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震動讓蘇程明從沉睡中醒過來，他勉強睜開眼睛，木辰還窩在他的手臂中熟睡。蘇程明小心翼翼的抽回手臂，掀開被子，踩在地毯上走出房門。
    念木的兒童房一向沒有上鎖，以往雖然念木的鬧鍾也是在七點五十響起來，但是他一直都會蹭在床上一直等著蘇程明過來喚他起床，但是今天他卻一個人很乖的爬起來換衣服。蘇程明進來的時候他正在努力的把頭從衣領中伸出來。
    蘇程明走過去彎腰幫他把衣服穿好。
    蘇念木的神情有些拘束也有些害怕，蘇程明揉著他剛起床還有些翹的頭發道歉，“對不起寶貝，昨天晚上大爸爸喝醉了。”
    蘇念木咬了一下嘴唇，還在猶豫。蘇程明已經牽著他的手往屋子裏的洗漱間都去，蘇程明拿著頭梳為他梳頭，笑著道，“頭發這麼長，像個女孩子一樣。找個時間帶你去剪頭發好不好。”
    “恩。”蘇念木軟糯糯答應下來。
    “早上是吃什麼呢？”蘇程明拿著兒童牙刷幫蘇念木刷牙，然後給他漱口。
    蘇念木很認真的咕嚕咕嚕著嘴巴裏的水，隔了十來秒之後才吐出來，“喝豆漿配油條還有一個大個的雞蛋煎餅。”
    “大個的煎餅你吃的下嗎？”蘇程明調侃道。
    “可以的。我有一天還吃了兩個呢。”蘇念木比劃著二給蘇程明看。
    “是嗎？”蘇程明擰幹了毛巾給他擦臉，“那洗完了就趕緊出去吃飯吧，要不送過來的早餐該涼了。
    “恩。”
    八點半的時候小區的幼兒園老師準時過來敲門，蘇程明把蘇念木交給他，然後拍拍蘇念木口袋裏那個傻瓜手機，“乖乖聽老師話。有事給爸爸打電話。”
    “恩，爸爸拜拜。”
    回到房間的時候木辰還在睡，蘇程明掀開被子鑽進去。雖然已經很克製了但是還是吵醒了輕棉的木辰，木辰眨著眼睛要爬起來，蘇程明一把摟住他說道，“繼續睡，時間還早。今天沒上班。”
    “你不用去上班？”木辰睜著惺忪的睡眼，聲音也因還沒徹底清醒而顯得有些懶散。
    “恩。”蘇程明把空調按低一度了然後把木辰整個人攬過來，“今天放假一天。”
    “你給我吹一下，眼睫毛好像掉進眼睛了，刺刺的。”木辰揉了一會兒眼睛，不舒服的仰高脖子。
    “呼呼……好了，就在眼角而已。”
    兩個人說著親密的咬耳朵，沒多久聲音慢慢降下去，然後消失。屋外已經升上去的太陽發著熾熱的光，透著窗簾照進來披在兩個人的身上。兩個人臉上都是愜意而滿足的神情，畫麵溫馨的讓人不願意去打破。
    當木辰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床櫃上的電子表已經顯示著10：35了。他安靜的看著蘇程明的睡顏，眼睛下麵有濃重的黑眼圈，這段時間應該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吧？
    看了蘇程明一會兒，木辰發現耳邊有一陣同樣的旋律不斷的再重複。凝神聽了一下發現是外麵的鳥叫。
    山莊的綠化做得好，大白天的也會有鳥兒成群結隊的飛過。木辰還帶著蘇念木拿米粒喂過。
    這隻鳥兒不知怎麼的，在不斷的重複著同樣音調的鳥鳴，木辰無聊的聽著同樣的腔調它叫了一遍又一遍，有些八卦的想著，不知道這是不是昆蟲間的求偶聲音。
    聽了十幾遍之後，那個鳥鳴調調就好像刻在了腦海裏頭。還沒等鳥兒再一次開口叫，木辰腦子裏自動播放。
    不對，這一次叫錯了！最後那一聲鳴叫還沒叫上去就破了音。
    那鳥兒竟也停了下來，然後又重新開始叫喚，不知怎麼的，這一遍仍是不在調上。那鳥兒又重複了一遍，一遍比一遍急促，重複了三四次之後，總算又回到了最開始的調。鳴叫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悠閑。
