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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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美人》
    曲闌深處重相見,勻淚偎人顫。淒涼別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過,山枕檀痕涴。憶來何事最銷魂,第一折技花樣畫羅裙。
    本是靜謐美好的畫卷,突然躥出一人,火石電光間竟拔出了手槍。
    看見那熟悉的身影,還有那清秀的眉眼,雖是遮住了大半,可天心一下就認了出來,“穆津!”她在心中暗道。
    隻見穆津扣槍,誰料方嘯淵側身一回,竟是堪堪躲過,隻被槍子劃過肩膀,頓時血流如注。
    一絲陰霾從他眼中閃過,他馬上拔出了槍,對準了穆津。兩人相互對峙,隻聽見遠處隱約有踢踏的腳步聲。
    ”不好,肯定是方嘯淵的近衛兵來了。”天心心中暗道。
    再不動作就晚了!天心咬咬牙,移動輪椅,試著站起來,然後狠狠跌到了路旁。響聲吸引了方嘯淵的注意,他不禁往後方瞥了一眼。
    就是這時!天心衝穆津一搖首,穆津一頓,馬上向林中躍去。竟是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方嘯淵看他竟然逃脫了,並無什麼表情,上前扶起天心,問道:“沒事吧?”
    天心低下頭含糊地說道:“無事。本想往後退一點,誰知碰到石子摔倒了。”
    方嘯淵並不說話。很快,一列士兵跑過來,為首的正是那日帶那兩個人去拿錢替天心還債的阿衡。
    上次他一身黑色,戴著帽子,並無什麼顯眼之處,今日在光下一看,竟有一道疤從他的耳側綿延到脖子裏。可是非但不醜陋,配上他精致的五官,竟是顯出一種淩厲的英俊。
    方嘯淵說:“人已經跑了,不必再找。”
    阿衡說道:“你今日才回來,應是無人知曉,莫非是消息泄露?”
    方嘯淵摸摸手上的扳指,眼波流轉,看向天心,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說:“更像是,內奸。”
    天心脊背驚出一層冷汗,卻隻是道:“是啊,以後可要加緊防範了。今日真是嚇壞了,你看,你胳膊還流血呢,走,回去包紮一下。”
    方嘯淵點點頭,將阿衡召到身邊,低語了幾句,並無什麼不悅神色。
    隨後打發了他們,依舊推著天心往回走。天心忍不住回頭道:“你胳膊還流血呢,我。。。”
    還未說完竟是害羞的低下頭,不再言語。
    方嘯淵彎下腰,聞著她的長發,有一股淡淡的梔子香,輕輕地說:“你擔心我?”嘴唇隻差一點就要碰到她的臉頰。
    天心的一愣,卻並不膽怯,露出一個笑容,說:“是啊。”然後側過臉,淡淡地說:“走吧。”她逆著光,讓人看不清表情。
    等到包紮完,方嘯淵便以公事為由匆匆離開了,天心匆匆吃完洪姨送的飯,送走了洪姨,便告訴小護士今天受了驚嚇想早些歇息,打發了她。
    夜悄悄降臨,濃的好像是化不開的墨,黃浦江載著一江彩色的燈光倒影,安靜地奔流,夜色漸濃,城市卻依舊繁華喧囂。燈光點亮了上海灘的奢華,也掩蓋了星月的清輝。天空朦朧,連黑也不純粹了。
    天心靠在床邊,卻還未睡。似是等著誰。
    一會兒隻聽見窗戶“吱呀”作響,一個人影翻了進來,正是白天的穆津。天心看見他,低聲說:“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就行動?”
    穆津擦了把臉,掩飾不住的怒氣說:“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竟然為他讓自己成了瘸子!”
