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聽我說，你不要著急。”
    “不要著急”這四個字比“事情緊急”更叫人坐立不安。
    “你說。”
    江昱抓著浴巾抖抖，解開活結，換上自己的牛仔褲，拉鏈拉的太歡樂，瞬間就夾斷了好幾根毛發，他齜牙咧嘴著，誇張的“嗷嗚”了一聲。
    可惜沒人欣賞他的表演。
    “念木他一個人跑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你說什麼！”木辰直接炸了，什麼叫到現在還沒有找到？！
    江昱感覺那一瞬間耳鳴了，驚詫的看著木辰，這是怎麼了？
    “你別急你別急！”鄭喬華也立馬跟他比音量，“我已經聯係唐笑詹鎖定了他的位置，我現在正趕過去了。蘇誌平他們還有警察也已經趕過去了。”
    “他在哪裏我也馬上過去！”
    “你又出不了市，你好好在家裏等消息。啊？好了，我掛了，啊。你別急啊，沒事了沒事了，人找到了。”
    木辰掛了電話，江昱躊躇著，小心翼翼，“怎麼了？”手臂立刻被木辰緊緊抓住，“你有沒有車？”
    那希冀的眼神真讓人無從拒絕。
    “沒有……”看木辰臉色立刻又黯淡下來，江昱連忙承諾，“不過區區一輛車嘛，我可以幫你借啊。分分鍾的事。幹嘛？你要出市啊？”
    “ShesaysIneednottoneedorelsealovewithintuition”
    “喂？”木辰趕緊劃開手機屏幕。
    “木先生您總算接電話了。”
    “？”木辰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物業的電話。
    “你們有什麼事嗎？”他一邊推著江昱往門口走，一邊應付著。
    “是這樣的，您的孩子昨晚上一個人回來了，我們擔心他一個人在家……”
    “等下。”木辰頓住腳步，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我的小孩？”
    “對啊。”
    “你們沒打錯電話吧？”按照剛才鄭喬華的說法，念木應該在隔壁市啊？而且念木一個小孩子，怎麼回來的？
    “小區裏麵總共就那十幾個小孩子，錯不了。您家這個是叫念木吧，昨晚上對比過照片才放進來的。”
    江昱手往木辰臉上揮舞，無聲的張嘴巴做口型強調自己的存在，here，lookatme！
    前一秒還心急火燎的，這一秒怎麼又止步了？
    “他，他一個人？”
    “是的呢，坐的士回來的，對了，車牌還是隔壁市的呢。昨晚上值班人員給你送回家了，您趕緊回來一趟吧，小孩子一個人在家不安全。”
    “好，我馬上回去。”
    “喂喂喂，你去哪啊。”江昱看著木辰掛了電話不打一聲招呼就疾步行走著，也跟著追過去，嘴裏嚷嚷道，“你走錯方向了。是這邊。”
    等木辰停住腳步轉過身，江昱又轉過木辰的肩膀欠扁且無辜，“是我看錯了，你走的沒錯。走吧，啊，咱走吧。”
    兩個人順著樓梯往下跑，看見一樓熟悉的構造，“這裏是昨天那個酒吧？”
    “對。”
    木辰記憶力好，直接朝著大門走。走出門之後，江昱不著寸縷的上身吸引了行人的注目，不過他沒臉沒皮的完全不當一回事。
    看木辰又往停車場走過去，江昱在原地打了一個嗬欠之後快走幾步追上和他並排著，“你要來停車場啊，早說啊，剛才那樓梯繼續往下走就是了，也不用繞這樣一個圈了。”
    “……”
    木辰找到自己的雪佛蘭，按下解鎖鍵的時候江昱直接從他手中搶了鑰匙，又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把木辰推進去，“我來開我來開，就你現在這精神狀態。魂不守舍的。”
    江昱踴躍欲試，他都好久沒有開車了。
    木辰怕和他起了爭執更拖延時間也就順從的坐進了副駕駛。
    “去哪啊？”江昱熟門熟路的熱車身，“我現在相信你說你沒錢了，這車有一定念頭了吧，還是手動擋的。”
    “鳳凰別墅山莊，你知道路嗎？”
    “知道，就是SUKI對麵區政府那裏嘛，我知道我知道，你坐穩了啊。”江昱嘴上沒閑著，“誒，我記得那裏房價挺高的啊，你既然住的起怎麼不幹脆換輛車子啊？哦，你每個月是不是還要還房貸啊？”
    “你倒是先把安全帶係上啊。”車子開出去的時候木辰整個身子往後倒，“你別大馬路上飆車啊！我沒那麼多分給你扣！”
    “放心放心。”江昱一手握方向盤，一手係安全帶，目視前方。“你這車子性能一般，感覺車速上去了雜音也大了。”
    “那你別開。”
    “也就說說嘛。放心，我不嫌棄你的。”
    車子開出停車場之後倒是中規中矩。
    木辰拿出手機給鄭喬華打了一個電話，鄭喬華接的速度很快，可能是誤以為木辰擔心念木的事情，開口就是，“我已經快到收費站了，你不要著急。”
    “啊，不是。”木辰瞥了一眼江昱，麵朝著窗外，“剛才物業給我來電話，說念木昨晚上回去了。”
