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北憶，這個名字是北齊和北珊給我取的，用來紀念我們已經去世的父母。
    從小到大，我聽過很多冷言冷語，他們說我是個不祥的人，因為是我的出生爸爸要去多做很多份工作最後因為心髒負荷過大，猝死在了工地上，而媽媽是因為我的出生，難產導致大出血才會去世的。
    我曾經問過北齊，是不是我從來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他總是用最溫柔的笑容對我說：“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媽媽就說，等你出生，一定要給你買世界上最好看的裙子，爸爸也總是說要多做工作才能給你最好的環境，他們從來沒有怪過你，就像你對於我和北珊一樣帶來的是幸福。”
    因為這樣的他們，我才能逐漸的甩開心裏的負擔，成長起來。
    “北珊，起床了啦，上班要遲到了。”每天我放學的時間北珊上班的時間，她在一家酒吧做調酒師，每天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
    “好啦好啦，再睡五分鍾就起床。”
    “不行，會遲到的！”我強行把牙刷和杯子塞到她手裏之後，就去洗米準備煮飯。
    其實，北珊過得最辛苦了。我記得小時候的她明明是很怕黑的，連上廁所都會把我從床上拉起來陪她去，可是現在，因為在夜場的工資比較高，所以她每天淩晨回家的時候明明很害怕，可在我麵前，她總是把回家的那段路形容的很奇妙，仿佛是在走入一個童話世界。
    要是我有能力，不讓她這麼辛苦就好了。
    “北憶，我回來了，飯做好了嗎？”每次隻要北齊出現在家門口，就意味著，北珊的動作再不快點就真的要遲到了。
    “北憶，你下次叫我的時候一定要堅決一點。”雖然她出門的時候頭發還是亂七八糟的，可她還是沒有忘記吻我的額頭。
    “我在冰箱裏放了牛奶，記得早上回來熱著喝。”
    “知道了。”
    北齊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笑死了簡直可以融化冰雪，雖然是在我看來的。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在我心中，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沒有之一。
    “今天做什麼菜？”
    “我今天買了排骨，給你做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好不好？”每次北齊挽起袖子要做菜了就是我最期待的時刻，我總是想學他出神入化的刀工和料理技術，可是他也總是會讓我去做作業或者看電視。
    我揪著北齊的袖子，使出平時最讓他沒轍的眼神，“拜托啦，就讓我學嘛，你總不可能一輩子都給我做飯吧？”
    他甩幹自己手上的水，然後使勁在我頭發上揉了揉，“難道北憶不希望我照顧你一輩子嗎？”
    “可是你將來會有自己的孩子，會有自己的家庭，到時候我連做飯都不會，肯定要餓死的。”
    “誰說的，你是我最疼的妹妹，這輩子我都會讓你過得踏踏實實的。”他總是這樣沒有條件的說一些話來哄我，明明他自己都知道不可能實現的。
    他每次告訴我會照顧一輩子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跟他說，我也想要自己成長起來，也想要成為一個獨當一麵的人，可是，現在，以我的能力，北齊一定會笑我。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那些嘈雜的畫麵，隱隱聽到廚房傳來北齊洗菜的聲音，覺得有些心煩意亂的，“北齊，我下樓玩一會兒，吃飯了再叫我。”
    “好，注意安全。”
    其實我是不愛下樓的，因為在這個小區裏根本就沒有小朋友願意跟我玩，因為他們的父母會告訴他們我有多麼的不詳，雖然也有幾位非常好心的婆婆經常讓我去她們家玩，讓我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可是，我看著那些同齡人能在一起很開心的時候，總是會很羨慕，但是我隻能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們而已。
    我每次都會霸占著樓下的秋千，沒有玩伴至少能霸占著這個也是好的，可是我真的很希望能有玩伴。
    “喂，你不能一個人玩，你應該跟大家分享。”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鍾樂佳，其實我在想之後的日子會那麼的恨她，就是她曾經帶給我的美好和後來帶給我的傷害吧。
    “鍾樂佳，你別跟她說話，我媽媽說她是天煞孤星，在她身邊待久了會被克死的。”
    “那就滾遠點，免得被我克死了。”我朝他們做了個鬼臉，接著吧秋千蕩得老高。
    這個鍾樂佳我記得北齊說過是新搬來的，難怪有膽子跟我說話，過幾天，她媽媽聽完小區裏的傳言應該也會禁止她靠近我一步了。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鍾樂佳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秋千的慣性把她拖了好遠也差點把我拖下去，但是她始終沒放手。
    “你有病啊，你想摔死我是不是？”我使勁推了他一把，她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我隻是想跟你一起玩而已。”
    “我不想跟你一起玩！”其實我心裏還是有點高興的，可是，我知道，她要是跟我一起玩不會超過3天，我最終還是會變成一個人。
