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燈火闌珊回首處。 第四十章 前塵往事(一)【整理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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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洵皺著的眉目終於舒緩下來。
“我們現在要回人間嗎?”清和側首問他。
黍洵若有所思道:“先去一個地方。”
清和也沒多問就同他一起走了。
即便他曾為了另一個人想要置他於死地,可有些人卻總是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
黍洵去了佛界,到豈祖菩薩那裏去拿長壽鏡。
豈祖菩薩居於菡萏池,鋪天蓋地的菡萏亭亭玉立,不蔓不枝,美到極致。清和看著眼前的景象瞬間被吸引了。
誦經聲木魚聲此起彼伏,佛,端莊,肅穆,柔和,慈悲。
遠方有僧,著白色僧服,腳踏祥雲從菡萏深處徐徐而來,眉目溫和,嘴角含笑,小僧侶雙手合十停在黍洵麵前,俯身行禮,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小僧法號無妄,敢問施主可是黍洵仙尊?”
黍洵點頭,清和聽到此話才知這裏是哪裏。
無妄側身依舊俯身,態度不卑不亢,“豈祖師傅已等尊上多時了。”
朵朵菡萏猛然盛開,恰好開成一條通向菡萏中心的花路。
黍洵拉住清和的手走上那路,清和一怔,下意識的將手縮回來,一離開他,腳下的花猛然消失不見,清和腳下一空,眼看就要墜落池中,黍洵伸手就摟住了他的腰,一把就將他帶入了懷中。
清和後怕的盯著黍洵,黍洵歎氣,解釋道:“菡萏花路不過魂魄不全的人,看來我料想的沒錯,你並非沐源。”
清和一愣,失笑岔開了話題,“這路也欺負我不成。”
麵上雖平靜,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黍洵沒理會他的話,而是摟著他的腰,輕聲說了一句,“我扶著你,小心點。”
他們近在咫尺,黍洵說話時濕潤的熱氣盈盈覆上清和的皮膚,瞬間,清和的大腦一片空白。
一座寺廟坐落於菡萏池中心,寺廟樸素,高雅,與尋常寺廟並無不同,卻隱隱可見佛光普照。
廟中無佛像,隻有一人坐於殿中,身著袈裟,手敲木魚,正在虔誠的念經。
無妄俯身行禮,“師傅,黍洵仙尊到了。”說完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那念經之人便是豈祖,他停了手,徐徐起身,轉過身來與他們麵對麵而站,他雙手合十,含笑道:“豈祖見過仙尊。”不卑不亢的態度,舉手投足間便是儒雅,高貴。
黍洵已經鬆開了抱著清和的手,淡然道:“好久不見。”
清和這才想起這豈祖是誰,上次黍洵不就是讓他來這找賀禮。
豈祖道:“上次一別,便是十三萬年,確是好久不見。貧僧已知仙尊此次是因何而來,不過,前日長壽就已被孟施主所搶走。”
孟施主,孟姓之人何其之多,可會搶這長壽的人,卻隻有一個——孟荷!
黍洵看著他,反問:“若非你不想讓她搶走,她又豈會搶走?”
豈祖:“萬事皆有因果,順其自然便好,黍洵仙尊又何苦執著於此。”
“順其自然?清清就是我的自然。”黍洵說的淡然,拉過清和就打算走。
豈祖臉色一變,高聲道:“這位施主可否留下與貧僧暢聊一番?”
黍洵皺眉,清和倒是意外,問了一句,“為何?”
豈祖道:“貧僧能道破天機,看透人心,施主不願聽聽關於您的過去嗎?”
佛界豈祖,一心向佛,擁無邊法力,算盡過去未來。黍洵已經認識他十幾萬年,也不曾見他為誰算過什麼,他堅持的隻有因果,能算出來的未來,說出來後便就會成為後來果的因。
所以這話著實讓黍洵驚訝了一番。
清和挑眉,點了頭,又偏過頭問黍洵:“你能不能等我片刻?”