    “他一個小孩子怎麼回去？物業是不是看錯了？”鄭喬華看看他拜托唐笑詹查到的地址，明明是在隔壁市啊。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正往回趕，大概十五分鍾後能回去。”
    “恩，好，你自己開車小心一點。”
    掛了電話，木辰把手機來回翻轉著，想了想，又給莊靖容撥了一個號碼。
    “恩？木辰。”莊靖容對著進門提醒他上庭的書記員點點頭，表明自己記得等下要開庭。書記員見他正在打電話，示意自己先下樓了。
    “你現在在家裏了嗎？”
    “沒有，現在在法院，過一會兒就要開庭了，有什麼事情嗎？”
    “在法院啊？”原本是想如果莊靖容在家裏的話，就拜托他先去家裏麵看看，“哦，那就沒什麼事情，沒什麼，你先開庭吧。”
    “你現在好點了嗎？”莊靖容說的很慢，深怕再觸動到木辰。
    木辰避而不答，莊靖容一聽電話裏麵沒聲響，立刻換了一個話題，“晚上有空的話我去找你吧，那天做完手術之後，他身上的項鏈和戒指醫生取了下來。因為登記的是我的號碼，所以是我去拿的。”
    “戒指？”木辰低頭看看自己無名指。
    “恩。一直沒找到時間給你。”
    “我晚上會在家裏，你下班之後過來吧。”
    等紅綠燈的空檔，江昱沒忍住了，“喂，你沒事吧？電話都掛這麼久了。還在發呆。”
    木辰的回應是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完全沒有想交談的欲望。
    “喂？”
    “綠燈了。”
    進門看不出念木回來的痕跡，入門的紅色地毯上麵並沒有他的兒童涼鞋，但是打開鞋櫃，就看見念木離開的時候穿的那雙兒童涼鞋規規矩矩的擺在他自己的那一行鞋櫃上麵。
    那雙鞋子是當初他和蘇程明一起挑選的。
    “你兒子回來過哪，看，桌子上的外賣還沒有吃完呢。還留了一半。”
    “念木？念木？”
    念木？不知道兩個字是怎麼寫的。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是叫木辰吧。念什麼想什麼的，聽起來就很那啥啊。
    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
    一樓大廳比較空蕩，除了大沙發之外沒什麼家具。
    木辰掃視了一眼沒看到念木的影子，他連鞋子都沒有換，直接往二樓跑。
    通往二樓的那個門應該是緊閉著的，現在卻隻是微掩著。
    是念木回來了嗎？念木真的自己跑回來了嗎？
    木辰手扶著牆，他覺得自己的手在發顫。
    念木也不在自己的房間裏麵，但是之前靠在他床頭的那隻足有他人高的棕色熊不見了。
    木辰又急匆匆的跑出來。
    “你幹嘛？”江昱險險避開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喊了一聲，看到空無一人的兒童房，立刻噤聲，也跟著往主臥室走去。
    感覺主臥裏麵有小孩子嗚咽的聲音，小小的，卻撓的木辰的心揪成一團。他尋著聲音找過去，在台式電腦桌子的下麵。
    他，以及那隻棕色熊，把本來就不大的空間塞得滿滿的。
    念木眼睛是閉著的，應該是睡過去了，但是還時不時的發出幾聲嗚咽。可能之前一直在哭吧，他的眼睛是紅腫著的。
    蘇念木比之前感覺更瘦了。
    他睡的不沉，木辰伸手剛碰到他，就自己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眼睫毛上還帶著淚珠，眼神先是驚喜，然後感覺眼淚就又要掉出來了，瞅著整個人更委屈了。
    “怎麼鑽這裏來了呢？”木辰一開口，就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他咽了一口唾沫，“出來啊。”
    “爸爸……”蘇念木有些抵觸的搖搖頭，往牆壁那端縮了縮。“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幹嘛一直都不來接我？我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大爸爸也是……我不要一直住在奶奶家裏麵。”
    這一聲哀求叫的木辰的心都碎了。
    “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木辰也跟著單膝跪下來去拉蘇念木。
    “那我想跟爸爸住在一起……”
    “恩。”
    “我不想再回奶奶家了。”
    “恩。”
    “爸爸你不要騙我。’
    “恩，爸爸不騙你。出來吧。”
    蘇念木手腳並用的從裏頭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