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強極必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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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殤火化後的骨灰被我撒進了大海,曾經他告訴過我:“梓飛,如果哪天我比你先走一步,那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來生我想做一條魚,不受凡塵俗事的束縛,隻要在水裏擺弄著自己的身體,想去哪就去哪,自由自在的。”
    那個時候我就笑他:“餘殤,子非魚,你又怎麼知道在水裏的魚就沒有煩心事呢!”
    可是餘殤還是固執地說:“你看那些魚兒整天在水裏吐著泡泡,多開心!又怎麼會有煩心事?我就想做一條魚,在永無止境的海裏一直遊一直遊,直到遊不動了就讓自己浮上水麵,在炙熱的陽光下安然死去。”
    現在,餘殤終於如願了,他真的早我一步離開了人世,可是我從沒想過他會這麼快的離開,畢竟他才19歲。
    我知道餘殤為什麼這麼討厭這個世界,因為他和我都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是男人,卻也隻喜歡男人。所以我們在這個世界忍受著永無休止的歧視以及冷嘲熱諷,親人的唾棄還有不公的對待,終於他忍不住了,選擇了最極端的做法。
    然而對於餘殤的自殺我不可以說毫無察覺,畢竟我也曾經低落過,那種無助的感覺讓人惶恐不安得精神崩潰,隻想馬上結束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不想再受折磨,因為我有過這樣的經曆,所以我沒有勸說餘殤,隻是希望他可以像我一樣幸運,在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時候遇上一個可以溫暖自己的人。
    可是終究還是隻有我比較幸運,因為我遇到了徐天,一個溫暖的男人,是他把我從陰暗寒冷的死亡禁域裏拉了回來。
    而餘殤隻能靜靜的死去,不帶一點掙紮,沒有一絲留戀,因為太過絕望,所以那麼決絕。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的一生隻不過是餘孽之殤。
    記得第一次遇到餘殤他就這麼跟我說:“不要靠近我,我們不是同類人。”
    當時我看著他的眼睛,裏麵全是冰冷,我不知道是什麼造就了他與世隔絕的個性,但是我知道我和他可以成為朋友,於是我伸著手在他麵前認真的說:“我叫墨梓飛,墨水的墨,木辛梓,飛翔的飛。以後你就叫我梓飛好了,你呢?朋友……”
    他怔怔了,仿佛是遲疑,卻終究沒有拒絕:“我叫餘殤,餘孽之殤。”
    “餘孽之殤?”我皺眉,怎麼會有人起這樣的名字?
    但是後來我和他毫無疑問的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因為我不爭的性格,因為他倔強的脾氣。
    而那一年我隻有17歲,他也一樣,在學校裏我們一見如故,但是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取向,我們都視對方為普通人一樣。
    所以對於餘殤的出櫃令我很是意外,那一天我們如往常一樣走在宿舍和教學樓之間,差點忘了說,我和他一樣都是寄宿生,就在我們晚自習回來的路上事情毫無預料的發生了。
    “你就是餘殤?”迎麵而來的人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抬頭看著那幾張經常在宿舍碰見的熟悉臉龐,他們的表情與平日裏的大不一樣,眼神之間竟然帶著一種輕蔑的姿態質問著餘殤:“聽說你是G啊!”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呢?”我頓時就神經大條了起來,因為他們無意間觸碰了我毫無防備的底線。
    “不關你的事,我們問他呢!”帶頭的人明顯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推了我一把,突然壞笑了起來:“還是你們就是一對的?”
    “你……你胡說什麼呢?”當時我竟差點啞口無言,因為他犀利地說:“我看你們整天出雙入對的,沒準還真是。”
    那一刻我居然無力反駁,因為我的確是G,並且整天和餘殤出雙入對如影隨形,可是我們隻是朋友,僅僅隻是朋友而已,但是那一刻我居然什麼也說不出,我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的質疑,因為我害怕,我怕被他們知道我是G。
    “沒錯,我是G。”餘殤忽然開口,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也回頭看著我:“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愣在當場,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就像電影裏失散多年的親生兄弟突然知道真相一樣,除了驚訝再無其他,可是此情此景我卻沒有承認的勇氣。
    “我也是。”我在心中無聲的呐喊著,可惜始終說不出口。
    我已經不記得他們是怎麼打起來的了,好像是那些人罵了餘殤,說餘殤是變態……
    可我知道餘殤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齷齪,他是多麼正直善良的一個人,他從不闖紅燈,他從不作弊,他見到每一個老師都會禮貌地問好,他還會在公交車上讓座,唯一的毛病就是要麵子,他不容其他人說自己一點不好(正麵評價除外),他是一個不容他人侮辱的人,雖然認識他不久,但我很了解他,他絕對是一個正人君子。
    “別打了,餘殤……”莫名其妙的跟那群人打了一架,餘殤被他們打得右手手骨骨折,而我隻是很小的擦傷,因為我沒有餘殤那麼倔,被人罵幾句就一定要跟人拚個你死我活的。
    他把他們打得跪地求饒,而我在一邊拽著他,不斷地說:“餘殤,夠了,我們先去醫務室吧!夠了,餘殤……”
    或許我更多的隻是懦弱,所以我扶著他從醫務室出來的時候,看著他裹著厚厚的紗布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卻想不到餘殤淺淺地問了這麼一句。
    我看著他,頓時隻想找個地方鑽進去,但我知道我得扶他回寢室先:“明天再說。”
    一路上我都不敢說話,餘殤也沉默著,直到走到他的寢室門口時他才對我說了聲:“謝謝。”
    他頭也沒回的走了進去,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哭了,或許是我欠他一聲對不起才對。
    自此以後,餘殤在學校就開始受到白眼,被人歧視,周遭的同學都對他冷嘲熱諷,甚至沒有人願意跟他同桌。因為那些被他打的人都在背後中傷他,說他是死變態,說他偷窺男生洗澡,甚至那天晚上的鬥毆事件都歸結於餘殤表白遭拒而大打出手,所幸的是餘殤的父母跟學校的領導有點交情,所以他才沒有被開除。
    可是餘殤沒有解釋,也沒有回避,當他的父母問他是不是G的時候,他隻是輕輕點了一下頭就回自己的房間了,他告訴我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家裏那麼熱鬧,他的父母吵得不可開交,他們都在埋怨對方隻顧著自己的工作而沒有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
    所以,對於餘殤的死我並不覺得遺憾,隻是可惜,像他那麼優秀的人為什麼會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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