    我還沒進門北齊就急匆匆的往外跑，看見我之後一把抱住我，又是仔細的查看我有沒有什麼異樣，“剛剛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有沒有受傷？”
    我朝他翻個了白眼，“我的戰鬥力可是很強的，要受傷也是他們受傷，再說了，我沒有打架。”
    “哎，要是我們搬家就好了，你肯定能找到很多朋友的，現在我沒錢，等存夠了錢我們立刻搬走。”他每次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我都會特別難過，因為他付出的太多，早就不是他身體所能承受的了。
    我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我隻要有你和北珊就好了，其他人都不重要。”
    可能是突然有人想跟我交朋友，晚上睡得不太好，早上都有黑眼圈了，北齊叫我起床也花了很久的時間，刷牙的時候我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出門遇見了鍾樂佳，遠遠的她朝我笑了一下，我選擇無視拐彎走了，可是他一直跟著我，一開始我以為她是故意的，後來我才發現，原來她跟我一個班，最討厭插班生了，這樣我的敵對方又多一個人。
    “老師，我想和北憶坐在一起，我們是好朋友。”她這話一出口幾乎所有的人都顯得很驚訝，連老師也不例外，因為，從很久以前，他們就沒再看見過我的四周是有人的，我坐在教室最角落，最難看到黑板的地方，一般是沒有人願意做到我附近的，他真是在自找無趣。
    但是最終，老師沒有執拗過她，他還是和我做了同桌，我用刀子在桌子上刻了一條明顯的痕跡，“別超過這個位置，不然我會打你的。”
    她沒有對我冷眼相見，反而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朝我一笑，“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北憶，其實，我們的處境差不多的。”
    鍾樂佳一個人對著我碎碎念了很久，以至於我不能專心上課，但是我知道了一點點的關於她的事。
    她父親去世得早，現在的父親是繼父，經常在他媽媽看不到的地方虐待她甚至想侵犯她，可是在她媽媽麵前，他扮演了一個好父親，所以，不管鍾樂佳怎麼跟她媽媽解釋，她媽媽總是以為她隻是排斥她的繼父。
    “我跟你才不一樣，我家裏和諧又幸福。”
    “可是，我們都沒有朋友啊，北憶。”她望著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也許，也是這一刻，我開始有點接納她吧？
    我第一次放學有人和我一起回家，也是因為鍾樂佳跟我一起的原因，大家也不太理她了，可是我們都不在意，隻要還有彼此就好。
    可是我還是太低估流言蜚語的力量。
    每天放學我都會邀請樂佳到我家跟我一起做作業，北齊看我交到了新朋友也很開心，直到那一天，我還沒進門，身後就有人把我一把推到牆上，那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中年男人，他扯著樂佳的胳膊，另一隻手把我的頭使勁往牆上按，“我說你個小野種怎麼每天回家那麼晚，原來是跟這個小掃把星混在一起，怎麼想讓她把我克死啊，告訴你，給我回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樂佳哭哭啼啼的被拖走了，我雙腿有些發抖，一下跌坐在地上，一直到北齊回家。
    “北憶，怎麼坐在地上。”他把我拉起來抱在懷裏，“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北齊，怎麼辦？樂佳該怎麼辦？”我真的感覺到好無助好害怕。
    北齊一直拍著我的背幫我順氣，可是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怎麼也停不下來。
    其實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應該明白，我跟樂佳，根本就不該在生命中有任何交集，因為那樣，往後的日子才不會發生那些永生都無法彌補的疼痛。
    那個夜晚，我擔心樂佳會發生什麼事，一直睡得不安穩，一直恍恍惚惚的。第二天早上在家門口我也沒碰見她，懸在的心也始終放不下來，直到進教室看見她坐在座位上，朝我微笑，
    “樂佳，你沒事吧？我好擔心你。”
    “哎呀我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一頓打嘛，今天早上不好意思哦，我等了一會你一直沒下樓我就走了，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她嘴角帶著小小的淤青，一笑牽扯著我的心都是疼的。
    “對不起，樂佳。”
    “幹什麼呀你這是，我們是朋友呀，有什麼好道歉的，再說了，你沒什麼錯。”
    我打心底是要把她當做一輩子的朋友的，我覺得也許這輩子的朋友就隻有她了。
    但是也許是因為樂佳的關係，我變得有點愛笑，再加上不是很麻煩的性格，班上偶爾也會有人來跟我說話，跟我聊天，甚至偶爾會有人來跟我分享他們覺得有意思的事情，我覺得這一切的功勞都是樂佳帶給我的。
    “你最近很開心呀？”我每天都會和樂佳一起約著回家，然後再進小區的時候再分開，怕她繼父看見了。
    “是啊，以前你沒來的時候嗎，我上學從來沒有人願意理我，現在居然還有人要跟我交朋友，樂佳，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我才能這麼開心。”
