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出現的不是時候……”
    薛謙滿臉帶笑的從人群中走出來，一身光鮮的白衣，引得行人頻頻側目。
    “原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君子涯推開容徹，滿臉挑釁的看著薛謙，嘴裏開始嘲諷：
    “怎麼？你以前不是穿不起綾羅綢緞的嗎？如今這般光鮮，莫不是成了惠明帝的孌寵？！”
    還未等君子涯說完，一道銀光一閃，淩厲的在空中劃過。
    “我看你還是嘴上留點德為好！……”
    低頭看著腳邊的銀針，君子涯就聽得薛謙陰沉沉的對著自己說道。
    “我的人，還不勞一個外人操心！”容徹眯了眯眼，對著薛謙風輕雲淡的說道。
    薛謙嘴角一勾，不甘示弱的回了過去：“什麼時候，天命之人之間的事，需要晉國公來插手？！”
    容徹一個怒目，轉眼便向薛謙出手。
    君子涯拉住容徹，輕笑兩聲，說道：
    “連玲瓏玉都需要我給，你有什麼資格稱為天命之人？！”
    顯然，吵架這類事，還是君子涯使得得心應手，兩句話就噎的薛謙啞口無言。容徹識相的跟在君子涯一旁，警惕著薛謙再次出手。
    “剛剛是玲瓏玉的感應？”君子涯此時收了挑釁的臉，反而正經了起來。
    “是，但我來的時候，卻沒有了反應。”薛謙皺了皺眉，依舊和君子涯一樣百思不得其解。
    容徹看著兩人的反應，突然覺得天命之人之間見麵就掐其實是一種禮節，下次自己不必管他們吵架的事。
    “不如我們在四周找找看？！”容徹在一旁建議到。
    君子涯和薛謙顯然沒有聽進他的意見，兩人隻是動作一致的皺著眉。
    容徹在一旁耐心的看了一會兒護城河，突然聽到遠方傳來一陣禮樂聲，腦中似乎閃過一絲什麼，就聽得一旁的兩人一齊說道：
    “來了！……”
    四時方歌
    ------------------之越方歌
    兒時
    “方歌，你為何會叫這個名字……”
    少年
    “方歌，父皇真的會廢了我嗎？……”
    登基
    “方歌，若沒了你，我該怎麼辦才好……”
    後來
    “方歌，一直呆在我身邊，可好？……”
    “四時，我終究還是大伯宗……”
    那個最像他的孩子最終還是要離開了，越方歌望著遙遙遠去的大紅座攆，聞著空氣中那一絲絲甜腥的味道，想著當初為何會收留他。
    也許，是當初那個孩子狼狽不堪的從街角衝出來，抓住自己的祭袍時驚慌失措的樣子，讓自己想起那個依靠自己的年輕君王吧……
    如今兩人都已不再年輕，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爬上了白發，等過些時歲，想必自己定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了吧……
    不過，已經等不到了，他現在就已經不再需要自己了……
    畢竟，是自己先狠下心來，將他一個人拋在那個孤零零的王座上。
    糾纏了這麼久，終該有一個結局，不論圓滿也好，殘缺也罷……
    所以，在那個君王依舊在那個午後踏入祭殿的時候，自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他，提前辭掉大伯宗之位。
    也許，是自己早已知道：南國，存不久矣……
    自己已經無力挽回，那就讓自己完成他的最後一個心願吧……
    唯一讓自己意想不到的是，那個常年待在自己身後，無比懦弱的孩子，居然有勇氣闖到他的麵前為自己說話。
    後來，得到的，竟是他讓祀黎代替自己去舉行回天之禮的旨意。
    那個孩子回來後，一直未到祭殿裏來，我知道，他是在哭。就如同小時候，被師兄們排擠之後，從不在我麵前告狀，隻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
    他的軟弱，使後來的師弟們也會和師兄們一起欺負他。
    我看著他們捉弄他，卻不製止。也許我瘋了，我竟然在心底裏升起了一絲高興，就好像下一秒，那個年輕的君王回來到我身邊，而我可以像從前那樣安心的抱著他，看著他在我懷裏沉睡……
    我原本以為，這般懦弱無棱角的孩子，一定會安心終老吧……
    可是我錯了，他的命運始終會和他的師兄弟們一樣……
    從他第一次踏進祭殿向我討要弟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他在報複，他在報複我給他的孤獨。
    他不允許任何人在我身邊，他要我像他一般，孤獨的存在這個世間……
    從王殿裏傳來一個又一個的死訊，他一次又一次的踏入我的祭殿要人，我一回又一回的默許……
    就當做，我對他的補償吧，而那些冤魂，我來替他承擔……
    我不再收任何弟子，而我身邊，也隻剩下祀黎。
    祀黎是哭著向我行完大禮，而我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原來，那孩子已經長大了，已經不再像那個年輕的君王了，這般的懦弱，倒有些像我。
    我在眾目睽睽下笑了起來，伸手擦幹了祀黎臉上的淚。
    揮了揮手，便叫禮官將祀黎扶上大紅的座攆。
    鳴樂，起攆，動身……
    我看著他們抬著大紅座攆緩緩走向宮門，一直到我看不見的地方……
    三四月的天真是冷啊，越方歌想著。眯著眼望了望今日的陽光，覺著甚是刺眼，便轉身登向身後那一階一階的台階。
    卻不想，在剛上了兩三階，便絆了一跤。
    幸而台階不高，越方歌摔的不重，隻是身上的祭服破了條口子。
    越方歌就地坐了起來，伸手拉著破了的地方，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口子在膝蓋地方，很大，即使宮女修補了之後依舊不能穿出去。
    越方歌低頭看著，忽而笑了起來。繼而抬頭望著周圍的紅牆綠瓦，瘋瘋癲癲的大笑了起來……
    果真，忘不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