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塵世遊曆 第二十八章 花神廟中舍命護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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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和尚已經死了!老大,你還不動手嗎?”商霸瘋了一般,掄起鐵算盤照著妮子的頭砸去。妮子沒有辦法,隻得背著覺一退回廟裏。
“色鬼!色鬼!色鬼呢?”商霸最後一句竟是向著乞丐問出的。乞丐站起來,沒見他怎麼抬步,倏然間到了商霸的麵前,冷漠而沒有絲毫的表情,說道:“和行顛一樣,太突然了!”
這話音聽在妮子的耳朵裏,如同地獄裏傳來的一般,冷森森的。即便到了近前,妮子依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亂蓬蓬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個臉,右邊袖子空蕩蕩的,竟是少了一隻胳膊。整個人像一尊硬梆梆的石雕,沒有半分生氣。妮子怯怯地看向他死魚一樣的眼睛,這輩子她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她低下頭,覺一閉著眼睛,粉白的臉上生出一圈紅暈。
“你真像那人,但我本不願殺你們。”乞丐的話裏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他緩緩地伸出左手,輕輕地印向妮子。妮子有種幻覺,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憋得人要死,卻又動彈不得。恐怖!前所未有的恐怖襲上妮子的心頭。她並不怕死,這種感覺比死還要難受十倍。那凝固的何止是空氣?
獨臂乞丐的手掌還未接觸到妮子的頭,突然感到妮子麵前生出一股強大的阻力,似乎在她麵前結下一張無形的網,柔韌而有力。乞丐死魚一樣的眼不可思議地睜開了,隻見半死不活的小和尚伸出一隻手抵在妮子的後背。這個討厭的和尚真是一條硬漢!今天,我還不信打不死你!乞丐漸漸增加掌上的功力,五成,六成,七成,八成……
“狗娘養的!這和尚不是快死了嗎?”乞丐心裏咒罵著,手掌又前進了一寸,反彈之力增加了將近一倍。他苦苦支撐,眼見對方不及之際,覺一的臉上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一青一紅兩種顏色急劇地轉換著,開始還可見,後來哪裏分辨得出?一道奪目的光華從覺一身上溢出,乞丐的腦子裏突兀地響起一個聲音:“還不放手?”在這攝人心魂的聲音下,乞丐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嘭!”三人同時彈了開去,乞丐直接把身後的牆撞出一個洞。妮子和覺一也摔出幾米遠,妮子沒什麼事,仍然躺在覺一身上,覺一已是不醒人事了。
妮子掙紮著坐起來,探了探覺一的鼻息,已是沒有進的氣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從眼旁滑下。妮子似乎忘記了痛苦,隻默默地看著,看著,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煩躁的商霸驚呆了,兩眼空洞地看著前方,手裏的鐵算盤落下來砸了自己的腳,卻是沒事一般。
“覺一哥哥,這裏一點都不幹淨,我帶你去一個幹淨的地方,好嗎?”此刻,江湖上凶名昭著的惡魔在一個柔弱的女子眼裏便如空氣一般消失不見了,她溫柔地流著淚,悲傷地歡喜著。外麵已經有了微弱的光,天快亮了。
“老大死了,血和尚死了,色鬼也死了!我……我……”商霸顫巍巍地低聲呢喃著。“我該怎麼辦?對!報仇!報仇,老子跟你拚了!”剛一抬步,腳上的鐵算盤被踢到一邊,發出“嘩啦啦”的一陣驚心動魄的聲響。商霸徹底崩潰了,連聲高叫著“我不想死!”急急地竄出花神廟的大門。在淩晨昏暗的天色裏,迎著呼嘯的寒風,不知在誰的夢裏回蕩著那句淒厲已極的話。
冷清的街道上急匆匆地走來兩個人,一個臉色鐵青,一個紅光滿麵。青臉的說道:“你說恩公會去哪裏呢?”紅臉的冷冷地說:“不知道。”青臉的並不在意,繼續說:“肯定與昨天的盜賊有關?”“有理!”紅臉的真是惜字如金,生怕多說一個字。兩個人邊說邊走,冷不妨從道旁竄出一個人來。
一個女子,嘴裏血跡未幹,借著微弱的光線可以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活脫脫像似從地獄裏鑽出來一樣。那兩個漢子素日裏膽大,又仗著學些拳腳,雖是如此,也嚇了一跳。
“望兩位少爺救命!”攔道的女子“唰”一下跪倒在地上。
那兩個漢子近前仔細看了看,不禁大喜過望,青臉漢子說道:“見到她就不愁沒有恩人的下落了。”紅臉漢子扶起妮子,說:“姑娘請起!大禮不敢受!”
這兩個漢子正是從贏家莊出來負責尋找覺一的張三李四。當日他倆曾陪同覺一出來散心,一起碰到了逃跑的妮子。那時情景,就是傻子也能猜到覺一的心思。於是這哥倆用心記下了那女子的相貌。
當下二人扶起妮子,在她的指引下,到了花神廟,隻見大殿上燃著一堆火,旁邊躺著一個光頭的和尚。兩人近前一看,同聲驚呼道:“恩人!”張三俯身查看,身體尚溫,隻是沒有了氣息。李四覺察到異樣,轉過身來,滿眼含淚地質問妮子:“我家恩公怎麼了?”
天啊!都是傷心人,為何又相問?你讓她怎麼回答?!
“我……他……”妮子說不出話,撲倒在覺一身上痛哭。
門外陣陣吆喝聲傳來,一匹馬已經先到了。門開處,進來一位利落的漢子,留著短短的胡茬。張三李四一看,忙起身迎上,說道:“贏大官人,覺一師父在這裏,隻是……”不容李四說完,贏景已從兩人中間快步趕了過去。然後,他就站住了,站在覺一麵前。覺一安靜地躺著,一點都不像一個修行人的坐化,嘴角隱藏的一絲笑意,是對塵世的無限眷戀。贏景閉上眼睛,說道:“來人!小心把覺一師父抬到車子上。”
幾天之後,贏家大院辦起了喪事,大大小小的人全部掛孝,就連輕易不出門的老太公也前來吊唁。佛門講究幹淨,贏景決定以火藏的形式安放覺一的魂靈。
一場大火燃起,一切歸於沉寂。傷心的人還要傷心,離開的人終要離開。