    “可以北憶，我不開心。”她說完這句話便一個勁的往前跑，我怎麼也追不上，在追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身後一種強大的力量撕扯著我的頭發往後拖拉，然後我聽到那個想噩夢一樣的聲音，“鍾樂佳跟我說是你這個小掃把星一直纏著她的我還不信，原來真的是這樣啊，小掃把星我告訴你，離我們家遠一點，別給我帶晦氣。”
    我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手掌劃破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鑽心的疼，可是手掌再疼也抵不上我看見樂佳站在不遠處麵無表情的看著我那樣更疼。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有朋友。
    為了瞞著北齊，我撒謊是在學校摔得隱瞞了過去，第二天上學我舉著被北齊包紮成豬蹄一樣的手走到座位上，樂佳一直低著頭，直到我準備把桌子拖凱和她的距離她才抬頭看我，“北憶，對不起，我真的是沒有辦法的，我不那樣說的話，他會打死我的。”
    她的眼淚流了一臉，動情的讓我停下了動作。這也算是我們重修於好，我們依舊像以前一樣，一起約著上學，一起下課去小賣部買吃的，分享著我們每天的小秘密，可是為什麼後來會變成那麼難以收拾的局麵？
    就像暴風雨來臨前，詭異的寧靜。
    那天北珊沒有上班，一直睡在家裏，而且不管我們怎麼喊她叫她，她也不理我們，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北珊不會是病了吧？”我揪著北齊的袖子，很是擔心。
    “北憶，沒事的，你去吃飯吧，我去說一下。”其實那個時候，北齊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隻是他不知道是什麼人做的。
    那幾天我上學特別沒有精神，樂佳一直想辦法逗我開心，可是每當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她總是會逃避我的眼神，我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那麼遲鈍過，我在放學路上才問她：“樂佳，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北憶，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北憶，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讓你姐姐別告我繼父，我求求你了。媽媽說繼父要是坐牢了，我們一家就都完了。”
    “你說什麼？”
    “北憶，我求你了，能不能別讓他坐牢。”
    我好像什麼都聽不真切了，在小區門口，我遇見了她的繼父，他正在和幾個中年男人說話，笑得一臉猥瑣，“她怎麼敢告我，他要是敢告我，我就砍死他，哈哈哈。”他看見我時，還威脅的揚了揚拳頭，但是這一次，我狠狠的瞪著他。
    “小掃把星，你看什麼看，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人渣！”
    “你他媽說什麼？”
    “我說你是人渣。”
    “啪！！！！！”
    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那麼大的聲音，回蕩在耳邊，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嘴巴裏也是泛著血腥味。
    “我今天就代替你死不瞑目的父母好好教養一下你這個小雜碎。”我捂住腦袋，但是預想中的拳頭並沒有落下來，北齊握著他的拳頭，一腳把他踹在地上，“你別太囂張了，我告訴你，事情沒完，你等著坐牢吧。”
    “你去告我啊，隻要你敢告，我就把你家名聲弄臭，讓你們家連門都出不了，還有你家的那個小娘們，我一定把我拍的那些照片每個地方貼一點，你們就等著吧。”
    我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搬起那塊離我不遠的磚頭使勁朝他的頭上砸過去，周圍的人一看立刻全部散開，原地隻剩了我們三個人，他倒在地上，我撿起磚頭一下一下的砸下去，有血濺到我臉上，可是我一點也不害怕，就這麼一下一下的砸下去，北齊過來拉我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那流了一地的鮮紅色血液，“北齊，怎麼辦？”
    “別怕，別怕。”他就這麼把我抱上了樓，北珊跑出門看到我們一身的鮮血嚇得跌坐在地上，她伸手把我拉到她的懷裏，什麼都不說麵隻是在流眼淚。
    “北珊，你看著北憶，我出去一下。”
    我一把拉住要離開的北齊的手，他低頭吻了我的額頭一下，“北憶，你待在家裏跟北珊一起哪裏都不要去。”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自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北齊，後來有警察聯係到我們，說是在追捕北齊的過程中，他跳下了高樓，墜樓身亡，可是我們卻連他的屍體都沒找到。
    我和北珊最終打算離開這個地方，在離開前我見到了鍾樂佳，她站在秋千前麵遠遠地望著我，神情冷漠，我走到她跟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個耳光，“再見了，我真後悔認識了你。”
    “我也是，北憶。”她拉扯了一下嘴角，一顆淚水滴下來落在我的手心，灼得我掌心生疼。
    轉身的瞬間，天空因為一架飛機飛過發出很大的嘶鳴聲，仿佛撕開了整個天空，我不知道未來的人生會怎麼樣，可是已經這樣殘破不堪了，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