何必花那麼多心思。所以我一向挑選禮物的總之就是——找一個看起來還算有品味的女人，然後看她買什麼就跟風買什麼就好了。為女人動腦筋什麼的，不是我的性格。不過今天倒是很有意思。雖然我挑對了人，但是這種渾身名牌卻穿不出名牌氣場的女人我是最反感的。索性，我從她的手裏保護下了一樣東西——最後一支54號色口紅就躺在我手邊的禮品袋裏。這也算是，拯救世界的創舉之一吧。
    七點三十一分。我不喜歡人遲到，至少我是一個守時的人。遲到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不過至少讓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我和這位小姐，不會有下次了。
    我抬手，示意服務員點餐。雖然我知道這樣並不禮貌，但是人在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是忠於自己多一些的，就好像對方會遲到，而在抵達之後總會有各種理由來和我解釋自己的過失，並且先我一步原諒她自己。所以我也不過效仿她而已，我可以用：“我餓了，就先點了”之類的借口來搪塞她。這種事情我已經，很習慣了。
    “啊，不好意思。這裏——可以坐嗎？”在我吃到甜品的時候一個女人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事實上她早該在一個半小時前出現的。
    “坐，沒關係，我剛要吃完。這會兒——”我故意看看手表，然後用餘光打量她尷尬的表情“大不了我可以再吃一份。”
    “服務生！”她按了一下桌上的電鈴。似乎根本不想客套。
    餐廳裏燈光昏暗，憑著桌上燭台的光影我看到了她臉部的輪廓，她的妝化得很幹淨，顯出了眉形，眼睛，鼻梁和嘴唇都十分賞心悅目。和照片上的感覺完全不同。本人似乎——更好看一些，也更符合我的喜好。我雖然已經記不得最初遇到她並留下電話的時候和地點了，但是目前我已經開始想象等一下在床上的她會是什麼樣子。
    “嗯——”我正要說話，她卻先開口了。
    “一份B套餐我要海鮮開胃菜搭配的主食是魚，甜品就要薑汁杏仁的那款。”
    服務生點了一下頭，拿著餐牌下去了。
    “吃魚很好啊，不會有脂肪。”我想找一個話題，至少在等下上樓開房之前總要有一點言語上的交流。
    “啊。”她看了我一眼。隨即轉過頭去看向別的地方。於是有一次陷入了這樣的僵局。以至於無所事事的時候我隻好重新打量她。Coach去年紀念款的手袋，burberry的時裝腕表，還有前兩年施華洛世奇的蝴蝶項鏈還有……阿瑪尼的寄情香水？！不會吧！我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不至於太驚奇地叫出聲來。不對不對，她剛才背的包不是這個難道說——她出門帶了兩個手袋現在的手袋之所以這麼鼓鼓的有形實際上是把LeSportsac的背包卷在了裏麵？！恐怖的女人！難怪遲到了一個半小時，這是畫了幾個小時的妝才把自己捯飭成這樣啊！直接去韓國整形算了啊！
    在以上心理鬥爭進行了十五分鍾之後我的內心開始平靜下來。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連最後的甜品也吃完了。人生總是要對自己的抉擇負責人的，就好像我在2786個號碼裏選擇了對麵的這位一樣。我就要接受這樣的結果。否則今晚就要一個人抱著枕頭過了……好在女人關上燈的時候。都一樣。而且看她的身材——我也不見得吃虧。
    “其實今天的事情可能是個誤會——你看——”
    “如果您吃完了的話可以先走。”她看了看我早已空空如也的盤子，不帶情緒地說了一句。
    先走？是讓我去樓上等她嗎？哈，這女人還真是有點意思……
    “那我先上去了，等下電話聯係。”我比了個手勢，站起身。走去櫃台結賬。
    “先生，是要結八號桌的賬嗎？現金還刷卡？”
    “先生，請在這裏簽字。”
    我流暢地用鋼筆簽下名字。不偏不倚，非常完美。剛剛好。可惜今晚的品味就——如果無視下午看見打扮得如此滑稽的她，也許我會給她打5分。另外的五分就要看床上的技術了。不過其實她好好打扮一下的話就好像現在這樣稍微做個發型化個日常妝什麼的，倒還挺舒服的看起來。
    這樣想著，我已經走出了餐廳，到電梯跟前，按了電鈕靜等愉快夜晚的到來而此時……手機響了。
    “喂你好，我是蕭澈。”我禮貌地說著這段任誰都會說的開場白。然後就聽到了以下內容。
    “那個——不好意思了，我找你電話找了很久。我想說今天晚上我去不了了哎，家裏有點事情呢。改天再約吧拜——”於是，就在我還沒聽清背景的KTV裏的歌曲是不是《套馬杆》的時候對方就掛斷了電話……好吧，遲到也就算了，人家是根本就沒來啊，沒來也就算了，你是連個電話都沒記得打啊，難道說你也說在找了2786個電話之後才找出我的嗎？賤貨！橋豆麻袋！如果說她根本就沒來，那剛才那個……我還把整個八號桌買了單好麼！
    我正要回去問個明白，這時候服務生已經一溜小跑向我撲麵而來……
    “先生，剛才那位女士說您多給買了一份單，她堅持說讓我把錢給您送過來。實在抱歉因為今天都是預留位所以又看您快吃完了我們才安排拚桌的。所以賬麵上已經打過折扣了。”
    好吧，這就是我從來不看小票的後報應是麼……
    “她怎麼知道我沒走？找不到我的話你們怎麼辦？”
    “她說如果找不到您就上樓看看，說您說了‘您先上去了’。”侍者的語氣有點詭異……真的特麼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啊……今天太苦逼了。
    算了，懶得解釋哭笑不得。我低頭想結果他手裏的零錢——好破！皺皺巴巴的比我死去十幾年的爺爺的臉上的褶子還要多！有沒有搞錯啊，這女人是白癡啊？出門刷卡多方便啊，一定要帶現金，還是這麼破的現金……我戰戰兢兢地打開錢夾示意服務生塞進去。沒想到他還很仔細地把錢展開平整地放了進去……噢漏！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增加了它的表麵積之後它和我錢夾接觸的麵積就會擴大！天哪，這錢夾我是不能要了……早知道直接給他做小費就好了。我今天腦袋一定是鏽掉了，自從遇到白癡女人搶口紅的時候開始我就一定是走了黴運了……回家以後一定要用柚子葉洗個通透……對，洗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