若是豈祖可以算出這個沐源到底是誰,也能免了他多番波折,黍洵同意了。
隻是如此造成的結果會是什麼,誰都沒有去想。
豈祖側身為他讓出一條路,麵上溫和可親,當真是一副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氣質,“請施主同貧僧移步偏殿。”
清和一臉不信任的盯著他,不肯走。
豈祖無奈,想不到他也有不被人相信的時候。黍洵看了清和一眼,說到:“沒事,去吧。”
清和這才跟了上去。
兩人從大殿後繞過去,清和這才發現這裏其實別有洞天,整個寺廟都建於荷花池之上,大殿後便是木質的長廊,還散發著馥鬱的香氣,長廊建於荷花池之中,看似漂浮於水上,別致,脫俗。
豈祖走在清和身側,溫和開口:“施主喜歡黍洵仙尊嗎?”
清和一驚,笑的敷衍,“你們佛家將喜歡這個詞總掛在嘴邊嗎?”
豈祖搖首,“眼神,會出賣一個人。”
清和無話可說,眼神……
那是怎樣的眼神呢?
信任,愛慕,還有占有。
豈祖將清和帶到了偏殿,木質的桌椅,簡潔而樸素。
豈祖提起桌上的白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便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誦起了往生咒。
清和坐在他對麵看的一愣一愣的,“你這是做什麼?”
待豈祖誦完經,才麵露不忍道:“萬物皆有靈。”說完便將那杯茶推到了清和麵前。
他一心向佛,慈悲為懷,對凡事都抱著一顆寬容,善良的心,他修的佛法是大愛之行。
他說成這樣,清和看著這杯茶也是喝不下去了,平複了一下心情便開口問:“豈祖師傅可知我是誰?”
“知道。”豈祖誠懇的回答。
清和驚訝,“你知道?”
豈祖看著他的眼睛,平靜的開口,“施主乃是仙界二太子清和,如今不過是陰差陽錯的被封印到了沐源三太子身體裏。”
這般平靜讓清和倒吸了一口涼氣,“黍洵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豈祖認真道:“黍洵仙尊雖淩駕自然之上,卻未參透紅塵,這算盡天機的術法,仙尊便無法擁有。”
“那你幫多少人算過?”
“萬物皆有各自的命數,天命所示,豈敢胡亂道出。”
他說的淡然平靜,清和聽到這話也放鬆下來,這技能太強大了,還好這人順從天命,不然這日子也不用過了,讓他一個一個說就行了,說完了該死的就死了吧。
不過豈祖卻要同他講那段遺失的記憶,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清和皺眉,“那你叫我來,是要告訴我什麼?你不怕就因你,我的命數便會由此被改麼。”
豈祖笑了,隱隱有苦澀蔓延,“貧僧未能放下,隻得順應心中所向。”
清和疑惑的看著他。豈祖又道:“這世上隻有清和二太子才能改變黍洵仙尊的意願,貧僧隻求二太子能勸仙尊將護魂燈還給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這般是為何?”清和更是疑惑。
豈祖舒緩了眉目,那是清和未曾見過的心安與滿足,“他以為,貧僧的魂魄在裏麵,便要一直守著。”
心甘情願的守著一個不會歸來的人,清和明白了豈祖的那份心安與滿足因何何來,被心愛之人深深愛著,即便無法相守,也是幸福的。
“可是……”清和有些為難道:“那護魂燈怕是他有用的,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都要拿到手,我勸他,他怎會給我?”
黍洵那一刀砍向他的時候可未見半分手軟,雖然最後黍洵願意站在哪兒讓他報仇,可是卻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其實他如果不知曉自己便是黍洵愛著的清和,他絕對不會有這麼大的怨念,可是他知道他是清和,是他的清清了,也聽說過黍洵與清和是如何如何的相愛,黍洵這一刀於他而言就會讓他深感委屈,甚至嫉妒起了從前的清和。
“無礙,隻要二太子答應貧僧會去勸說便好。”
這世上,若是清和勸說都無益,那便真是天命如此了。
清和點頭,答應了。
豈祖雙手合十又對他俯身行禮,以示謝意。
“煩請豈祖師傅告訴我,我的過去,我同黍洵到底是怎樣相識的,又經曆過什麼。”
知道自己是清和的他,隻想知道他同黍洵的那段故事。
有些愛情,悄然刻在魂魄之中。
清和隻想知道,即便忘卻前塵,他也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黍洵,是如何被悄然刻上他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