    木辰忍俊不禁，越想越樂，沒忍住笑了場。也已經睡得差不多的蘇程明跟著醒過來，手順著木辰的睡衣摸上他的腰，撓著他腰間的癢癢肉調侃道，“大清早的遇上什麼事情了笑得這麼開心？”
    “別撓別撓。”木辰笑著求饒，“外麵剛才有一隻鳥兒特逗，一直重複著這個調，你聽一下。”
    蘇程明也跟著凝神聽了一下，不過他的心思不在那上麵，跟著笑笑就拋到腦後。“鳥叫也能讓你樂成這樣。跟念木掏到鳥蛋一樣。”
    “什麼？”木辰瞪大眼睛，“你什麼時候帶著念木去掏鳥窩了？他還這麼小……巴拉巴拉巴拉”
    不打自招了。
    “唔”蘇程明連忙用嘴巴堵上木辰說個不停的嘴巴，等木辰的臉上慢慢的漲紅之後才鬆開。
    蘇程明摸摸鼻子，托著木辰讓他翻到自己胸膛上，“就前段時間，念木不是要觀察小動物嗎？對了，這個周末咱們帶念木去老城玩玩吧？”
    “帶他去看那個山寨的天安門嗎？”
    “嗬……”蘇程明笑著，“帶他去看咱們相戀相愛的地方。”
    “你真是……”木辰有些臊的慌。
    “真是什麼？”蘇程明逗他，“難道說的不是事實？”
    “恩恩。”木辰哼哼著要從他身上下來，“起床啦，念木過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還有一個多小時呢。”蘇程明去拉木辰的褲子，“時間還早呢，急什麼。上次吻得痕跡都沒有了，我得再宣示一下主權啊。”
    “Thelastthatevershesawhim，carriedawaybyamoonlightshadow……”
    蘇程明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媽……恩……可是下午還要上班……”聞言木辰瞅了蘇程明一樣，又低頭扣紐扣。也不知道電話那邊又說了一些什麼，隻聽蘇程明這邊很無奈的答應了下來，“好的。”
    等他掛了電話，木辰才開口詢問道，“怎麼了呢？”
    “我媽讓我中午回家吃飯。說家裏有急事。”
    “要帶念木一起嗎？”木辰坐在床上抬頭問。
    “這倒沒有說。”蘇程明蹙眉回答，被木辰這麼一問，他心裏頭也琢磨該不又會是相親吧？這都和媽說過多少遍了，她應該不至於還借著有事的名頭把自己叫回去相親了。
    “那你路上開車慢一點，這個時候是下班高峰期。廚房櫃子那邊還有一袋人參，你也給帶回去吧。”
    “恩。”蘇程明低頭在木辰的額頭上啄了一下他細碎的頭發，“你頭發也長了，找個時間和念木一起減了吧。劉海太長了紮眼。”
    “曉得了。”木辰站起來。
    蘇程明的動作比較溫柔，做過一次之後他倒也不至於站不起身來。木辰站在門口看著蘇程明出門，又點了一份午餐，坐了一會兒有些悶得慌，穿上襪子換了鞋子往社區的幼兒園走過去。
    蘇程明剛踏進家門，就聽著裏頭家裏長假裏短的聊天聲。那陌生的女聲讓他心裏頭咯噔一下，已經不大再想走進門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母親李夢娟比他快了一步把他往裏頭帶，笑著說道，“這就是我大兒子，程明。”
    裏麵坐著的那兩個看上去是母女，女孩的年齡和自己相仿，這擺明了就是一場相親。
    蘇程明沒有想過，他一再和母親表示過的不願意相親的話語再一次被無視。李夢娟再一次沒有事先打招呼就和女方確定了見麵的時間給他安排相親。
    “程明，和何阿姨打個招呼。這個是小欖，你們初中高中都是同一個學校的呢！有見過嗎？小欖都知道你。”李夢娟若無其事的介紹著，好像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而且已經有著固定的同性伴侶一般。
    蘇程明心裏頭鬱悶，臉上也沒多熱絡。
    “沒印象。不是同一屆的吧？”