    天心眸光一閃,說:“不必你管,你照顧好凝煙就行。”
    穆津低聲說:“凝煙一聽你出事了,就急的天天哭,她要去京裏的草藥堂學醫去,說甚麼‘洋人那一套治不好,就讓我自己給小姐治。’我也攔不住,她一個弱女子也做不了什麼,就由她去了。”
    天心聽了,歎了口氣,心中滿是苦澀。又道:“下次行動務必提前告訴我。方嘯淵已經開始懷疑了。”
    穆津更是焦急,急促的說道:“小姐,要不你回去吧,這太危險了,我可以直接去暗殺他。”
    天心搖搖頭,笑笑說:“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一是,他平日保護甚嚴,外人怎能近的了身?二是,我還有自己的計劃。。。”
    穆津隻是擔憂的看著她,天心又道:“你快走吧,今日醫院附近正在搜查你,怕是戒嚴了。“
    穆津點點頭,壓抑下自己的感情,啞聲說:”照顧好自己。“便又帶上帽子,翻身從窗外出去了。
    還未過片刻,便聽見一聲槍響。隨後便有人聲:“快,有人從窗外翻出來了。逮住他。”
    隻見穆津又翻進窗內,疾聲說:“門外戒嚴了,我被發現了!索性夜暗,未曾見我相貌。”
    天心趕緊指著病房的另一間側室道:“快躲進去,將帽子取下來,蓋上被子,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從江南到上海來看我的表弟。”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隨後是敲門聲。阿衡朗聲道:“宋小姐,我們可以進來嗎?”
    天心定了定神,說道:“進來吧。”
    阿衡脫下帽子,放在桌上道:“宋小姐,深夜叨擾,得罪了。隻是剛剛發現有一人進入了醫院,想來看看宋小姐是否安全。”
    天心笑了笑,柔聲道:“多謝費心,我這裏隻有一個表弟,並無他人。”
    阿衡眼光一轉,說:“哦?怎麼未聽少爺說起,能否一見?”
    天心鎮定自若地說:“當然是可以的,就在側房,隻是今日他舟車勞頓已經睡下了。我這表弟自小睡覺就沉,要不現在我把他叫醒?”
    阿衡笑笑,沉默半晌,便說:“不必了,既然姑娘說沒看見,我們也就不打擾了。走。”
    士兵便陸陸續續退了出去。
    天心剛剛放鬆下來,門又突然打開了,阿衡又走了進來,天心心中一緊,阿衡挑起桌上的帽子,笑著說:“忘了拿帽子。姑娘早些休息。”
    天心點點頭。並未說話。
    阿衡又道:“隻是這地上的土印雜草著實不幹淨,看起來令弟是匆匆趕來,明日令人打掃一番。既是“遠處”到來,好好招待一番罷。”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天心一眼,慢慢退了出去。
    待門關上的那刻,天心鬆了一口氣,後背早就被冷汗浸濕,臉色也蒼白如紙。
    過了半晌,直到外邊悄聲無息了。穆津才悄悄走出來。
    天心道:“他們一定是察覺了,近日你暫且不要露麵,有什麼大事再打電話,寫信就不必了,暫時不安全。”
    穆津眉頭緊皺,點點頭。輕聲說:“老爺本是讓我照看你回江南,免你受苦,如今卻是這樣局麵,老爺一定不得安心。”
    提到父親,天心眸子一暗,說:“我不後悔。”
    父親永遠是那個對自己最好的,自己十一歲便喪母,身體又不好,一直是父親細心照料。還記得小時候,父親有一件奚超父子傳下來的龍尾硯,父親常常讚它“其石堅潤,撫之如肌,磨之有鋒,澀水留筆,滑不拒墨,墨小易幹,滌之立淨。”喜愛非常,總是時時擦拭。但是小時自己調皮,將硯台拿出了家裏,和小夥伴一起嬉玩的功夫,就不見了。全家上下都嚇壞了,卻四處都未尋到。父親知道了,卻絲毫沒有生氣,隻是抱起自己,說道:“硯是死物,人才重要。”父親,即便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怕。
    天心怔怔的想著,穆津望著她,如瀑的頭發烏黑光亮,纖細的脖頸和消瘦的肩膀讓她顯得如此脆弱,他的心裏慢慢湧出不一樣的感受。。。
    天心回過神來,道:“現在晚了,他們剛剛到處找過,現在應該確定醫院裏沒有,也許沒那麼嚴了,你現在趕緊走罷。不然明天又是一番事。”
    穆津點點頭,抿了抿嘴唇,沒頭沒腦的說了句:“一定要等我。”便徑直走了。
    天心笑了笑,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今日又累了一天,便沉沉睡去。
    夜越發的深了,隻見方家大宅裏依舊是燈火通明。舞會的聲音和著女人的笑聲纏繞飄出,到處是觥籌交錯,紙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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