    對方倒是很大方的說道，“我比不得學長。學長當時是學生會主席，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比他低兩屆，又沒有進學生會，成績也算不上拔尖，學長沒印象也是正常的。”
    “還叫什麼學長啊。”李夢娟也笑著，“都不在學校了，就叫名字就好了。是吧，程明。”她又在背後擰了一下蘇程明的腰。
    “恩。”蘇程明煩躁的回答。他瞄著去找自己的弟弟蘇誌平。蘇誌平站在陽台上抽著煙，和他對視了一眼，又避開。
    “人都到齊了就走吧，要不菜都涼了。”
    李夢娟把座位定在了天妃。天妃是這一帶比較有名氣的一家酒店。請人吃飯什麼的把位置定在天妃是很有麵子的一件事情。
    在刷卡的時候蘇程明看到李夢娟手裏那張天妃的VIP金卡心裏更是堵得慌，這卡是早些時候木辰幫天妃做招商計劃的時候拿回來的，因為他們距離天妃比較遠，用不上，就由蘇程明帶回來給李夢娟。現在卻被李夢娟拿來刷相親的酒席費用，說不出的諷刺。
    包廂不大，卻很有檔次。裏頭已經有兩個公主候著了，桌子上碗筷也都擺好了，看見他們進來之後就微笑著上前。被李夢娟用眼神一直警告的蘇程明再怎麼不情願也隻能跟著坐了下來。
    第一道菜是冷盤，第二道是拔絲地瓜，第三道是苦螺湯，第四道是鹵麵……菜係很豐富，要不是場合不對，人物不對，蘇程明會心情很好的享用眼前的美食。
    雖然蘇程明看上去條件很好，但表現未免也太過於冷淡，好像壓根就沒有什麼興趣。那個被喚為何阿姨的臉上也漸漸的不像一開始那麼熱情了，場麵有一點小僵。但趙欖卻對蘇程明很中意，還在不停的和蘇程明找話題聊天。
    李夢娟在桌布下麵已經用高跟鞋踩了蘇程明好幾腳了，又想要起到警醒的作用又害怕太大力讓兒子叫出聲來，還要維持著麵上的熱絡表情，也相當的辛苦。連忙給二媳婦周瀟文使眼色。
    周瀟文心裏頭也有小算盤。雖然說自己老公的大哥是個同性戀，說出去不好聽，但比不上實實在在的好處啊！那個叫什麼木辰的那麼有錢，經常給家裏捎好東西。而且，如果蘇程明是同性戀，老家的房子什麼的婆婆肯定也不會留給他了，對自己的小家是有大好處啊！所以她的表現也不是那麼主動。但是婆婆都已經使眼色了，她也隻好硬著頭皮上。
    “這一家兄弟都比較悶，不愛說話。”她打著馬虎眼，“別見怪啊。我當初和誌平見麵也是這樣，還沒說幾句話就隻能幹瞪眼了。”然後口風一轉，“但不愛說話也好啊，也不會和我吵。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也挺好。”
    “疼老婆是吧？”何阿姨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是啊。”周瀟文嬌笑。
    聊天的話題越來越直白，再也不是一開始的“老朋友見麵發現孩子居然是在同一所學校”，越發向著撮合兩人在一起的方向發展。
    蘇程明聽得越發不耐煩，他喝了一杯麥茶之後放下杯子，拿著桌上的紙巾擦了一下嘴角，“我去上個廁所。”
    他頷首微笑，一點禮節也沒有落下。
    李夢娟連忙給二兒子使眼色，蘇誌平沒有辦法的跟著放下杯子也走了出去。
    蘇程明走的方向根本不是衛生間，而是電梯。
    蘇誌平忙三兩步追上去，“哥，你這是要去哪？”
    “回家。”蘇程明聳了一下肩膀。
    這個家，自然是指和木辰在一起的那個家了。
    蘇誌平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躊躇，“你這樣子媽回頭又要發脾氣了。”
    蘇程明從口袋摸出一包煙，使著眼色示意蘇誌平跟他走到走廊的小陽台。
    蘇程明點燃煙之後抽了一口，吐出煙圈，“我也是沒辦法，和她說了幾次她都不聽。安排相親這種事……”蘇程明用鼻子發出一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